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蝶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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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唐·温庭筠
蕊黄无限当山额，宿妆隐笑纱窗隔。
相见牡丹时，暂来还别离。
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
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
清康熙三十六年秋。
一大清早的，太子妃便已起了身，许是产期将近的缘故，她胃口很是不爽，坐在桌边只草草地用了几口稀粥，就叫人将早膳撤下，独个儿坐在窗边做起了女红。本来她贵为太子妃，这样的杂活是不该由她做的，然而因她出嫁前便工于女红，这会儿闲得无聊，忆起这些个碎活，当下便来了兴致，叫人拿来了一方红色的锦帕，规规矩矩地窝在窗台前边绣起了花样来。
然而未过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是惠妃有请，让她趁早过去钟粹宫一趟。太子妃一听是惠妃，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鸳鸯，起身换了衣裳带着个嬷嬷便往惠妃所居的钟粹宫赶去了。
及至钟粹宫正院，惠妃的下女浮萍出来迎她，要她先坐着等等，惠妃正在用膳，过会儿才出来。太子妃一听，心里隐隐有了一点不爽快。若是换了别宫的娘娘这样怠慢她，她定饶不了她——好说她也是个太子妃的身份，可不比平常的福晋们。但要是那人恰好是惠妃或是宜妃，她也就只好把怨气吞进了肚子里头，佯装恭敬地候着她。谁不知道惠妃和宜妃的小性子，平素连皇上都得让几分，她一个太子妃，比起皇上又算得了什么。
惠妃磨磨蹭蹭了许久，也不知是真的在用膳，还是有意叫太子妃候着，约摸得过了好三刻钟的功夫，她这才由浮萍掺着走了出来。太子妃起身迎她，眼见惠妃坐下了，这才整了整衣袖坐回了原位。
甫一坐定，惠妃便斜眼打量了她许久，方慢悠悠地说道：“今儿叫你过来，是有件要紧的事要对你说。”
太子妃垂首道：“还请娘娘明示。”
惠妃抚着手上尖利的义甲，头也不抬一下，缓缓开口问道：“我听说，前阵子你去向老三媳妇讨了她家堂妹子，要给太子立侧妃，可有这回事？”
太子妃没想到她竟会提起这事，暗暗地吃了一惊，半晌才想起惠妃和那齐瑾兰小姐也是有亲的，叫她过问一下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是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忽地就想起给太子立侧妃了？”惠妃抬起头，皱着眉头说道。
太子妃见她面有不快，倒有些糊涂了，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这事倒也不是一时兴起才办的。去年李佳氏生病那回，臣妾就想着，太子爷如今也已经二十有余了，单单只留得臣妾和李佳姐姐两人侍候太子爷，恐怕有所不妥，于是才有了帮太子爷立侧妃的念头。”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太子妃听着惠妃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准不是什么好话，正想要琢磨琢磨，不想惠妃又问道：“偌大一个京城，怎么就挑上兰儿了？”
太子妃这才听出个意味来了，猜想惠妃是不情愿自家的侄孙女儿落到和大阿哥敌对的太子旁儿去，心中有所不快，强压着怒气笑道：“说来也巧，那会儿我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人儿，刚好就在三爷家的大阿哥满月酒上见着了那董鄂姑娘，见她模样儿好，家世好，说话规矩，礼数也是很齐全的，放在太子身边是再好不过了，所以才向老三媳妇要了人，这时候想来，那会儿的做法确是有失妥当，应当更谨慎些才是。”
惠妃自知太子妃这会儿有孕在身，凡事还是得让上她几分，于是脸色和蔼了些，只轻声怪责道：“确是有失妥当。在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怎么着也该经过选秀报上来再由宫里头来挑选，怎能这样马马虎虎，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塞进去呢！要是将来出了什么事，这责任，谁来担待？太子妃，不是我说你，这事你做得好生糊涂！”
