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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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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以则近两日一直形影不离地缠着晚枂圸,甩都甩不掉。
东叔从眉开眼笑地从门外跨了进来,他朝门口比了个手势,示意后边的人进来。
紧接着,后边的人立马抬进几大箱沉甸甸东西,一群侍女手捧方形木盘走了进来,齐齐站在了院中,箱子跟木盘上都盖着金边红布绸,看不出是什么。
东叔冲百以则鞠躬道:“二爷,尊主让老奴把东西都送来了。”
百以则从藤摇椅上起身,走了过去,脸色阴沉地盯着地上那些箱子。
晚枂圸趁机抽了身,往门外溜出。
百以则语气不悦,道:“送回去,光伐院不置红绸。”
“老奴知道的,光伐院不悬灯结彩,新娘子也不接进院里,安置百安山,但这吉服二爷还是要试试合不合身的。”东叔接过侍女手上的木盘,递到了百以则面前。
“不必了,就这样。”百以则转过身,发现晚枂圸已经不见,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口。
这些年来百家云屹统领众派,一家独大,占据各种风头,其他门派不是没有异议的,奈何百家根基雄厚,地位崇高,一时无法撼动,才忍气吞声地伏小做低。
百以则明白其他门派野心勃勃,早就在觊觎云屹尊主的位置,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众家便联手掀翻百家,百近瑾能坐稳这个位置,靠的不仅是百家的根基,更是做事果断决绝,为人心狠手辣。
轻沅派正是修仙界第二大门派,虽说百家与琴家是至交,但近些年来,琴家隐约有要倒戈的趋势,
百以翊刚死,百近瑾就急着要他大婚,娶的不是她人,正是轻沅派琴家的嫡女琴恬,琴冶的侄女,所谓强强联手,百近瑾在这层关系上亲上加亲,那么就算众派纷争,琴家也会站在百家旁边。
百以则道:“真是下得一盘好棋。”
晚枂圸伏在洞口不远处的一颗树上,看见洞口走出来的安愿与另一名男子,正是上次看到的那位。
安愿与那男子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两人便分道扬镳。
待他们走后,晚枂圸跃下枝头,进了山洞,来到之前的方阵前,照着布阵图踩了几个方位,果然前面的三个入口都亮起了光,晚枂圸走进蓝色的入口,忽然一阵刺眼的蓝光闪现。
他抬手上眉梢,眯了眯,过了好一会才看清眼,眼前出现一道巨大的石门,此处光线昏暗,只有头顶微微照进一道光,晚枂圸观察四周,发现这是个山谷底端。
他看向石门上方刻着“安离谷”三个金色大字,猝然睁大了眼。
安离谷,真的存在!
那日黑雾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你就是那血怜啊。”
“一个姓百的人出生就要用近千人换一个血怜!近千人!”
“他们一口一个天下苍生!”
他要如何相信一个堂堂名门正派,一个他生活的几十年的地方,背地里竟然是个面目可憎的恶魔,要将他连皮带肉,生吞活剥。
那么百以则对他的种种,就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血怜,一根救命稻草吗?
晚枂圸觉得眼前一片眩晕,他扶着墙壁的手有些颤抖,好一会,他站起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近了石门。
石门没有结界,也没有布阵,晚枂圸就这么进去了,穿过一条长廊,眼前出现了一排排平房,修建得整齐有序,为数众多,看不到尽头,规模大的不仅能容纳数千人,这里四面环山,山峰上方云烟缭绕,直冲天穹,倘若不走地上出口,恐怕是插翅难飞。
安离谷里面走动的人不多,晚枂圸潜进了平房,看清了房内布局,房内像牢笼一般隔开了一个个单间,每个单间都放着一张床一张椅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晚枂圸闪身看过几间平房,并未发现那团黑雾所说的女孩。
倘若不是用来圈养血怜跟那些女孩,建这么多房舍用来干什么,还要特意将此处隐藏起来。
晚枂圸抬头环顾四面高山,发现其中一面山的山脚下,隐隐约约有几个洞口,他飞身掠去,为免引人注目,晚枂圸不得的飞一段路躲一段路,拐过七八间平房,他来到了西面的山脚下,守门的几人正值换班,晚枂圸寻了缝,滑身进去,他这一路走的顺畅,周围巡查的人洋洋洒洒,似乎对守卫不怎么上心。
自打晚枂圸进了安离谷,就不禁对里边的松懈的防守有些疑惑,难道是觉得外头的阵法能确保无人闯进?
