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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变态 ...

  •   翌日一早,斐络收拾好以后,就念念不忘地带着猫粮、狗粮和小零食,跑到最后一间屋里撸猫。一地打滚的小团子相处的其乐融融,看着这场景,他也从颈间的宝石里取出了水煎包,有滋有味、十分满足的吃了起来。

      系统的声音喳喳呼呼响起,斐络无有无不有的应着。就是让他降低芮皎微黑化值,不要让他毁灭世界对嘛?

      想起了昨天听到的那一声“呜”,斐络掐了个诀,隔绝了这方空间。吃饱喝足以后,又折出了几个小纸人,负责看顾它们。

      一切完成,斐络净手洁面,两手负于背后,做出清冷高洁的样子。想到,该去看望自己可爱的小师弟了。

      小师弟在睡吗,还是醒了呢,现在在又干什么?斐络的心态,老父亲一般慈爱。

      他推门。

      好大一个活人正正立在他的眼前,是芮皎微。

      斐络:“……”

      芮皎微:?

      “师弟,你怎在此?”

      “师兄不也在此?”

      “……”斐络不动声色地抚去了袍上的橘毛,若无其事关门走出,正色道:“师兄昨日不是嘱咐你了吗?”

      “打水洗漱。”芮皎微黑色的瞳眸里带着些无辜和控诉,他看着斐络,眼神里带出了别的什么东西,喉结动了动。

      斐络抚了抚宝石,摊开手掌,手心便现出一粒圆润的湛蓝色珠子,他托过芮皎微的手臂,放入了对方的掌心,“此物给你,使用的时候就捏着它放入盆中,会出现清澈的水。”

      芮皎微收下,斐络说:“且随我来。”便领着芮皎微进入了自己的屋子,捧出了几本书,交给芮皎微手中,“这些是基础的,先拿去看。”

      芮皎微捧着书,垂首,不语。

      斐络一回头,眼下是芮皎微毛茸茸的头顶,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力道似乎有些重了,使他的脖颈更是弯了弯。

      于是,斐络便透过芮皎微的衣领,看到了他衣服下遍布的疤痕,极为可怖。

      芮皎微细细弱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师兄,我不识字。”

      斐络:“衣服脱了。”

      芮皎微:?

      他没有询问,没有反抗,两手颤抖着,抓出了自己衣服的下摆,这是斐络昨日交给他的,上好的玄黑冰丝里衣。

      这衣服被芮皎微捏在手中,一点点滑上,露出了纤瘦却遍布伤痕的腰腹,他不知为何,整个身体都颤栗起来,竟带了些羞愤和绝望。

      看出来这一点的斐络:??

      他忙道:“停。”

      芮皎微从领口处钻出了两只眼睛,十分无辜,十分幼齿。斐络无奈道:“你将背部露出,我为你那里上药,剩下的自己来。”

      芮皎微又呆又懵懂,仿佛很不敢置信,但又偏要装出,一副小大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斐络心里好笑,见芮皎微趴到床上,便细致的为他涂抹起来。

      他的手指凉丝丝的,带来很怪异的感觉。

      芮皎微闲闲地阖眼。本来是打算,如果他有什么想法、要求,或者提出什么条件,就趁着对方最为松懈,放松警惕之时,一击毙命。

      他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左眼,接着,手臂被斐络一把拉回,那人说:“不要乱动。”

      斐络等芮皎微背上的药吸收的差不多,便将他叫到了桌前,他自然听到了他最后那句话,桌上铺开了宣纸,斐络说:“我来教你认字。”

      “好,师兄。”

      斐络嘴角的弧度加大了些,他招呼芮皎微过来坐,芮皎微刚落座在他旁边,斐络一低头,却看到了桌角处盛放着狗粮的器盂。

      斐络:“……”

      呵呵,问题不大。

      他起脚,将那器盂拨到了桌底更深处。

      这才心无旁骛,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善”。

      “此字为善,善作何解?”

      “与人为善?”芮皎微偏头疑惑,眼神中似乎藏着心事。

      “还有?”

      “心怀善意。”

      “可还有?”

