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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水相逢 ...

  •   ——
      第二日天还没亮,路嘉就准备出发了,在家中拜别母亲,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哄了她许久才脱身,他一脚踏上马车,又掀开车帘,路尚书和母亲站在门前。

      “爹,娘,快进去吧,不用送我。”

      路尚书点头:“去吧,注意安全,等你走了我们就回。”

      路嘉也就不再多说,放下帘子又坐回车里:“走吧。”

      车夫马鞭一甩,马车跑了起来。

      天将将亮,四周还有些昏暗,清晨的风带着阵阵凉意,马车很快出了城。

      路嘉掀开窗帘看了一眼,除了守门的士兵,没有任何人,偶尔响起的鸡鸣声在呼唤着朝阳。

      路嘉合上眼准备小憩一会儿,他昨夜有些兴奋过头睡得有些晚了。

      马车驶出京城几里地,突然停了下来,路嘉睁开眼,车夫的声音响起。

      “公子,前面有人。”

      路嘉眨了眨眼:“绕过便好。”

      “是谢公子他们!”车夫好像才看清来人是谁。

      路嘉一惊,掀开车帘。

      前方小亭子里围坐着一群人,成玉好像还没睡醒,打了个哈欠,吴子虚也一手支着头靠在一边,顾清让穿着一身青袍喝着茶,王文京和他正说着话。

      一抹绯色入了眼帘,手中的折扇被他转得翻飞,那华美的面貌,桀骜的气势,不是谢绍延还能是谁。

      路嘉一笑,三两步跳下马车朝他们走去。

      成玉见他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句:“路嘉!”

      路嘉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你们怎么来了。”虽是在问,却早已心知肚明。

      “你小子走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延哥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哥几个来送送你。”成玉揽着他拍了拍他的肩,眼睛一眨,好像在说:哥们儿够意思吧。

      “多谢。”

      “客气了。”说话的是王文京。

      吴子虚手一抬,两壶酒被他提在手里晃了晃:“喝一杯?”

      于是一群人在这清晨的凉风里,在这京郊的亭子中,喝了几杯上好的暖玉春,这酒就当在此时喝,一股暖意随着酒进了胃里,浑身舒坦。

      喝了两杯酒,谢绍延这才开了口:“就到这吧,别喝太多误了行程。”

      众人停了推杯换盏的动作,路嘉也是这么想的,他站起身,朝大家躬了身。

      “今日多谢大家来送我一程,山水相逢,后会有期。”声音里是路嘉多年来养成的带着纨绔气息的笑意。

      当年大家在京中喝酒玩乐,在马场驰骋疾行,谈天论地,凭着一个义字走到今天。

      如今这京郊荒野,苍穹将明,一小凉亭,大家又聚在一起喝酒,不为其他,只为分别。

      大家面上都有些不舍,只有成玉心大,不就是出门当官吗,又不是不回来了,他当即一笑,扶起路嘉:“后会有期。”

      其他人知道此行路途遥远,形势也颇为艰难,但仍然笑着同他说:“后会有期。”

      落到最后的还是谢绍延,他说:“一路小心。”

      路嘉深深点头,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渐渐走远,路嘉没了影子,几人才收回了目光回了京城。

      那抹朝阳终于还是翻山越岭,撒在路嘉的身上。

      ——
      此去辽河途径朔州、蒙州、新渠,前两州离京城近倒也还好,就是这新渠和辽河境内不大太平。

      来之前路嘉特地查了地方志,蒙州与新渠之间有些距离,而新渠与辽河交界有一座山名为桐丘,山势险峻,硬生生将辽河与京城隔绝开来,所以辽河境内不太安生,常有匪患,明宣帝上位后以狠厉手段平了这方不宁之地。

      不知是此前平西侯一乱,还是因为新帝登基之后动荡,近来常能听到匪患又在肆虐。

      路嘉安稳的行了数日,终于过了蒙州踏入新渠境内。

      新渠城楼历史悠久,路嘉拨开车帘一角,这城门有些萧索。

      行至城门前,小厮递了令牌及调任令,守卫核实后放了行。

      路嘉开了口:“找个客栈在城中整顿一下吧。”

      于是车夫把马赶到了一家客栈前,路嘉下了车,周围人都看着他。

      他相貌本就英俊,虽说赶了许久的路有些狼狈,却给他加了些颓废凌乱的美感,他抬脚走进客栈。

      小二连忙迎上来:“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吗?”这位公子一眼望去气质非凡,身上的衣袍也是上好的料子,还有俩护卫跟着,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一间上房。”路嘉道,手下们自有随行的管家安排。

      小二热情地引着路嘉朝楼上去:“得嘞,客官您这边请。”

      路嘉正跟着小二上楼,忽然楼下大堂一阵吵闹,小二脸色一白:“客官我们快些走。”

      楼下的客人跑的跑,躲的躲,脚滑了好几步,连滚带爬的都有。

      路嘉不明白,扭头看楼下,打头进来的是一个魁梧的汉子,络腮胡子围了一脸,眉毛到眼角有一道疤,他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人,手上拿着大刀,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拎着刀的人。

      “金老板,这个月的治安费呢?”络腮胡凶狠的大声吼道。

      从后堂急忙跑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这应该就是客栈的金老板了,他一边小跑一边冒汗。

      “骆爷,这个月的治安费前几天不是交过了吗,还是二爷您亲自来的。”他指了指络腮胡身边的那个瘦个儿。

      那二爷眼睛一转,板着脸:“金老板,你可别污蔑我陆老二,我可没来收过你的治安费。”

      这回金老板这脸色更是煞白煞白了。

      路嘉站在楼梯口,将这一幕幕收入眼中,小二在他耳边呸了一声,暗骂了一句,路嘉低声问他:“小二,这是个什么情况?”

