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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风起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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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饕势力日渐强大,众门派不能放任不管。
是日,北斗七星的六大门派与天下能者修士不约而同,前往云屹请求百安出战对付太岁谷的屠饕。
百安站在殿上,看着台下纷纷攘攘的人群。
一人高声喝道:“百掌门,这屠饕已经出世六年,这六年来他那手下鬼将军四下招揽世间妖魔,鬼知道他们要准备干什么?我们门派最靠近太岁谷,弟子们每次出门都提心吊胆,这世间能与屠饕抗衡的就只有您跟方仙长,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早日将屠饕这个祸患除掉!”
他一开口,下边的人便嚷嚷起来。
“没错,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即便要出战,也得需百长老这般能者带领才行,不然去了也是白白去送死。”
“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可就只能仰仗你们北斗七星了啊。”
“虽说这些年屠饕并未出来祸害人间,但是如此任由发展,全天下的魔物都归顺于他,届时他想干什么不行?”
“这六年来,鬼将军收复了快十万妖魔了罢?”
“我听说现下可不止十万了啊!”
“是啊是啊这样总不是办法啊,还请各位掌门想个法子。”
“百掌门,这魔头一定不能留啊,指不定哪天他就带着他那十万妖魔就将整个人间都掀翻了!”
狼烟派掌门顾明渊从百安身后走了出来,对台下的人道:“诸位,稍安勿躁!太岁谷魔头一事我们七大门派一直都想办法,等待最佳的时机将他铲除,今日诸位到来,必定不会让大家失望而归。”他转向百安,拱手道:“百掌门,这只魔头本就不该出现在世上,如今势力越来越庞大,实在是个埋着的祸患,我们顾家愿尽绵薄之力,随百掌门出战太岁谷。”
“愿随百掌门出战太岁谷!”
百安将他扶起道:“顾掌门快请起,太岁谷数十万妖魔于你于我都是心头芥蒂,事关苍生安危,百家又岂会袖手旁观?”
顾明渊站起身来,道:“在下有百掌门这句话就够了。”
北康花家花蓝道:“顾掌门,百掌门迟迟不出兵想必是有他的顾虑的,魔尊屠饕非普通妖魔,加上那数十万手下,并不好对付,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轻沅琴与任道:“花掌门所言极是,只是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极书柳清站出来道:“我看不如将各门派的优秀的弟子人数统计下,好拟定作战计划。”
乾坤袖原道:“我看不成,此去凶险至极,你将世家门派中优秀的弟子都聚集出战,岂不是在断了门派未来的兴旺?”
柳清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将这些子弟养在温室里?不出来吹吹风如何能成大业?难不成要等到天下大乱,你才肯放他们出来晒晒太阳?就你们家那些软萝卜,出来还不够小妖一捏。”
袖原气的胡子都翘了,道:“你!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他们都是有爹有娘有血有肉的人,若没有把握,你这是将他们生生往黄泉路里推!”
柳清没个好气道:“谁家孩子不是有爹有娘有血有肉?难不成就你们袖家的人金贵?”
琴与任挤进他两中间道:“好了别吵了,你们两家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每次见面都能吵起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
一直没发话的枕风项临闭道:“我看不如将方仙长从骊山中请出,有他的伏羽剑,必定能事倍功半。”
袖原点头道:“此法子我看成,不仅是事倍功半罢,有方仙长鼎力相助,世间双煞联手还能怕他一只魔头不成?”
花蓝道:“可行是可行,只是方仙长与世隔绝数年,不知愿不愿意再次下山。”
一听见方仙长,百安回归头看向他们。
顾明渊见百安回头,道:“百掌门,此事你如何看待?”
百安正欲开口,旁边的柳清酸溜溜道:“方仙长当年能为一只小魔与百掌门翻脸,如今苍生动荡,他竟还能待在山中高枕无忧,我看啊,他压根就没把苍生放在眼里,说什么是断念道人的关门弟子,真是给道人长脸。”
花蓝给他使了个眼色道:“可闭嘴罢你。”
柳清道:“怎么,我说的是事实啊,还不能让人说话了不成?”
