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华亭）执》尹瑞泽

85、第 85 章

　　萧睿鉴没去人心惶惶的幽兰殿，也没见李希音，反倒是见了李希秋。
　　“我听说不管陆行唐如何审问，你都没有告诉他天保商号的事情，为什么？”陆行唐倒是没有对李希秋动刑，但是日夜审问显然将李希秋折磨的不轻，尽管梳洗一番李希秋仍然面色苍白脚步虚浮。
　　“臣并不清楚天保商号的事情，但是我绝不能给人机会污蔑大哥。”李希秋追随李希春多年，李希春从来就不放心他，甚至在战事紧张时宁愿将他丢在京城不让他在军中主事。
　　李希春生前，李希秋恨过，也骂过，但是李希春死了，李希秋却再也没说过兄长半句不好，哪怕入了刑狱，哪怕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当年娅公主说出周邡私通揭摩的那一天起，萧睿鉴就直接联系了周邵，要他远走揭摩，也让李希春代为照顾。直到先帝去世后，他才尝试着再次联系周邵。
　　十几年的时间，李希春连妻儿都没有说。
　　李希春死了，李希秋也什么都没有说。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会死在这里？”
　　“如果那样的话，见到大哥我可以无愧于心的说，哥，我没有给你丢脸。”李希秋显然是早就想好了最坏的下场，回答时，语气里甚至有些骄傲。

　　萧睿鉴点了点头，“回去吧，要告诉音音一声，别让她着急。”

　　李希秋走后，是身带镣铐的赵妃。
　　陪伴君王二十载，最后却是沦为阶下囚。
　　赵妃坐在帝王面前，神色平静，萧睿鉴看着她，甚至走近了打量着。
　　“陛下，臣妾自知难逃一死，指望陛下念及旧情，别为难我的两个儿子。”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赵妃笑了起来，两行清泪滚了出来，“我给爹爹送了两年的寒衣，两年啊！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我担忧了爹爹两年，才知道，才知道他根本没能活着离开控鹤卫！”
　　“陛下，你不念臣妾服侍多年，也该顾及父亲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为国纾难！”
　　“为国纾难！你爹这些年发了多少国难财害死多少人，你当真不知道？”萧睿鉴愤而拍案，“要不是念着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你爹爹莫说是留个好名声，赵家合该闹市腰斩！要不是为了大郎和五郎，你以为你爹还能凭一人性命保住赵家？”

　　萧睿鉴走后，朗月青踱步至赵妃身前，奉上了一杯清酒。
　　“为了两位殿下，还请娘娘及早上路。”

　　“哼，”赵妃凄然一笑，端着酒杯喃喃说道，“没想到，最后便宜了姓张的。”

　　李希音在煮茶，给李希秋煮茶。
　　“白龙道长的那朵朱砂荷花，我见过。”李希音平平淡淡一句，惊得李希秋捏紧了茶杯。
　　“那时候希春大哥还在，你同那道士说，选上等的宣纸，浸透了姜汁才能画出显字的符。”李希音说的平平淡淡，李希秋却屏住了呼吸。
　　“音音，那时候你才十岁。”
　　“可是我记得。”李希音点了点头，“白龙道长到底怎么回事？”
　　“我早知道顾思卿不干净，姓赵的也不干净，所以去年我请白龙道长入京，本来只是想请他替我收集线索，看看如何帮你，却不想他声名鹊起后，宫里的人也找了过来。”
　　李希秋身子向前探，压低了声音，“音音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们自己求着白龙道长画的符，我一看见日子，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所以你让茶花引我去御花园，把那符纸拿给陛下？”
　　“音音长大了，什么都瞒不过了。”李希秋感叹一声，又说道，“从周邵回京开始，我就知道陛下迟早是要动顾家的，你进宫之后，我更知道，顾家不倒，没有我们家的好日子过。”

　　“二哥，”李希音看着年长自己二十多岁的兄长，忽然笑了起来，“二哥知道为什么大哥在时，许多事情都不告诉你么？”
　　李希秋抬头，皱着眉。
　　他对自己的兄长深信不疑，也很清楚大哥始终把自己当孩子看，不给他施展的机会，但是面对微笑的李希音，却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二哥可知道，白龙道长，已经入了刑狱。”
　　李希秋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他却只用左手擦掉水渍，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二哥以为，白龙道长，熬得过陆行唐的手段么？”李希音追问道，李希秋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希音。
　　“陛下什么都知道，”李希音重新给李希秋倒了一杯茶，“他没让陆行唐对你用刑，因为天保商号的事情是陛下一手安排，他不需要下面的人多话，他放过你，是看在希春大哥的份上。”

　　“但是你做的每一件事，陛下都知道。”女子盯着李希秋的瞳，压低的嗓音钻进他的耳朵里，“但凡陛下有意追究，你和我，整个李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李希秋端着水杯，也不管那滚烫的水温直接咽了一口。
　　“二哥，你走吧，回胶东去，今生今世，不要再回京，不要再过问朝中之事，天家最忌巫蛊，就算是为了你的妻儿，为了大哥的遗孤……”

　　“音音……真的有这么严重？”
　　“皇后太子都被幽禁，你还觉得不严重？今日就算陛下放过你，顾思林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白龙道长一旦坦白和你的关系，顾思林会放过你么？”
　　“我，知道了。”李希秋走时，忽又回头，走上前来，看了看尚在襁褓的七皇子。
　　“音音，你要好好将小七养大。”

　　李希秋出宫后很久，茶花才忐忑问道，“娘娘，白龙道长不是已经自绝了么？又怎么会泄露和二爷的关系？”
　　“他知道的太多，谁都容不下。”李希音皱着眉，叹息道，“远离是非之地，这是二哥唯一的活路，他不该掺合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