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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   周围的邻居听见动静,纷纷打开房门探出头来看。

      碍于姜家门外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没人敢出门相劝,都缩着脖子,提起耳朵听着。

      姜大志向来要面子,平时唯唯诺诺的妻子突然反了打在他的身上,周围还有那么多邻居看着,心里窝火不已,一把推开阮秀梅,怒火冲天道:“闹够了没有?不就是两百块钱,我放几次木头就赚回来了,这般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清水县挨着一个伐木场,由于清水县地里位置特殊,三面临山,一面临江,出县城的道路只有一条,还是土公路,清水县又地处西南,时常下雨,使得公路坑坑洼洼,交通不大方便,于是伐木场的木头主要靠水运到下游的大市进行运输,中间近千里的路程,就得要人手动放木去下游。

      放木的木头都很大,通常都是几十根一起横竖整齐排叠,用纤藤或棕树长绳牢牢绑住,形成一个木排子,人站在排子上,手持一根长竹竿,控制着木排左右前进方向,随波逐流,避开湍急的水流和礁石,到达目的地即可。

      放木工的工作看似简单,但从清水县到下市的码头,至少要一天两夜,放木工必须熟悉水性,牢记路线,还要抵挡风雨雾气黑夜的袭击,在湍急的水流之中稳住木排,才能拿到相应的报酬。

      如果上述有一点没做到,就有可能一命呜呼,所以放木工们都是三五个人结伴而行,以便路上出事有个照应。

      姜大志从小随父放木,后来父亲年纪大了,他不想和几个兄弟一起放木扯皮,于是自己单干,每次都放八十根以上的木头,好几次遇上急流,险些没命,木头也被江浪打散飘零,钱财两空。

      这样的事情多了,阮秀梅就劝他找了几个年纪相当的放木工结伴而行,结果他跟他们一起染上赌瘾,原本丰厚的家产输了精光不说,他还戒不掉赌,手头有点钱就想上牌桌。

      如今被人催债上门,姜大志自然是怕,怕的同时又怨恨阮秀梅,当初要不是她坚持让他找人结伴放木,他也不会染上赌赢,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让人笑话。

      大女儿也是,都18岁了还想着读书,要她早听自己的话,随便找个工厂上班或者找个人嫁,把钱上交给他,他至于这么苦哈哈的过日子么。

      阮秀梅身形瘦弱,被姜大志一推,直接撞在墙上,半天都没起身。

      “妈!”姜音见状,赶紧跑过去把她扶起来,见她脑门被撞红了,回头怒瞪姜大志:“你在发什么疯?!我妈好歹为你生儿育女,尽心尽力伺候你几十年,你烂赌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敢动手!”

      “怎么说话的?你什么你,不会叫爸?”身为女儿敢怒斥自己,姜大志十分火大,他还想说什么,刀疤男直接进门来,把他一脚踢翻,抓着姜音的衣袖往外走。

      临出门前,刀疤冷冷的回头对他说:“你的女儿就先抵押在我们这里,你什么时候把钱还清了,我们就把她放回来。你要一直拖着不还,那就别怪我们对你女儿出手。”

      “不,你们放开我女儿,她还是个孩子呀!”阮秀梅挣扎着追过去,门却被关上了,等她再次打开门,外面早没了人影。

      阮秀梅还想追,姜大志没好气的开口,“追什么追,人都已经走了,不如想办法弄钱。”

      “姜大志,你是不是人啊!”阮秀梅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的眼泪直流:“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一个姑娘家被那群混子抓去,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怎么这么狠心,以后让我们的音儿怎么活啊!”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你天天念叨家里没米,女儿要学费,儿子要吃肉,我想多赚点钱,我会去赌?”姜大志火大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甩手出门:“是音儿自己要去抵债的,那可怪不了我。大不了我这段时间多放点木,等赚够了钱再把她赎回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可不想被那帮混混砍手断脚。”

      屋门再次关上,阮秀梅在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音却是听不到了,她正跟着刀疤几个人走过县里的街道,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这时候的清水县还停留在六七十年代的建筑风貌,灰蒙蒙的街道,房屋低矮破旧,偶有红砖大楼,临街的土墙上刷着白色和红色的口号语录,如“改革开放万万岁,开展科技新时代”“倡导人民无小事,个人无大事,全民学习雷锋好榜样!”“遵从主席同志的指挥领导,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等。

