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不挠》糊眠

26、乌台镇

　　正当他要在床边坐下时，窗外挂起了一阵怪异的风，百以则连忙夺窗而出，跃上了屋顶，就在他跃到屋顶的那一刻，正好见到那轮红色的血月褪去，百以则皱眉盯着眼前恢复如初的皎月，仿佛方才的那道血色只是自己眼花。

　　“主子，方才血月闪现了一下，是不是有新的魔尊出世？”萧寒察觉不对劲，也上了屋顶查看。

　　百以则沉声道：“若是新魔，血月断不会只闪现一下。”

　　自古魔尊出世，天必生异象，一是血月当挂，暗无天日，二是沙尘四起，骤风不断，最后是魔尊成型，尘世间的妖魔感知到更为强大的压迫感，皆会慌乱不安地躁动起来，或是到处乱窜，或是更为残暴地掠杀，但不管是哪种现象，一个新魔的诞生必然不会仅仅是一瞬间，血月，风沙都会伴随着魔尊在完全成型之前一直持续不断，但方才那轮血月明显只是闪现了一下。

　　萧寒道：“好奇怪，这血月来的猝不及防，都没能来得及看清是哪个方向的。”

　　这血月出现得确实奇怪，来的快，去的也快，百以则方才也没能判断出是哪个方向传出的。

　　他沉默了会，问道：“玉铮有没有影响？”

　　萧寒道：“玉铮睡了，但属下觉得即便是新魔诞生，对他这种心思纯粹的小妖估计不会有什么影响。”

　　对于玉铮这种归属善类的小妖，从他身上确实发现不了什么异样，玉铮自幼便与妖魔脱离了关系，又常跟人族打交道，身上不沾血腥，根本不属于他们一族，说是个异类也不过分。

　　百以则转身跳下了楼顶道：“好好看着他。”

　　他回了屋，就这么守在晚枂圸床边，生怕他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又跑出去把人家房子给劈了。

　　百以则坐在一旁，盯着晚枂圸的侧颜，见他睡得十分酣恬，眉目柔和，并不似平日里那般冰凉无情，那浓密的睫毛帘子打下，平白添了几分乖巧。

　　鬼使神差般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滑过他眉眼，他的鼻尖，最后附在了晚枂圸薄唇上，轻轻揣摩着。

　　晚枂圸似乎感到嘴上有东西，轻咬了一口，而后翻过身背对着百以则。

　　百以则猛地抽回手，盯着那被他咬过的指头看了半晌，真的觉得自己是疯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他的目光就离不开晚枂圸半步了。

　　他忽然把头埋进膝盖，闷声道：“晚枂圸啊......你真是烦死我了。”

　　晚枂圸这一觉睡得香甜，留下百以则一人在床前苦苦懊恼，对坐凉月。

　　第二天一早，晚枂圸像个没事的人一般，起了床依旧坐到了桌前琢磨那些地图。

　　百以则见他眼尾的红晕散去，但白皙的耳尖上却微微泛起了一抹桃粉，像是刚沐完朝露的水桃儿，莹润鲜嫩，仿佛一口咬下去就是香甜可口的桃味。

　　他递给晚枂圸一杯醒酒茶，道：“头还疼吗？”

　　不说还好，一说疼，晚枂圸这脑袋似乎就真的疼了起来，他喝掉了那杯茶，道：“我昨日，喝了酒，所以......”

　　百以则漫不经心的道：“所以也没什么，就占了占你二爷便宜而已。”

　　“我没有。”晚枂圸斩钉截铁道，只觉得头痛欲裂，挡开了他伸过来的手道：“做什么？”

　　百以则道：“别动，替你揉揉，宿醉难受罢，让你喝。”他拍开晚枂圸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脑袋上，缓缓揉着。

　　晚枂圸被他这么一揉，似乎也不晕了。

　　百以则无奈道：“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一下子喝了一坛，活该你受的。”

　　晚枂圸闭上了眼睛，道：“没喝过。”

　　百以则就这么与晚枂圸面对着面，两人近在咫尺，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他看见晚枂圸毫无防备地闭上眼帘由他拿捏，那张润色的薄唇微微抿紧，弧度是那么的好看，色泽是那么的诱人，百以则喉间紧涩，忽然放开了他，站起身道：“今日去找那溪山村那两人。”

　　晚枂圸睁开眼，见百以则留下这句话后，不明所以地摔门而出。

　　四人下了楼，正准备出客栈，听见后院里有几个小厮围在一起讨论。

　　“听说了吗，昨夜镇上南边有一户人家死了。”

　　“啊？怎么死的？”

　　“不知道，听说被人开肠破肚的，死相惨状。”

　　“不是罢，我舅娘是也住那边啊，具体是哪户人家？”

　　“不清楚，说是刚搬过来的，就一老头跟他那儿子，好像是从溪山村来，叫什么我就不知道，诶，真可怜刚来就......”