洞内寒意袭面,带着一股幽幽的草香,穿过嶙峋乱石,眼前豁然开朗,洞内昏暗,脚下触感绵柔,似乎踩到了草地,不远处地上映出粼粼水光,像是一条地下河。
越往里走,寒气更甚,晚枂圸借着水面反射的波光,看见了左侧的石阶,他踩上石阶,上了第二层岩洞。
这一层的岩洞不再那么昏暗,勉强能看清眼前事物,眼前一大片修建起来的泉池,池子整齐布列,像是山野间的耕地,但泉池里空无一物,只有死寂的凉水,不曾泛起任何涟漪,广袤无垠的岩洞内悄然无声,仿佛在这喊上一句,声音就能响彻整个岩洞。
拐角处忽然走出两人,晚枂圸连忙跳下一干涸的小泉池,但那小池子不深,他不得不弓腰蹲着,贴紧池壁听着上方的动静。
所幸是那两人离得远,并未能发现下边躲着的晚枂圸。
待那两人走后,他跃上泉池,看见在岩洞正中间,有一环形石阶直通洞顶,洞内大部分光线都从石阶上方洒落。
晚枂圸接连上了五层岩洞,岩洞大同小异,只不过越往上泉池子越少,光线越为充足,待上到最后一层时,只剩最后五个泉池,每个池子都被单独隔开。
他走进其中一间石窑,洞顶的光线照亮了下面的一方石泉,旁边有一水道缓缓往石泉里汇入流水,小池边沿的上立着一根红色的竹管,竹管一头下压在地上,磕在地上的管口裂开几道纹,看样子许久不曾用过,地上稀稀疏疏长了些杂草,两株枯焉的黑色残花耷拉在地上。
晚枂圸走向了泉池,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指尖触向水面,那泉水冰的他指尖一颤,脑里猛地闪过一幅画面。
他在池水里看清了一个男童,男童双眸紧闭,一头乌□□浮于脑后,紧接着,孩童睁开了双眼,露出那两只琥珀色亮莹莹的眼瞳,他抓着池沿,抖动着身躯剧烈的咳起来。
他似乎.....是从这里醒过来的......
晚枂圸后缩一步,惶恐地看着眼前的泉池,脑内支离破碎的闪过一些画面,搅得耳边嗡鸣声不止,不待他细想,胸口像是被利剑贯穿,立马火辣辣地烧起来,晚枂圸捂住胸口的手沁出了冷汗。
秦姑娘替他开的药没带在身上,所幸是之前吃的那些药方替他延缓了疼痛,这才不至于像上次那般疼得撕心裂肺晕过去。
旁边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晚枂圸连忙闪身躲进暗处,侧耳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还没收到消息吗,下一批血怜要在什么时候开始养。”
听见“血怜”二字,晚枂圸的心骤然一停,而后重重地摔落,压得他无法呼吸,他的手仅仅附在池壁上,捏得指尖泛白。
“不清楚啊,外面一直没有消息,我们又出不去,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快了。”
“老子快被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憋死了,我都已经十年没出去了!”
“你才十年,老子都十六年没出去过了,诶,你可别打这主意,还记得那个东边守着二房那小姑娘吗?”
“她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她当天晚上想逃出去,哪知道还没走到出口,就被那阵法烧成一把灰!”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你怎么像个新来的,呆了十年都不知道?我们身上有道生死咒啊,就算你破了那阵法,出了安离谷,只要跟外头的人说一句这里的情况,当场毙命!”
“我要不是被逼的,鬼才来这里,百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养这么多血怜也不怕遭天谴。”
一听见百家,晚枂圸拧紧了眉头,他努力平复着蚀心带来的痛楚,继续听他两人道:
“嘘!你可闭嘴吧,人家圈了几百年的血怜,都没被外头发现,你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
“还不明白吗?是死人!死人才不会说话!所以你还是安安分分待着这里好了,至少小命能活。”
“你说尊上为什么突然要把那批女孩转移到飘......”
