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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苏溓,鸠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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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辛晗处回来,苏溓依旧淡然平和。
去伴读的前夕,他的母亲紧紧抓着他万般叮嘱,说千万要讨好皇子,有了皇子做靠山,他就什么都不愁了。
听了这话,苏溓没有任何反应,也未加言语,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母亲,才陡然发现,他原来已长高,比母亲还要高了。
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碧绿眼,芙蓉面,而那个给予他这些的女子,却在时光里渐渐老去,年华不再,却依旧美丽。
用他人的鲜血浇灌出的美丽。
只是,他不在意。
府里这些年的明争暗斗,死的那些人,自是苏家的人,与他何干。
于是他心底泛起了恶毒的快慰和比这快慰更加恶毒的念头。
他轻轻扳开母亲的手,状神不经意,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请母亲放心,溓儿懂得。”
待那个女子离开,他的嘴角却泛起了灿烂的笑意,真的,很好呢……
辛晗,有你陪我下地狱,真的,很好……
四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辛晗的弟弟,皇室的第二位皇子,已经两岁了。
身为皇子的辛晗,慢慢长大,细心勾勒的绝美面庞,让这个羸弱的少年更显柔弱。
只是,他会真的,不懂么?
苏溓时时刻刻的陪伴他,任凭蚀骨的恨意吞噬他的心,他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因为,终有这个无比纯真的人儿,陪他,共坠地狱。
相同的时间里,那个淡若流水,无心无伤的女子,一把纯碧短剑,仿若她的生命般,和她融合在了一起……
蚀骨碧绿,剑名蚀骨。
当年那个一身素衣的少女,手持美的仿若情人眼眸的蚀骨,一舞天下。
公子,锦裳都记得呢!
锦裳是你的,却不属于你……
一日,辛晗突然卧床不起。
苏溓闻讯,只是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对面前那个淡如流水的女子笑道:“锦裳,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锦裳微微垂眸,有种让人心惊的柔弱,惹人怜惜,她的神情几近谦卑,“锦裳只知道,这是公子想要的开端。”
苏溓微笑,起身离去。
“却注定不是公子可以得到的结局……”
锦裳轻启朱唇,对着那个人已经远去的背影,默默的淡道。
轻柔一笑,美如诗画。
只是,与她,无关呢!
苏溓一个人走进辛晗的屋子,那个孱弱的皇子,一人,轻轻阖着眼,似乎在沉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却蓦地睁开。里面,似乎闪过一丝欣喜。
苏溓没有像平时那样谦卑的行礼,而是走到了榻边,小心的扶起正在挣扎着想要直起身的辛晗,微凉的手指轻轻捋了捋辛晗的黑发,在他耳畔轻笑,“陛下,事到如今,您还在瞒啊!”
辛晗的身体猛地一颤。
苏溓轻轻环住他的身体,继续轻道:“莫非,你还像继续隐瞒,其实,你是女儿身?”
辛晗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微笑的碧瞳。
苏溓轻轻拍拍她的肩,“殿下,您根本不是天生的羸弱,而是,常年服毒吧!”没有再去管怀里那个人儿的颤抖,苏溓继续微笑,“您的弟弟,小皇子,也已经两岁了!所以,”苏溓顿了一笑,轻轻的说,“所以,贵妃娘娘,您的生母,已经不需要你了!为了隐瞒你其实是女儿身,她已经费了太多心机了,嗯?这么多年始终服食鸠酒,使您的身体始终羸弱,脉象也不好捉摸,而现在,只要加大一点剂量,你死了,这个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了……”他轻声细语,在怀中那个不断颤抖的人儿耳畔呢喃。
辛晗猛地抬头,直直的看着他微笑的碧瞳。
“我知道!”辛晗幽幽的,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
那个傍晚,辛晗未再说一字,却从心底,生了寒。
十日后,辛晗急匆匆的闯进了苏溓的书房。
苏溓挑眉,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那个无比羸弱,贵为皇子却随时可能逝去的女子。
辛晗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他面前,张开手,然后,手掌倾翻,一个青瓷小瓶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里面,浅色的液体淌了一地,发出轻轻的幽香。
那里面,是,鸠酒。
直到这一刹那,那个被生母所弃的孩子,依旧在,不遗余力的保护她的母亲。
鸠酒碎了,证据也没了。
苏溓突然发现,他,竟然抓不住面前这个瘦弱女子的心思。
辛晗静静的看着他,一字一顿,“你要做什么,我不阻拦。”随即,转身离去。
次日,传出消息,皇子辛晗,无故失踪。
苏溓把玩着手中的虎符,微微一笑。
本是为了报复,可是,当你距权利的顶端只差一步之遥时,任谁,都会动心吧!
辛晗,曾在最信任他的时候,给了他属于她的虎符,包括皇宫的禁军令。
在她决定离开时,她知道,只要她要,他会还给他,可是,她只字未提。
终究是,心寒了吧!
他微笑。碧瞳中也漾满了笑意。
十日后,苏国侯府上三公子苏溓兵变,扣押苏府上下后,竟携太子虎符宫变。
统领苏溓亲卫的人,是一名淡雅如云的女子,碧剑名蚀骨,此剑一出,天地动容。
当他终于登上九五之尊时,他的母亲,那位年华不再,却美丽如初的女子,溘然离世。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是必然。
只是,那个曾竟助他得了天下的淡雅女子,名为锦裳,却默然离开,芳踪难觅。
“锦裳是你的,却从不属于你。”
锦裳对他微笑,然后,天涯浪迹。
中宵独立,纷繁梨花下,苏溓笑若浮云,望着无尽苍穹,蓦然想起生命中那两个寂寞如风中枫叶的女子,辛晗,锦裳,不过是飞虹消陨间,寂寞的一曲吟唱罢了。
凡尘世间,终究是谁,成全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