　　晚枂圸看向那几人微微皱起眉头。

　　玉铮一惊，道：“大哥，溪山村来的，那不就是黄大爷吗！”

　　晚枂圸已经走了过去，掌柜的见着了他，连忙上前，目光微妙，笑呵呵道：“诶？小公子，您又来砸场子的吗，我家还有三所库房，就是离这里远了点，您要是喜欢，我这就派人带您过去。”

　　晚枂圸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玉铮奇怪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又砸了人家房子，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

　　萧寒连忙捂住了玉铮的嘴，小声对他道：“你若不想被你大哥骂，这事就别提了。”

　　玉铮怔怔地点了点头。

　　百以则道：“掌柜的，方才听说镇子里死了一户人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小厮见有人来，上前迎接，一个道：“二爷您还不知道罢，昨夜里镇上死了一户人，听说是刚搬过来的，就一大爷跟他儿子，我们也是今早出门拿货时候听说的。”

　　百以则道：“在南边何处？”

　　一个小厮给百以则指了大致的方向，四人便赶了过去。

　　只见一房舍围了不少前来观看的人，里面几个府衙的仵作在细细查看着尸体，百以则推开半掩着的门，走了进去，那几个仵作是从上头调过来的，认得百以则，见着了他，连忙跑过来道：“二爷？您怎么来了？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府衙就好，怎敢劳烦您啊？”

　　百以则看了眼地上摆着的两具尸体，正是几日前见过的黄大爷与他儿子，皱眉道：“可验出什么了？”

　　一仵作道：“这两人皆是被开肠破肚，死状血腥，伤口并不似人为，倒像是什么野兽，凶手应该是昨天夜里将他两杀害的，但周围的邻居都说昨夜里并未听见什么动静，这两人还是早偷偷溜进去的一小孩给发现的。”

　　仵作继续道：“虽然不是人为，不属于府衙掌管，但我们也会负责到底的，一定请几个修士来除掉那些野兽的，二爷您请放心。”

　　百以则看了眼死者腹部的伤口，若是野兽，为何将人脏俯掏出后却不吃掉？

　　玉铮忍者不适，躲在萧寒身后道：“这.....这也太惨了罢，肠子都流出来了,呕！大哥我不行了，我出去站会。”

　　百以则揪住他衣领，将他拎了回来，道：“你可有发现了什么？”

　　玉铮捂着自己的眼睛道：“好像有，但是我不敢看！”

　　百以则将他的手掰开道：“把眼睛睁开，不说清楚没饭吃。”

　　玉铮忙道：“大哥大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他双手依旧捂在脸上，微微张开了手指，透过指缝看了几眼道：“看不清.....”

　　百以则将他一脚踹了出去，道：“那就凑近点看。”

　　玉铮被他这一踹，险些一头往那具尸体肚子里扎去，吓得“哇”一声跌坐道地上，喊道：“大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百以则已经再次抬起了腿：“还敢废话，看不看！”

　　“看看看我看！”玉铮视线快速地在尸体上扫了一眼，道：“有......有股魔气，但是太淡了，呕！”他连忙起身，捂着胸口干呕，冲出了门。

　　萧寒跟了上去道：“属下去看看他。”

　　仵作捏着自己的下巴，奇怪道：“小的看这黄大爷一家不过普通村民，为何会惹上魔族？”

　　这也是晚枂圸所奇怪的，普通魔族杀害百姓，要么是为了果腹，要么是为了精血增进修为，但这两句尸体的除了被刨开肚子而死，其他的都还在，更像是单纯地即将他两杀害，但这两人能与这小魔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连夜赶过来将他们杀掉，又或许是两人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是百潭前辈要告知他们的。

　　晚枂圸上前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道：“线索断了。”

　　百以则与晚枂圸想到了一处，他转过身道：“此事蹊跷，百潭前辈一定是想告知我们什么，你别看了，我们出去先。”

　　晚枂圸跟着他出了门，但这门槛才刚迈出，天空顿时昏暗下来，乌云压顶。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喊道：“天怎么突然黑了！好可怕！”

　　“快看那是什么，月亮还是太阳？为什么是红色的！”

　　“娘，娘，我眼睛进沙子了。”

　　“好大的风，儿子，我们快回家去，别看了。”

　　人们一见这突如其来的变天，惶惶恐恐一哄而散，纷纷往家里躲去，原本围了一圈的人就只剩下百以则他两。

　　百以则抬头，见那轮本该在夜里才能瞧见的白月，如今通体猩红，高高挂在云端，狂风夹杂着石沙乱卷，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他将宽袖挡在晚枂圸面前，皱眉道：“是新魔出世。”

　　残月渗血，猿啼狼嚎。

　　晚枂圸沉声道：“怕是不好对付。”

　　“主子！主子！这回看清了，是在君止涯!”萧寒拉着玉铮跑了回来。

　　玉铮伸手挡了挡眼前的风沙，一张口就吃了满嘴沙子，喊道：“大哥！是不是新出世的魔尊，看这架势，来日必定危害四方。”

　　百以则往君止涯方向看了眼，面色有些凝重，他踩上了咽止，沉声道：“跟过去。”

　　新魔此时气息尚弱，暂且不会来祸害百姓，但也是除掉他最好的时机，若过多几个月，待他吃饱喝足，再聚成四方戾气，再来对付起他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四人走后不久，后方一直躲着的那群人跑了出来，为首的一个红衣女子道：“给我追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