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轩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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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瑾兰在桌边复又坐下，见扶翠兴致老高，像是挖到了什么宝贝似的，心里一沉，暗叹原先的兰姑娘怎的教出了这样一个爱管闲事的丫头，坐在桌边静默了一阵，刚想开口训她一番，没料到就这么会儿功夫，扶翠就把那丫头领到了门边上。
齐瑾兰一见那丫头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往里望，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恼的是这会儿苏泰的事就已经够她伤脑筋的，扶翠不仅不帮着分担，竟然还引着她往萍琅的事里横插一脚，就好像像嫌她事还不够多一样。然而一看见扶翠撺掇着那丫头哆哆嗦嗦地进门来的模样，她又觉着好笑，忍不住也对萍琅的事好奇了几分。那丫头究竟见着了什么事，叫扶翠这样津津乐道的？
“快，快给主子请安。”
扶翠带着那丫头进了门，见那丫头晕乎乎的模样，忙捅了捅她的胳膊肘。小丫头忽地回过神来，眼前一亮，咯噔一声便跪在地上道：
“奴婢......奴婢见过兰姑娘！”
“起吧。”齐瑾兰怨怒地瞥了扶翠一眼，可扶翠像是丝毫未曾觉察到她的不快似的，催促那丫头道：
“红儿，赶紧的，和主子说说你方才出门的时候见到什么了。”
那小丫头一脸迷迷糊糊的模样，被扶翠这么一说，愣了愣，神色很是茫然，瞧那模样倒真是怪逗人的。齐瑾兰忍不住噗哧一笑，扶翠自觉脸上挂不住，啐了那小丫头一口骂道：“小蹄子！先前你同我讲的时候不是讲得挺顺溜的么，怎么这会儿就给懵了？赶紧的，快跟主子说说萍姑娘的事！主子等着听呢！”
小丫头顿时恍然大悟道：“翠姐儿原是说这件事，我道是别的事儿呢。今儿上街的时候，奴婢倒是遇见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儿，一时弄不明白翠姐儿说的哪件，叫主子见笑了。”
“你唠唠叨叨这些个做什么！”扶翠斥道，唾沫星子都飞到齐瑾兰这儿来了，叫齐瑾兰很是无奈。“拣要紧的说！”
“慢着。”齐瑾兰抢在那丫头答话之前开了口，问扶翠道：“你说她是咱们房里的？”
扶翠点了点头。“是咱们房里的，不过做的都是些下等的粗活，没让她进屋里来伺候过。”
齐瑾兰皱起了眉头，向那丫头招了招手，待那丫头近前来，她便柔声问道：“我问你，你说的萍主子的事，除了扶翠，你可还有对别的人说过？”
那丫头想了想才道：“还有奴婢的一个姐妹，不过那蹄儿不多话，不会乱嚼舌根子的。”说完，挺了挺胸脯得意道：“奴婢懂得分寸，奴婢知道，主子们的事是不好乱说的，要不是翠姐儿问起我来，我还真没打算说呢！”
“哎你这小蹄子，要不是我听见你到处嚷嚷说你遇着萍姑娘了，我会问你这些个事儿？”扶翠瞪圆了眼，捋了袖子就要上前理论，被齐瑾兰呵斥了一声，方才退了回来。只听齐瑾兰缓声道：
“先前的事暂且不说，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不论见着萍姑娘做了什么事，到了我这儿就算完了，万不可再对其它人说起，免得传了出去叫别人说我对房里的下人管教得不够严谨，尽在背后说主子们的闲话。”又对那丫头道：“你也对你那姐妹说说，叫她千万得守住口，甭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生出什么事儿来。”
“奴婢明白。”扶翠和那丫头见齐瑾兰面色沉郁，脸上露出少有的肃穆之气，心里皆有了底，也晓得了个中轻重，忙点了点头。齐瑾兰这才松了脸，拿起了女红，一边纳好了针线，头也不抬地问那丫头道：
“说吧，都在外头见着萍姑娘做什么了？”
那丫头和扶翠对望了一眼，方才直起上身，膝盖着地又向前挪了几步，轻声道：“主子莫急，您听我慢慢同您说。”她咽了咽口水，开口说道：“奴婢原是主子房里的，近来灶房那边厢人手不够，我娘就让我上那儿帮忙几天。就帮那么几天，不碍事的，主子房里空闲得很，少我一个也是不打紧的。”她一见扶翠一脸的不悦，忙为自己个辩解道。
齐瑾兰给扶翠使了个眼色，叫她沉住气，又对小丫头点了点头。小丫头继续说道：“早上他们叫我上街买菜去，回来的时候路上叫一辆马车给堵住了，我横竖绕不过去，就往巷子里钻了进去，盘算着抄了小路走回来。没想到，才走了那么几步，就在一处胡同里头见着了萍姑娘。
“萍姑娘那时候就坐在车上，桂雪站在车子旁边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查看四周有没有人。奴婢不敢上前去，又瞧着桂雪的模样不大对劲，于是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主子莫怪奴婢多管闲事，只是那时候桂雪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奴婢见了觉着不安心，才忍不住想瞧瞧她们这是在做些什么。要说起来，萍姑娘也算不上个正经主子，要是她在外头做了什么给纳兰家的脸抹黑的事儿，您说奴婢能不管么？