“嘘嘘嘘!说什么呢,找死啊,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
“怕什么,都是自己人,你怎么这么提心吊胆,咱们又不是在外面。”
两人往下方走去,声音越来越远。
晚枂圸站起身,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原来是转移走了,难怪自己找不到那些温芫族女孩。
他步伐有些不稳,却不是因为蚀心咒的发作,而是震惊之余的不可置信。
竟然全都是真的,他自己真的是那小魔口中的血怜......
晚枂圸抓着墙壁指尖捏地泛白,他忍者剧痛走回谷口,还未走近长廊,眼前猛地蹿起一团烈火。
晚枂圸因疼痛难耐,行动受阻,不比平时利索,后掠时带起的墨发被烈火“嗤”一声点着了发尾,若不是他自幼修习的本能反应,只怕此时早已化作齑粉。
是流火阵!
流火阵与焚灰阵效果一样,但流火阵只管烧,也就是说不管你怎么走,只要一碰到流火阵,就会被焚成灰。
他忽然想起那张密密麻麻的布阵图,那人说的没错,谷内四处都有阵法加持着,所以安离谷只进不出。
难怪石门没布结界,难怪谷内巡视的人寥寥无几,守备松懈,安离谷有这些阵法加持着,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什么人!”
阵法燃起的烈火惊动了不远处巡视的人,他们抓起大刀连忙跑了过来。
晚枂圸闪身到一处巨石后,他擦了把额间的冷汗,疼的实在使不上力,只得趴在石壁上喘着气。
那两人跑到了阵法前,扫了眼周围。
“陆哥,能有什么人啊,兴许是点着了只耗子,你看,烧的连灰都不剩。”
那男子啐了一口,道:“他娘的,前几月烧死一个妹子,上头怪罪下来,让老子直接挨了几藤鞭子,现在还痛着!”
“行了行了陆哥您消消气,小的给您倒杯茶,走走走,您又不是头一回知道上边盯得紧,趁这段时间清闲,咱们好吃好喝,酒我可都备好了,就等您。”
“喝个屁!等百家有后,指不定又要送多少女娃娃进来,到时候可有的你忙,谷内就这么点人,看着几千人,真当老子是神!”
“是是是,这不是还有苍长老的阵法在吗,跑不了,到时候人一多起来,死几个也是常事,上面能理解的能理解的,走啊陆哥喝酒去,那几坛酒可是我好不容易差人从外头弄来的。”
阵法果然都是苍琰布下的,方才他听见那两人说百近瑾将他们转移到其他地方,但只听到了一个“飘”字,那么她们会在哪?
晚枂圸来不及思考,他胸口的阵痛搅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他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回想那些张阵法图。
安离谷四周布满阵法,不光是焚灰阵,还有三步穿心,厉鬼绞杀等上古时代已经失传了的阵法,要破这些阵法都得先找到阵眼,但安离谷这般大,阵法之多,就算找到了阵眼,也分不清是哪个阵的眼,阵法图只写了破阵方法,但并未指出阵眼的位置。
但有一个阵的阵眼,是在阵法的正中间----水剑阵。
水剑阵,顾名思义,触动阵法后,阵内会立马自下而上喷出一道道水柱,但这些水柱借着流速与喷压,化为利剑,锋利无比,别说是人,就算是块铁石,也会被水柱刺成筛子,水剑阵退去后,只余一滩凉水,杀人于无影。
而破阵方法就在于汇聚自身灵力,将水压下去,化作朔风,再踩碎阵眼,但这就得要求破阵者与设阵者灵力相当,若是相差甚远,朔风也会化为利刃,活活把人割死。
晚枂圸不知道苍琰的实力如何,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其他阵眼,他必须要在蚀心再次发作之前回光伐院拿到药。
他根据阵法图找到了最南边的水剑阵,他站到阵中,双手凝聚全身灵力,猛地往下一拍,地面上立马亮起一道红光,紧接着冲出强大的劲风,将他的袍袖刮得翻飞。
晚枂圸稳了稳脚步,继续把劲风压下去,说迟不迟,胸口忽然一阵剧痛,他手中凝聚的灵力一滞,骤风立马呼啸而来,将他的右手刮出一道血痕。
晚枂圸一咬牙,掌心汇力,把灵力重新汇聚,地上的阵眼缓缓出现了。
他一脚踩上了阵眼,将那骷髅踩的粉碎,耳边狂啸的风声噶然而止。
晚枂圸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光伐院,他踉跄着走进卧房,翻出那颗药丸,服了下去,而后便倒头昏睡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