百安沉吟道:“我与方聆言多年未曾联系过,且不说他愿不愿意下山,即便他下了山,也不一定会与我联手对付一只待在太岁谷并未祸害苍生的魔头。”
柳清道:“真是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还给妖魔分了善恶,这些东西只有恶哪来的善,他就揣着他那套怜悯待在山中好了,可别忘了当初那时的鬼将军是谁给放的,如今屠饕这数十万妖魔,方仙长可谓是功不可没。”
花蓝掐了他一把,小声道:“你胆子肥了啊,竟敢当众戳百安的痛处?你这么厉害,这魔头你来收拾得了。”
百安看着下面的人群,半晌道:“若他真不肯出山,那我们只能另想他法。”
待众人散去后,百安坐在殿上,一只狼毫笔沾了墨水举了半天,就是迟迟不肯在纸上落字,他将笔搁到了一旁,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百安落了剑,在骊山的水榭旁转了一圈,他许多年未曾回来过,这里还是跟往常一样,除了多了一地的海棠,并太大的变化,他在山中走着,回想起当年拜入断念道人门下的场景,回想起他与方聆言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走到山中的一处墓碑前,将手上的白茶花摆到地上,对着那墓碑恭恭敬敬一俯身道:“师尊,弟子来看您了。”
他取出一壶酒,在墓碑前撒了半壶,对着它碰了碰酒壶道:“师尊,弟子敬您一杯,骊山虽禁酒,但弟子知道,您是最爱喝酒的,只是为了给我们做榜样,十几年都不曾沾过酒,来,今日咱们师徒俩喝个痛快,弟子带了好多酒,管够!”
百安席地而坐,取出好几壶酒,摆在了墓碑前,道:“都说师长如父,师尊您知道吗,弟子一直将您当成自己的父亲,时时刻刻铭记着您的师训不敢忘怀,这苍生我会守到老,守到死,哪怕再累,弟子也不想辜负您的期许。”
“只是弟子没想到,您竟然走得那么快,甚至都来不及瞧上我与师兄学有所成的那一日。”
半晌,百安举着酒壶对墓碑一敬,道:“只是我与师兄,终归走不到最后。”
百安将那几壶酒一一撒在了墓碑前,起身鞠躬道:“师尊,弟子来日再来探望您。”
他转过身,视线对上了一位站在树下的白衣玉人。
这一眼,隔了六年之久。
清风拂过衣袖,将往日的恩恩怨怨一扫而尽,两人相对而立,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刚拜入门下的那两名稚嫩的孩童。
方聆言依旧记得那日他用着软糯的嗓音喊了自己一声“师兄。”
百安也依旧记得自己的练剑时摔伤了腿,是方聆言将他背回了水榭疗伤。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将两人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师兄。”
“许久不见。”
百安走了过去,对方聆言一俯身道:“百安本不该来打扰师兄清修,但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
方聆言抬手道:“不必多礼。”
百安直起身道:“如今魔尊屠饕势力滔天,若不加以制止,来日必定祸害苍生,师兄你可愿意出山与我一同去太岁谷铲除这只魔头?”
方聆言料想到他正是为此事而来,半晌道:“屠饕虽为魔族至尊,但六年来并未作恶,一直待在谷里,百安,人有善恶,妖魔亦是如此,我相信他与小单一样,是个善类,我们不能对他们那么残忍,即便是妖魔,也有活着的权利。”
百安轻嗤一声,道:“你跟六年前一样,一点没变,既然你说他是善类,那么他安安分分待在太岁谷不好?为何要收归数十万妖魔?”他走了一步,又道:“屠饕屯着数十万妖魔,即便他现在没做过恶,但你敢保证他有这股势力,往后就不会出来作恶了吗?”
方聆言道:“我只知道现下他并未越界。”
百安向前一步道:“你为何不为天下人着想,难道你就真的能在山中坐怀不乱,等到他真正出来为非作歹的时候才肯去收拾他吗?”
方聆言道:“若他出去为害一人,我定饶不了他。”
百安又道:“是魔就得除,能有什么善与恶,你现在不动手,照他如今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倘若他真起了歹心,往后苍生遭殃定是来不及后悔了,师兄,你不能用所谓的怜悯拿天下苍生来赌,我们赌不起!”
方聆言叹了口气,语气里已经有送客的意思:“百安,你不必多言。”
百安紧紧盯着他道:“难道你真的忘了师尊的训诫了吗”
方聆言道:“学之所成,皆为苍生,我没有忘。”
百安嘲讽道:“但你忘了你当年放走的那只小魔,已经成了屠饕麾下的那只鬼将军。”
方聆言不假思索道:“他并不作恶。”
百安冷冷笑道:“你还在替他辩解。”他走到方聆言面前,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跟那鬼将军有联系。”
方聆言抬眼,看向百安道:“你什么意思?”
百安直视着他,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随我下山,一同出战太岁谷?”