太子妃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只强笑道：“娘娘这话重了些，臣妾确实心急了些，但那也是为着太子爷着想，大晚上的就没个贴心的人在身边伺候着，臣妾见了太子爷，心里也有愧。”
她说这话惠妃不爱听。惠妃素来是个比较实诚的，最听不得别人找些个不着边际不痛不痒的借口来搪塞她，铁青着脸便说道：“太子妃，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听你这么说，就好像咱们太子爷就那么离不开女色似的。咱们太子爷最是个洁身自律的，你方才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不是叫外头的人笑话，损了咱们皇家的脸面么！”
太子妃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诚惶诚恐地说道：“娘娘责备得是，臣妾方才失仪了。”
惠妃对她主动认错的做法很是满意，索性趁着自个儿还占着上风，笑着说道：“既是这样，你生产前这段日子，就暂时让李佳氏到太子那伺候着吧，等你这月子一过，不就又可以去侍奉太子爷了么？这阵子宫里的事也多，给太子挑侧妃的事，就先搁下吧。过些时候，也该到选秀的日子了，那么多顶尖的姑娘，还怕挑不到合适的人儿来做太子的侧妃么？”
太子妃却道：“话虽如此，可如今太子身边的妃嫔极少，怎么着也说不过去，既然董鄂小姐开口应承了，臣妾又对她很是满意，何必再去多绕弯路，自寻麻烦呢？”
惠妃便道：“即便是这样，倘若真想要兰丫头去给太子当侧妃，不也是还得等到她选秀过后，这事才能定下来么？”
“臣妾已向太后娘娘漏了口风，”太子妃答道，“太后娘娘考虑到太子爷的境况，答应臣妾，破例让董鄂小姐绕过选秀，请皇阿玛直接将她指给太子爷。她家阿玛，不是正好在西北那儿立了战功么？皇阿玛正好可以说是嘉奖董鄂大人的战功，特将她家的小姐指给太子爷，如此一来，董鄂小姐便......”
“哐当”一声响，惠妃气急，将手上的茶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恰好在太子妃脚下碎裂开来。太子妃镇定自若地抬起头，冷声问道：
“娘娘这是在做什么？说得好好的，做什么发这样大的脾气？不怕叫人笑话么？”
惠妃一愣，随即冷笑一声，反问道：“笑话？”她哼了一声，又站起身，由侍女搀扶着走下来，行至太子妃身旁，又重复了一遍：“笑话？”仿佛觉得这话很是滑稽一般。
太子妃正色道：“难道不是么？娘娘存的什么心，难道臣妾会不知道么？”
惠妃猛地扭头看她，扬起眉毛问道：“哦，你倒是说说，我存的什么心？”
“分明是娘娘见董鄂小姐才貌俱佳，不甘心让她留在太子爷身边做个侧妃，而是合计着想要将她留给别的爷，好帮大阿哥扩大在朝中的势力，”太子妃说完，笑着看了惠妃一眼，“难道不是这样么？”
她以为惠妃听了这话，想必又会撒起野来，不想惠妃只是看了她许久，却出乎意料地笑了几声，忽地对身边的侍女们说道：
“你们都给我退下去，在门边守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侍女们面面相觑，心里带着疑惑一个个退了下去。太子妃也有些个摸不着头脑，冷眼看着惠妃慢慢地踱回到原先的位子坐下，不知她又要耍些什么把戏。惠妃一坐好，便抬起头，向她招手道：
“太子妃，过来，到这儿坐下。”
她轻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笑容满面，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太子妃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有些个后悔方才与惠妃起冲突——人家好歹也是长辈不是？于是只犹豫了一会儿，便行至她身旁坐下。
太子妃方坐好，惠妃蓦地牵起她的手，轻笑着唤道：
“太子妃。”
太子妃心里一哆嗦，抬起头来，本欲将手从中抽开，却不知为何僵在那儿一动不动。只听得惠妃轻声问道：
“七阿哥...最近过得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蝶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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