      “师兄,还有……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斐络张口结舌,他想起了山门处所见的那场殴打,想起了芮皎微身上的伤疤,他进门派的时候,连鞋子都未穿,赤脚爬上了通天梯。

      芮皎微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说:“都不是。”

      光阴清浅,室内亮堂,却似有魍魉鬼魅自暗处滋生,影绰了清晰的现实,使亮与暗界线更为分明。又像是点点火把,将尘封的记忆烧开了一个窟窿。

      那年,芮皎微四岁,衣衫褴褛,捧着脏兮兮、破破烂烂的狗碗,同野狗抢饭吃。他将世间一切的狗都看作自己的敌人,却与它们怀抱着同一个念头——活着。

      他从村里东头,抢到了西头。有时,会在天还未亮时出门,黄昏时,踏着夕阳的影子归来,昏倒在村口——这是去找寻外面的村子了。在某日,有位粗布麻衣的小女孩,摇摇摆摆地,捧着鲜嫩的馒头。闯进了他的生活。

      小女孩每天都会来,从远处奔向他,怯怯的伸出手,又飞快跑走。如此许多天后。女孩拜托了芮皎微一件事,她说:“地里的玉米成熟了,我父母傍晚要来带我进镇子,我想给父母一个惊喜,在他们来之前,把玉米都收好,然后一家人满载而归。你可以帮帮我吗?”她的眸子纯洁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请求。

      芮皎微二话不说答应了,他的力气自然比一个小女生大。女孩子很高兴地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在镇子上我给你买冰糖葫芦。好不好呀。”

      芮皎微笑着应“好”,他一整天都埋在玉米地里,汗水小溪似的流淌。天边的日光炙烤地他脸蛋通红,他分明一身淤泥,却比任何孩子都要顽强,愣是从日出收到了日落,收成的玉米覆盖了满车。直到最后累倒在地上时,芮皎微都还是笑着的。

      女孩的家人果然来了,他们牵着女孩的手,带着那车玉米,头也不回地走。

      芮皎微翻身追上,跟在女孩的身边。却被系着头巾的粗犷男人推了一把,“哪来的野小子,滚开!”女人则捂着鼻子离远了些。

      那女孩说:“脏死了,你恶心死了。离我远点。”

      芮皎微现在不只是脸蛋彤红,连眼睛也红了,“不,不是……你说拜托我,帮忙收玉米的吗?”

      芮皎微依旧跟着,“你不是还说,带我去镇子上吃糖葫芦吗?”

      “如果不是找不到人来……我怎么会一天天苦巴巴的,给你这种脏东西送吃的来。就你也配吃糖葫芦吗?别开玩笑了。”

      芮皎微大叫一声,拼着所有的力气,就要一头撞向女孩。

      那父亲旋身一拳递出,又掐着他的颈子,狠狠将他掼进地里,陷进土里一寸有余。竟是要在此地掐死他。

      妻子一声惊呼,男人这才松手,携妻带女,阔步离去。

      天色都黑了,一束火把亮起,“就是这小畜生拿了我们的玉米。”

      随即许多竖火把亮起,成年男人的拳头,女人的吐沫,全都落在了芮皎微的身上脸上。他们追不上带走玉米的那一家人,就把气全撒在了这个小孩身上。

      反正他是个孤儿。

      村里人散去了。芮皎微奄奄一息的趴在村口,一只眼睛留着血,另一只也被血糊住了。他剧烈的颤抖,手忙脚乱地将两只眼睛揉啊揉。

      一只睁得开,一只却再也睁不开了。

      可他虽揉着,满副心神却根本顾不上眼睛的事。拿了别人家那样多玉米,自是去卖钱。

      他得,他得把那些钱,全部还给玉米地的主人。

      ——

      “他们太过分了。”斐络真情实感的愤怒,“等哪天碰到了这家子人,要好好收拾一顿。”

      芮皎微眯了眯眼,“嗯。”

      斐络望着芮皎微秀美的面貌,欲言又止。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八成是他自己,他暗暗想到,心里疼了起来。

      故事很明显是在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他怀疑他是别有企图的。

      斐络苦恼的、困扰的、不自觉地把玩着自己半披的头发。

      如果说此前,他对他好,是掺杂了一些苟住小命、拯救世界的想法,那么现在,这些统统没有了。

      系统的碎碎念,其实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进行着,并且似乎不太需要他来回应。斐络便选择性的听取,应和,然后听着系统更加兴奋的叨叨,自己也有些高兴。总不能真的不理,也总不能太严厉。

      可如今,斐络道了声抱歉,然后毫不犹豫的,将系统响在脑海里的声音屏蔽了,并撤去了显示黑化值的面板。此举所透漏出最根本的含义是:他斐络想对什么人好,一定是不带任何企图和理由的。

      什么性命、世界,通通抛去。

      仅仅是想。

      ——值得吗?

      斐络觉得,面前这个望着他,眸子清透的玄衣少年,他值得。

      斐络半拢着芮皎微,接着提笔教他书写自己的名字。

      脚前是狗粮,身前是书桌,他坐在他的身边,两个人依靠在一起,视线都对准了桌上的纸张,纸张上是五个大字:

      芮皎微斐络

      并行排列。

      这一幅画面永永远远的定格。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4.0了…orz…
    以及
    这是什么绝美的师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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