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普通的我如何学会自信[无限]》砚凉

5、005

　　进入公寓楼，路靖尧也不喊苦不喊累了，动作敏捷地连上十八楼，她没急着进屋，而是从外面仔细察看着门锁的位置。
　　两头开窗的走道采光很差，走廊里的灯根本不足以看清楚门上的细节。路靖尧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一点点检查着。很快，她就发现了门锁上的凹痕。
　　已经被人仔细处理过了，可依然能看到被钝器砸过的痕迹。路靖尧把手机凑近了些，一点点仔细摸索，指尖摸到把手和门锁连接的地方的时候，发现了缝隙里粘着的一点深色的粉末。
　　像是干涸凝固后的血迹。
　　路靖尧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开了门。
　　她已经在这个公寓里呆了三天多，对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了。可一想到这次是要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找“自己”的尸体，路靖尧突然觉得这里变得阴气森森起来。
　　在到这里的第一天，路靖尧就已经把房间翻了一遍，只是那时候她侧重于寻找“这里是哪”“我是谁”的信息，并没有太在意这些细节。
　　这一次显然要仔细得多。她先从恐怖片里面最常出镜的卫生间开始找。从淋浴间到水池下的柜子，甚至疑神疑鬼地用手机查了查几瓶清洁剂有没有去除血污的特效。后来又辗转到厨房、客厅……从早上一直翻到下午，才在卧室里发现了一些异样。
　　床下有两个大箱子，里面放了些杂物，把两个箱子拖出来之后，靠近床板的墙面上有几个褐色的圆点。
　　路靖尧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举着手机找了好久，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惨白的灯光里，颤抖着把手指贴到了那几个圆点上。
　　严丝合缝。
　　像是有人曾经躺在这里，沾了鲜血的手扒着墙面。
　　路靖尧闭了闭眼睛，然后猛地趴下去钻进了床底，费力地扭过头看上面。
　　手掌印。
　　沾了血的手印连成一片，还有指甲抓挠过的痕迹，狰狞地横在床板上。哪怕凝固了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烈。受伤的女子被藏在床底，绝望地拍打着，却毫无办法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路靖尧不用比对就知道，那上面的手掌印一定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所以，“路靖尧”就是死在这里的？
　　……所以，她就在这么个凶案现场无知无觉地呆了三天多？？？
　　哪怕真的是狗当策划都做不出这种副本吧？？？
　　路靖尧在脑中激情辱骂了三分钟，才想起自己是来找尸体的。她左右看了看，在凶案现场没别的东西了，才不由自主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循环的节点是在晚上十点钟，会不会要一直等到晚上十点，破局的那个点才会出现？
　　路靖尧心里盘算了一番，这才第四天，就算自己猜错了也还是有重来的机会，不过这房间她是真的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还不如出门去买点东西，准备一下晚上的恶战。
　　路靖尧门都没锁，拿着手机就下了楼。先找地方大吃了一顿，紧接着又去建材市场采购了设备，最后还跑了趟宗教用品店，什么桃木剑朱砂佛像十字架买了一大堆。
　　且看她左手电烙铁，右手桃木剑，嘴里叼着十字架，人挡杀人，鬼挡杀鬼！要是杀不了鬼，她就……
　　就回档重来呗，还能闹咋地。
　　晚上九点五十，路靖尧严阵以待地坐在床上，手机里放着大悲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早就腾空的床下。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手机上的时间跳到22：00的刹那，路靖尧眼尖地看到床下亮起了一片红光。
　　她原地跳起来，左手高温电烙铁，右手贴了朱砂符的桃木剑，一起戳向床下！只听一片丁零当啷的响声，她的所有武器都砸到了坚硬的瓷砖地面上。
　　——鬼呢？
　　路靖尧瞪大了眼睛看过去，又不死心地扒着床板探头往里再看看，确认除了自己丢的武器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对，床板下面那些血手印，好像突然回溯了时间一般，变得鲜艳起来。
　　……可那个鬼就是没有出现啊摔！
　　她一个被卷入恐怖副本的无辜社恐社畜，难不成还要求她开了阴阳眼才配玩这破游戏？！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响，事实上它从十点的时候就准时开始响，因为路靖尧没走过去触发剧情杀，笃笃笃的声音还很礼貌规律。
