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梁山

116、今生篇之三

　　我从没想过他会离开我。
　　大年初一，我在慕容王府里，看着厅外皑皑白雪，桐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
　　我知道明心记、甚至余等人都在偷偷找他，但我没有，我只是拿着桐丢下的萱心草袋，思考着他这么决绝离开我的原因。叶说是因为我不爱桐，因为我没有心，无法给桐他想要的爱。
　　是这样么，桐？
　　“湛叔，用午膳了。”悦然小心的把碗推过来，眼里有藏不住的惧怕和同情。
　　这种眼神，最近很常见，我不懂他们在惧怕什么，又在同情什么，我也不想懂，我只是淡淡瞥了眼碗，说，“我不想吃。”

　　“湛叔……”一旁，翩然突然红了眼眶，“你今年一个饺子都没吃。”
　　我静静看向雪，没有说话。我就是不想吃，以前过年时，桐都会窝在我身边，边得意自己又长一岁边兴致勃勃的将饺子塞到我嘴里——我讨厌没有桐的年关。
　　“要不我去给你拿些别的？”
　　悦然不死心道，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什么般拍了下手，“湛叔！洛阳甜点你吃了没？”
　　甜点？我回头静静看着她，“我没吃过。”我以为除了桐，没人不晓得我不吃甜。
　　“想也是！”一屁股坐在石桌上，悦然撅起嘴笑道，“偏偏桐哥不信邪地非要买给你，还拍胸脯保证说你一定会吃——哈！这下输了吧？！”翩然亦笑了开，“这下桐哥非得教我们跳舞了。”
　　心中微微起了疑惑，我眯起眸，“桐为何要教你们跳舞？”
　　“他输了啊！”悦然笑得得意，“桐哥跟我们打赌，要是你不吃洛阳甜点，他就教我们跳舞！”

　　我凝起眉头，“我从没收到过甜点。”
　　“没收到？”翩然一愣，“不可能吧？我确定桐哥有带上马车啊，他忘了拿给你吗？”
　　桐给我带了洛阳甜点么，我怎么不知道？我低下头，静静看着手中的萱心草袋，忽然想起过那日桐结结巴巴的辩解——“将军，其实我、我有回去，只是没——”
　　没什么？
　　没见到我？！难道——“桐上次何时离开的王府？”
　　翩然又是一愣，随即轻道，“很早，没有意外的话，桐哥应该在十月初就回到军营。”
　　十月初，十月初么？我静静坐在石凳上，大手缓缓攥紧香袋……桐没有迟到，他没有迟到，他真的给我带了甜点，可我……罚了他？

　　胸口突然变得沉闷。
　　我拧紧眉，突然想起他沙哑着问我“你确定吗”的颤抖声音，想起他闭上眼吻我时微微泛湿的长睫，他被我一次次剧烈贯穿时，一声不吭拼命忍耐的模样，他明明被挑起□□，却硬是咬牙不肯呻吟半声、狠狠揪着枕头的样子——
　　桐……
　　我想起他由我握着手，一笔一划签下卖身契，他讨回卖身契，一点一点撕得粉碎；他穿上白衣白靴，摇摇晃晃好奇又小心，他褪去白色外衫，踩掉白靴换回东瀛服；他第一次在我怀里醒来，轻轻压上我瞅着我边笑边道早安，他最后停在我面前，伸手抱抱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说，我爱你。
　　他说，永别。

　　痛！！
　　心脏突然剧烈紧缩，我痛得皱眉，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收到洛阳甜点，我不知道你回来过，我以为你迟到……痛，好痛……你明知黑白棋子只能打开一次时空隧道，却毫不眷恋的回到千年之后——你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我，是不？我找到我的心了，桐。
　　因为它在痛。
　　二十七岁这年，我第一次尝到了苦，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
　　那天，我痛得发了狂，见人就杀，见树就砍，然后听见慕容夫人在房里说“不晓得桐何时来给翩然提亲——”桐是我的！他爱的是我！我轰倒房屋，夷平亭院，一路追杀慕容翩然，直到慕容一掌逼退我，大吼，“你在这里发疯，还不如把你奴隶找回来！！”
　　我冷静下来，收了手，仍是直直盯着慕容翩然。

　　“师兄喜欢的是老大，翩然只是气质像她而已。”春无兰将她护在身后，黑眸直视着我：“黑白棋子只能打开一次时空隧道，但可以打开时空隧道的，可不只是黑白棋子。”
　　我离开塌了一半的慕容王府，赶回军营，下令全军搜寻洛阳甜点——“小的、小的认为将军不吃甜食，就、就自己吃掉了，肖公子说让小的告诉将军他回来过，只是小的不小心给、给忘了……”
　　我只恨不能杀他千万次！
　　将他挫骨扬灰后，又直接杀去淮凌——我要拆了妈祖庙。
　　“该拆妈祖庙的人，不是施主。”当年那个老嬷嬷竟然等在门口，直接阻止我，又笑问，“破签之意，施主解开了吗？”
　　我静静看着她，手中银线微缓了缓。

　　“施主是战场之人，理应听过三杀神。”
　　老嬷嬷慢慢笑道，“七杀、破军、贪狼，此签名为‘破签’，施主的姻缘——是破军。”
　　我无动于衷，全身依然杀气不减，“我要桐。”不管他是不是破军。她看着我，笑着摇摇头，“妈祖的姻缘签，仅是缘起，若不珍惜，缘分也会散的——老身提醒过你的。”
　　杀气瞬间狂涌！
　　银线立即扯住她颈，我逼近她，“我要桐。”不要该死的马后炮！
　　她摇头，不改笑容，“老身也说过，倘若拼尽全力去珍惜、去争取，那么缘起，将永远不灭。”
　　我眯起眸，看着她仿佛知晓一切般的笑颜，转身离开妈祖庙，倘若拼尽全力、倘若拼尽全力——
　　桐，我不信要不回你。

　　回到军营，我命令全军翻天覆地的搜寻桐的下落，命令余叶等人学习东瀛的语言饮食习俗等一切，命令记忆超群的小兵日夜监视明心记老板鹤立翔，任何可能性我都不放过。
　　叶看着我，神情复杂，“您有心了，将军。”我没有否认，我说过，桐要什么我都给——即使是我的心。
　　我亲自喂养银额马，等着他的主人。
　　我搬到桐原来的房间，等着床铺上的另一道身影。
　　我跟着王厨子学做洛阳甜点，等着嗜甜如命的人儿回来一起吃。
　　我时时扯着手臂上看不见的那半破军线，等着线头那端缠着的人儿回到我身边。
　　我天天站在军营后崖的海边，等着那日突然闯入我视线的小刺猬，等着我的奇迹再一次降临——“我等你回来，桐。”

　　不回来，我也要把你扯回来。

　　最近，开学，好忙~~~俺尽量把之后的整出来，早日将痛变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