      街上偶尔行人路过,大部分穿着朴素,停留在黑白蓝三色的列宁服,粗布衣上,少部分衣着靓丽,穿着南方倒卖过来的垫肩衬衫和喇叭裤,男的头发都偏向浓密高顶猫王风,女的头发偏向港台女星烫卷风,头发上还戴着发箍或发卡,脸上画着浓厚的妆容,那种新旧文化冲突的感觉在小小的清水县里不是很浓烈,但也突然出了八零年代的改革风潮。

      姜音一边看,一边心中感慨,从前忽略的场景,猛然间重生回来细看,竟然有种别样的韵味,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过得是什么日子,浑浑噩噩就过了一辈子,连寻常的风景都来不及细看。

      刀疤几人领着她走过几条街道,停在一处低矮平房区的大院门口。

      有几个手挽菜篮子的妇人不断打量她和刀疤几人,表情都带着些许惶恐和害怕表情,然后低头窃窃私语走开。

      姜音耳朵尖,听见一个妇人说:“这几个煞星怎么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莫不是在外面拐的,要卖去南边卖身?”

      “可不是么,看这姑娘细皮嫩肉,懵懂无知的表情,也不知道从哪骗的。”另一个妇人接话。

      第三个妇人拉了两人一把说:“哎哎,你们都小声点,没看见那秦魔头跟在他们身后?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是个混不吝,打架闹事一样不落,咱们街坊邻居都不敢惹他,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主儿!有些事情咱们心知肚明就好,可别落进他耳朵里,小心被砸房!”

      “可不是,我听说啊,他连他老子都敢打,还抢别人家的媳妇儿......”

      这三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姜音听见了,其他人自然也听见。

      猫王男脸色变得很难看,扭头要搞事,刀疤男推了他一下,“想干嘛?”

      “揍人。”猫王男咬牙切齿,“敢在背后编排南哥,我要让她们吃点苦头。”

      “你少给南哥惹事!”刀疤男不耐烦的把他往前推:“这些八婆嘴碎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要天天跟她们计较,那要去多少次派出所?”

      “可是那群老娘们儿明明在胡说八道,咱们南哥什么时候......”

      “行了,少废话,南哥都没说什么,你激动个啥。”

      姜音偷偷瞄了一眼走在最后的秦豫南,他神色淡定,表情沉稳,好似没听见那三个妇人说得话一般,实则姜音知道,他有多难过。

      秦豫南的父亲原本是京都某高官的子弟,在七零年的时候下放到农村搞建设,78年再次回来的时候,身边带了一个女人和孩子回来,说要养在秦家,让秦母退步。

      秦豫南的母亲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家小姐,不明白自己为何输给一个乡野村姑,生生气出一身毛病,死活不愿家里多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秦父被她闹得焦头烂额,提出了离婚,秦母为此得了失心疯,整个人疯癫异常,跟之前的形象判若两人。

      秦豫南心疼母亲,做主让母亲离婚,接着把渣父揍了一顿后,毅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清水县落脚。

      那时候的秦豫南不过十五岁,身无分文的他,为了养活自己和母亲,什么事情都做过,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当地一个黑背景的老板,从此替他做事,一做就十年,成为了清水县人们闻风丧胆的恶霸。

      人们只知道秦豫南不好惹,却不知道,曾经年少的他,经历过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

      心,淡淡的疼了起来,像是被谁揪住了心脏一般,疼的心尖隐隐颤动,姜音想安慰秦豫南一番,又想起前世两人最初的交集,只是在她父亲还债的基础上,她要贸然安慰,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是个正经姑娘,连一个臭名昭著的混子都要搭理,从此疏远于她?

      转念一想,她都大着胆子把自己抵押给他,只怕自己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好印象,想了想,后退两步走在秦豫南的身边,小小声的说:“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莫名被发了好人卡的秦豫南偏头看她一眼,见她白嫩的俏脸绯红一片,一双黑亮的眼眸水润灵动,看着清纯又漂亮,不知怎么地心里一阵烦躁,抬头喊刀疤:“一会儿你把她关进小黑屋,让她好好反省什么话不该说,什么心思不该动,等她想好了,再把她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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