　　“屋里没人！”路靖尧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今天的她脾气有点暴，不太适合再次重整旗鼓面对外面的家伙。
　　敲门声停了一瞬，然后一声飘忽的叫喊在门外响起。
　　“路靖尧？”
　　是林姐的声音，看来今天来的是灵异系怪物。
　　……还是去开个门吧，被正面杀掉还好点，视网膜上出现个怪物来魔法伤害实在有点掉san值。
　　路靖尧在两条都不想选的路中不情愿地做出了选择，耷拉着肩膀走到了门边。
　　把眼睛贴到猫眼上的时候，外面的林姐已经说到了那句”你打电话叫我来的，不开门什么意思”的台词。
　　她开门的手突然顿住，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副本里面充满了幻觉，可在幻觉之中，总有些明明是真的，却伪装成是假象的东西，比如第一天她看到的抽屉里的那张纸条，比如……也可能是林姐说的这句话。
　　为什么公司里那么多人，只有林姐在她看来是鬼？
　　为什么林姐一个不可能是入室抢劫凶手的人，会在晚上来到她家门前？
　　为什么……为什么床下会有那些可怕的拍打的痕迹？
　　路靖尧也顾不上外面还在拍门的林姐，哆嗦着手打开手机，划开通话记录，果然在晚上八点的地方，找到了一条她根本没有拨打过的和林姐的通话记录。
　　路靖尧握着手机，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大致脑补出了事情的经过——”路靖尧”一般是晚上六点下班，周五的时候她回到家，八点的时候给公司林姐打了个电话，林姐家和她住得比较近，电话的内容很可能是想让林姐来家里，结果那一天，晚上十点，她遭遇了入室抢劫。
　　凶手并没有立刻杀死她，反倒是把重伤的她塞进了床底，当林姐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垂死的“路靖尧”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她拼命拍打床板，挣扎，然而可能是重伤导致力气微弱，外面的人可能是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喊，林姐离开了她家，“路靖尧”最后不甘地死在了公寓里。
　　造成她死亡的，一个是凶手，一个是无辜地被卷进来的路人林姐，在她死后怨气化成的幻境中都变成了凶恶的鬼怪，在晚上十点交替出现。
　　——所以现在外面的林姐，其实是来救她的！
　　仓促之间做出的推测还有很多明显的错漏和证据不足，只是现在路靖尧也腾不出脑子进行更精密的推理。她又看了眼猫眼，一只手摁着门锁就要拉开门。
　　然而在看到外面情景的刹那，路靖尧的手猛地顿住。
　　在表情疯狂砸门的林姐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人。
　　五短身材，微胖秃顶，面无表情地站在林姐背后。虽然她并没有真切地看清过这张脸，可第一天晚上的记忆却深刻地烙印在脑海中。那张贴在玻璃门外面的浮肿苍白的脸、油腻又贪婪的眼神，就是这个人亲手送她离开了一周目。
　　擦，什么辣鸡副本，没人告诉过她两个BOSS会同时找上门啊！
　　路靖尧头皮都要炸开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发着抖，不知道该开门还是要继续装死。计划全被打乱，她只能继续贴着猫眼看着门外的两个鬼。
　　男鬼和女鬼并肩站着，一样的脸色一样的面无表情，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胖老板和他包养的小情人。路靖尧这次看得仔细了些，男鬼的手上拎着一把刀，他站在林姐身后，缓慢举起了刀，然后猛地挥下来。路靖尧捂着耳朵闭着眼，正打算门被撞开迎接下周目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哪怕是捂着耳朵，路靖尧也听出这是林姐的声音。
　　她愣在原地，睁开眼睛又从猫眼看过去，外面已经只剩下男鬼一个，手中的刀向下滴着血，在视野的下方，一双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正躺在地上。
　　……原来今天的剧情是真正的凶手杀了来救她的人吗？！
　　砰！砰！砰！
　　男人又开始砸门，手中的刀一下下砍着门锁的位置，他的力量绝对超过了一个正常成年男性的范围，就算刀刃卷了也无所谓，这个力气要不了几下就会把门砸开，路靖尧一手摁着门板一手捂着嘴，心里升起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一定有什么出路是她没想到的！
　　她没有放弃自己已经推断出的东西，而是沿着这条路继续，苦苦思索着这些天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妄图在纷杂的线索中拼命想要理出一条线来。忽然之间，一个人的面孔闪过了她的脑海，路靖尧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