      小二连忙给他解释:“前头这个络腮胡是桐丘的山大王,骆斌,瘦个儿是二大王陆浩,胖的那个是四大王余虎。”

      路嘉皱眉:“什么大王不大王的,新渠的官府不管吗?”

      小二叹了口气:“您可别说了,贼鼠一窝!都是群畜生!”小二见楼下没人注意,连忙提醒路嘉:“公子,您快进房躲躲吧,这群人这个月都来收第二次了,待会儿若是看见您这般穿着保不齐会害了您。”甚至想动手将路嘉推进房去。

      楼下突然生变,络腮胡一把掐住了金老板的脖子:“金老板,那么多年您是知道我兄弟们的脾气的。”那怎么能不知道,若不是祖上都在这新渠,谁一年被砸四五次店还在这待着。

      金老板脸上都憋得通红,可惜实力悬殊,手上的拍打对骆斌毫无压力。

      路嘉立马一跃,手中的折扇就打在了骆斌手腕上,他一吃痛手一松,金老板就摔在地上。

      路嘉弯腰把人扶起来。

      见有人袭击,骆斌身后的小弟们纷纷拿起了刀,陆浩更是一个闪身护在骆斌身前。

      “什么人!”

      路嘉折扇一打,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路嘉。”

      络腮胡缓过神来,一把扒拉开陆浩:“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也敢来管本大爷的闲事,不想死就给老子滚开。”

      路嘉的侍卫上前一步,那模样好像路嘉一声开口就能把对面两人宰了一样,哪知路嘉折扇一收,在掌心敲了一下:“这位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我这可是在帮你。”

      骆斌挑眉,安静片刻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帮我?你小子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帮本大爷的,今日若是说不清楚,杀你不过老子点点头。”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他身后的小弟将手中的刀砸在地上,整个客栈发出哐哐的声响。

      路嘉摇摇头,发出啧啧的声音:“落入下乘了啊,兄弟。”

      他手中折扇朝后一指,大家跟着他看过去:“这位是客栈的老板,今日他有两种选择,按规矩缴费活下去,或者死。”

      折扇又换了方向指着骆斌,众人视线又转向他:“那这两种选择,您得到了什么呢?第一种,他一直按规矩,一直缴费;第二种,他死了,不仅今天没收到银两,您以后也得不到。”

      “而我。”他将折扇指向自己:“今天我拦下您,也是一种选择,不仅让您以后都有治安费收,还能和您交个朋友。”他说得认真又一板一眼的极其自信,在场的各位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走上去搭着骆斌的肩:“我路嘉行走江湖,就喜欢交您这种朋友。”甚至还哥俩好的拍了拍骆斌的肩头。

      骆斌和他对视许久,却见路嘉一脸真诚,然后他笑得张狂:“你这小子,路嘉是吧,从今往后跟着大爷我混!”

      路嘉松开了搭着他肩膀的手,合手一拱:“谢谢骆哥。”他抬头看了看呆在原地的小二:“喂,小二,带我和我大哥去雅间一叙。”

      小二还没缓过神,就看见路嘉对着他做了个眼神,连忙回过神:“哎哎,来了,您几位往这边请!”

      路嘉做了个请的姿势,骆斌拍了拍他的肩,笑着上了楼。

      路嘉看着三人上了楼,这群手下也规矩的坐在大厅,松了口气,打了个手势招侍卫上前,压低了声音说:“传信给京城,这边情况严峻。”

      侍卫领了命出去传信,路嘉又看了看金老板,从怀里拿了一锭银子:“金老板,房费和治安费,待会交这个吧。”

      金老板连忙感激得朝他鞠躬:“这位公子您这是何苦啊,那几个可不是什么好人。”

      路嘉笑得一脸邪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说完径直上了楼。

      金老板看着他那潇洒的背影又是着急又是叹气,他回神发现身旁还有个身影,是那位公子的侍卫,还站在原地,目光跟着路嘉去,见金老板盯着他,侍卫开口:“劳烦准备些酒菜。”

      金老板得了吩咐,心想原来是还有安排要传达,也就没放在心上。

      ——
      屋内,几人推杯换盏,路嘉本就长袖善舞,善于见缝插针,当初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纨绔,不一会儿就将这三人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

      骆斌和他碰杯:“老弟啊,你懂哥。”他握拳锤了自己胸口几下:“我们桐丘山,就是差你这个人才。”

      路嘉喝酒依旧风流,他眼睛眯着,看不清情绪,脸上挂着笑:“我也感觉和骆大哥相逢恨晚啊。”

      骆斌抬手拍了几下他的背,嘶,给路嘉疼得啊,这魁梧的汉子手劲挺大。

      骆斌喝了酒满脸通红,笑着说:“路老弟,来我桐丘当大王吧,我们差个和你一样有才智的五大王。”

      路嘉不明显的笑了一下,随后收起笑脸:“承蒙大哥厚爱,只是小弟我怕是担不起这大任。”

      骆斌摆摆手:“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哥知道,你有得是才智,莫要再推迟了,明日就随我上山。”大手一挥,看上去十分潇洒。

      路嘉没想到那么容易,端起一杯酒就敬骆斌:“那路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大哥!”

      于是,不过一个半时辰,路嘉从打击打劫的路人变成了桐丘山的五大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山水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