“奴婢那会儿真是又惊又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顾着死盯着萍姑娘看。没过多久，车子前方的胡同里出来了几个人，都是些女人家的，几个老妈子搀着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瞧着像是有些个不对头，身子骨都是软绵绵的，别说，长得还挺好看的，和萍姑娘有几分像，就是没怎么梳洗过，看着就像个疯婆子。”
“和萍姨有几分像？”齐瑾兰皱着眉，回身问扶翠道：“莫不是萍姨的姐妹？”
扶翠摇了摇头。“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主子去问问三姑娘，兴许三姑娘知道些。”
齐瑾兰不置可否，对那丫头颔了颔首道：“你继续说罢。”
“是，姑娘。奴婢一见出来这么个人，顿时吓坏了，就没敢再上前打探，只见着那疯婆子上了萍姑娘的马车，没过多久就都不见踪影了，只余下几个老妈子。奴婢这才壮着胆子上前去，一路跟着那几个老妈子，不多久就见着她们进了一座大宅子。”那丫头忽地打住了，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伸长了脖子问齐瑾兰道：“主子，有水么？这儿渴得紧，说不出话来。”说着，还拿手指头顶了顶自个的喉咙。
扶翠厌恶地寻了杯茶给她。她咕噜咕噜地喝完了茶，嘴砸吧了两下，继续说道：“奴婢当时就觉着这事有蹊跷，于是在那宅子外头找了几户人家打听了一下，听他们说，现在住着的这户人家是几天前刚搬进来的，里头的主人家就只有一个年轻姑娘，脑筋像是有些毛病，其他的人都是伺候她的下人。
“门口那家香油店的大娘说，刚搬来的那头两天还常常能见到一个官家老爷进进出出帮着张罗布置宅子，这会儿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听口音，像是江南那边来的人，不过那些个老妈子和丫头都是在本地寻的，有几个还是那宅子的前一户人家留下来的，从前儿个和街坊邻居都处得挺好的，可自打这新主人家搬进来以后，那些个妈子丫头的轻易都不敢和外人说话，听说是主人家的不让她们和外头的人提家里的事儿，成天神秘兮兮的，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之不是什么好药就是了。”说完，那侍女眨了眨眼，低着头道：“主子，奴婢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别的事儿，奴婢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主子，您听听，这是不是怪事一桩呐？”那丫头话音刚落，扶翠便凑到齐瑾兰身旁道。
听了这些话，齐瑾兰也觉着这事有那么点意思，只是碍于萍琅到底还算是自家的长辈，再说这事也不清不楚的，很是不好说。她素来就是个怕惹麻烦的，见扶翠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声道：
“不是我怪罪你们，萍姑娘到底也算得上个主子，主子们的事，岂能由得你们在背后说三道四的？我这话都说过你们多少回了，怎的你们就都听不进去？”
“主子，这事可不一般呀！这事萍姑娘她......”扶翠生怕自己费了老半天功夫挖来的秘闻到齐瑾兰这儿就叫她给掐死了，壮起胆子做最后的一搏。齐瑾兰瞪了她一眼，怨怒道 ：“这事我自有分寸，报不报郭罗妈妈那是我自个儿的事，由不得你们指手划脚的！”
扶翠见她果真来了气，忙跪到她面前叩首道：“主子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这样多嘴，但请主子责罚！”
那丫头也给吓住了，学着扶翠的模样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连声道罪。
“得了，都给起身罢。”齐瑾兰斜眼看着她们俩站起身，畏畏缩缩地站到一旁，轻声吩咐道：“我向来是不轻易责罚人的，按说你们也没犯什么错，只是兹事体大，你们最好都把我方才的话记住了，这事到了我这儿就算了了，出了我这门，除非日后我再和你们提起这事，否则，今儿说的这些决不可再对他人说起，明白么？”
“奴婢明白。”俩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窗外飘进了一叶红枫，火红火红的，落在地上好似一团烈火一般，静悄悄地燃起新一轮的燎原之火，淡漠之间，满溢着秋意的萧条，无言地扭转了又一段未知的人生路。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轩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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