方聆言看向他,斩钉截铁道:“不愿。”
半晌,百安似乎有些气愤,道:“那好,若你还记得师尊的训诫,若你心中还有天下,还有我这个师弟,就请帮我一个忙。”他转过身,背对着方聆言道:“你若是想清楚了,就帮我把琨野引到破荒谷,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不必你出手。”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及不乐意再跟方聆言多言一句一般,立即踩上了剑就往远处飞去。
方聆言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夜里,方聆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心乱如麻,他已经有三日不曾好好睡上一觉,现下正盯着漆黑的房梁发愣。
屠饕与琨野的关系方聆言早有耳闻,但琨野得屠饕庇护,常年不出太岁谷,即便出来,屠饕也是寸步不离琨野,若想单独引出琨野,只能从鬼将军下手。
他明白百安的打算,是要自己出面,让鬼将军将他引到破荒谷,继而抓住屠饕的弱点,用琨野牵制他。
难道真如百安所说,屠饕蓄兵六年是打算浩洗人间,倘若如此,自己不得不在这场腥风血雨来临之前阻止。
安稳了六年的世间,又要开始动荡了吗?
方聆言翻了个身,盯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夜晚总是这般悄然无声,但他的内心却风起云涌。
可是他拿什么断定屠饕真有此打算?
自古妖魔归顺魔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堂堂一魔尊有几万手下也不足为奇,若他没有出兵的打算,就算有二十万的妖魔,他也不过是占山为王,不曾伤害人族。
或许是因为跟起单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相信世间不乏心性纯良的妖魔。
转念一想,若没有自己的伏羽剑加持,百安有再大的能耐也是杀不了屠饕。
方聆言在床上躺了许久,依旧难以入睡,他索性下了床,披了件外衣,走到院子里那片海棠花前。
秋夜寒凉,风里夹杂着芬芳的花香,让他的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方聆言转过身,看着那从夜幕里走来的那名男子。
起单一身血腥味,瞬间侵入了芬芳花香中,他手上的海棠与身上沾满的血迹同为一色,妖艳夺目。
方聆言目光平静地看着起单。
百安说的对,若到那时再出手为时已晚,苍生赌不起。
起单走到他面前,道:“聆言,我方才在谷中与几只小妖厮杀,溅了一身血,念着你就赶过来看你了,还未来得及清洗。”他将手上的海棠递给方聆言,又道:“你不喜欢血腥味,我站远点。”
方聆言接过他手上的花,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道:“不妨事,下次这么晚了就不要赶过来了,风尘仆仆的,你也怪累的。”
起单摇摇头,笑道:“能过来瞧上你一眼,怎么都不觉得累。”
方聆言在掌心化开些灵力,将这朵海棠花滋养起来,他蹲下身,拾起一个小铲子,将花种在了那片花海里,道:“你这些年给我送的海棠都快堆成山了。”
起单也蹲了下来,替他翻着泥土道:“你若是厌倦了海棠,那我改种其他花,聆言,只要你喜欢的,我都给你。”
方聆言将花种好,看向他道:“我很喜欢海棠。”
起单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又在自己掌心里化出几束海棠,边翻土便道:“那我便将整个骊山都种满海棠,我不在,它们就陪着你。”
方聆言看着那片花海,道:“嗯。”
起单看向他道:“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
他拍了拍手,将方聆言扶起身,道:“那你为何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
方聆言转过身,面对着起单道:“你在屠饕手下多久了。”
起单有些奇怪,道:“近六年了,怎么了吗?”
方聆言垂眸,半晌道:“小单,你不是问我何时能答应与你在一起吗?”
起单先是一惊,而后反应过来,眼神比屋里的长明盏还要亮上十分,道:“你......你想明白了?你答应我了?”
方聆言长睫颤了颤,抬眼看他,道:“你若帮我将琨野带到破荒谷,我便答应你。”
起单欣喜道:“真的?真的吗?!”
方聆言见他笑得跟个孩子似的,不由得也微微一笑,温声道:“言必行。”
起单实在是太开心了,将他抱起,欢呼着转了个圈,道:“聆言,我可以亲你吗?”
方聆言眉眼弯弯,笑道:“我还没答应。”
起单开心地语无伦次,“是是是,不着急,我不着急,嘿嘿,聆言,我太高兴了!”
方聆言看着他,伸出手覆在他唇上,而后俯身,在自己手背上落下一吻,道:“那你......放我下来。”
起单脸上忽然涨红,抱着他愣了好一会,将他轻轻放了下来,紧张得捏着自己的手,而后看见方聆言身上也沾了血迹,立马上前替他擦袖子上的血迹,道:“对不起,我都忘了我身上沾了血,弄脏你了。”
方聆言倾身抱住了他,道:“小单,你要一直心存善念。”
起单紧紧将他抱住,眼眶微红,声音颤抖道:“好,好,我答应你,此事一成,我便带你走,再也不与这尘世瓜葛,任他纷繁喧哗,也与我们无关。”
此事一了,安保世间太平,方聆言也可以放心离去了,他将脸埋进起单的胸膛,低声道:“好,我等你。”
起单走后,方聆言传了封信,那泛着荧光的传讯音转了个圈,朝着云屹方向驶入了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