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降临在身边》不知飞羽

12、第 12 章

　　那场篮球比赛的结果成为三班一部分男生决心一辈子都不会说起的秘密。

　　或许只有等年华将尽、垂垂老矣之时，他们才会回忆着告诉子孙，曾经某场篮球比赛上，自己和朋友一起打了一场可怕的挑战赛。

　　没有一个人能在那个魔王一样的家伙手上赢下一球。

　　“说什么天、天使。分明是魔鬼！”喘着粗气的一人随口抱怨，立刻引起一片此起彼伏的赞同。

　　“对啊！”

　　“不是人……”

　　然而经历了车轮战的当事人一身清爽，只有头发稍微凌乱了些，反驳得理所当然：“我不是魔鬼。魔鬼更擅长用言语蛊惑他人。”

　　“所以天使是会使用武力让人屈服吗？那个速度与反应根本是为战斗而生的。”祝温书忍不住小声和荀深吐槽，却没得到回应，只得到一个无视的后脑勺。

　　无独有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一人。

　　“你之前说自己是信使，我看你弄错了设定，本职该是战斗天使。”陶子骞呈大字型躺在地板上，头发上的汗珠亮闪闪，“你主负责度化他人，你负责物理送人上天堂。”

　　周围的男生发出呼应的笑声：“哈哈哈真绝。”

　　“不愧是桃子，还得是你。”

　　时羽没有听出那些调侃的意味，认认真真回答：“没有天堂，只有世界终焉，灵魂归宿。天使不崇尚武力，我们只负责传递信息，不主动与其他物种起争斗。”

　　“……你是听不懂笑话吗？”陶子骞有些无语，“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老是沉浸自己的世界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转学生思考了一会，不解地看向他：“幽默感？”

　　“哦对，你是归国子女，严重缺乏常识，也不懂我们这里的幽默。”陶子骞抽抽嘴角，“算了，也不是什么必须了解的东西。”

　　时羽眨眨眼，决定把这个词记下来。

　　完整看见这一幕，假装是围观人员的祝温书严肃着脸：“班会时我就想说了。黎时羽就算是中二也不是一般的中二。”

　　“你想说什么？”荀深瞥了他一眼。

　　“他是个拥有完善世界观，并且严格执行自己设定世界里规则的中二病！”祝温书震声道。

　　“……”

　　又得到了一个无视的后脑勺，祝温书不甘心地嚷嚷，“喂喂，你别以为这是什么很简单的理论，要创造出一个完整世界观很难的好不好，至少证明如果他以后转职去写小说或者画漫画很有前途啊。”

　　“你没发现吗？”

　　“什么？”祝温书被问住了。

　　“你之前的态度不是这样，话里话外不再排斥他怪异的那点。”荀深言简意赅，“你已经认可他了，就像他们一样。”他示意去看场边的那些人。

　　祝温书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去看他们的表情。
　　正如荀深所言，现在那些人虽然也在抱怨黎时羽一点也不知道手下留情，但神情比起之前要平和得多，少了三分敌意，多了些随意，更像是朋友间的打趣。

　　“曾经有本书说，高中男生是很单纯的生物。他们只赞美强大，无论是学识、心理、身体亦或者任何层面，只要足够强大就能得到认同。”荀深平静道，“那足以抵消一切偏见。”

　　仅仅一场比赛的时间，黎时羽就证明了这点。

　　“好吧，也许你说的没错。”祝温书一手支起下巴，“不过我现在倒是好奇，他现在跟挑菜一样挨个看他们，是要做什么？刚刚打得不够尽兴，要再来一场吗？”

　　要挑朋友。

　　时羽如果知道他的疑惑，就会如此回答。

　　参加这场比赛不是为了炫耀实力，也不是为了寻求认同，而是为了得到一个朋友。

　　起码对他来说是这样。

　　但在场知道内情的人，此刻只有陶子骞一人，其他人只以为这是转学生展现自身强大的一环，获得一定认可的一次表演。

　　陶子骞看着黎时羽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打量他人，立马猜出这中二病的用意，心下有些后悔。

　　对他来说，这场比赛可以说是他四岁第一次碰到篮球以来，遭遇过的最大滑铁卢。伤了些自尊，打击自信先不说，这后续的“奖励”就让他为难。

　　没有考虑周全随意答应了比赛要求，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其他人黎时羽的条件，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二话没说就把他们给卖了。

　　卖成了任由黎时羽挑选的“朋友”。

　　即使现在说也来不及，这已经不是丢脸的问题了，还会损伤其他方面的信任。

　　可要是这时告诉黎时羽不好意思，之前说的条件不算数。他相信这个脑回路不一般的中二病绝不会有保密的意识，肯定一瞬间就会用正常音量反问为什么不能兑现。

　　事情就又会回到原点。

　　陶子骞深刻感受到了所谓的骑虎难下，情义难两全。

　　事到如今，他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黎时羽，和我做朋友吧。”

　　这话一出，意外的不止是旁边原本嘻嘻哈哈的人，不远处的两人也愣住。

　　“桃子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最不耐烦这种迟钝又不聪明的家伙了。”熟悉陶子骞的人凑在一起偷偷摸摸讨论。

　　“难不成一场比赛他就拜倒在转学生的校服裤下了？桃子没那么肤浅吧。”

　　“说不定是看他可怜？想拉沉浸在幻想世界里的人一把？”

　　形形色色的猜测中，暂时没人想到这是提前说好的胜者奖品。

　　陶子骞隐约听见其他人的议论，拉着转学生走到远点的地方才又重复了一遍交友申请。

　　时羽看了看主动站到面前的人，目光从他翘起的几缕头发滑到最新款的球鞋，半晌没有说话。

　　陶子骞被他看得毛毛的，忍不住后退一步：“你不是想要朋友，我都说可以当你朋友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书上说，朋友需要拥有共同的兴趣爱好。”黎时羽说。

　　“所以呢？”他放弃思考这家伙的逻辑了。

　　“我最近的兴趣是看书。你不像是喜欢看书的人，我不能和你做朋友。”

　　“哦这样……等下？你说什么？”

　　过于平淡的语气，让陶子骞一瞬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拒绝了，差点顺着语境应下。
　　反应过来却难免有两分被嫌弃的不爽：“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看书？说起来连张骞出塞都不知道的你，说喜欢看书？”

　　“嗯。最近才有的兴趣。”时羽并不避讳这点，“我需要补充知识，才能适应这里。”

　　陶子骞都懒得吐槽他执着于设定的这点了，直截了当：“只凭兴趣爱好就决定朋友一点都不科学。再说了朋友有很多种，并不是每个都有相同的爱好。能不能成为朋友，至少要相处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结论。我愿意和你交朋友，你起码也得有个考核期再拒绝吧？”

　　可恶，要不是他之前答应过，现在才不和中二转学生掰扯这么多。

　　时羽想了想，即使按照天使的行事风格来说，完全按照书本所言行事也过于死板。

　　任何书本都无法完全概括关于世界的课题。更了解世界的人一定是生活在其中的人。

　　所以他还是答应了：“我明白了。那么，作为成为朋友的标志，我们要一起念一遍朋友宣言。”

　　“哈？什么玩意。”陶子骞警惕起来，“你不是要把我加入你那个什么天使的世界观里，给我封个什么职位吧。先说好，我只是答应成为你的朋友，不会陪你玩这些过家家的无聊游戏。”

　　“过家家？”时羽从口袋里掏出书本附赠的宣言纸，递给新上任的朋友，“为什么要封你职位？你是人类不是吗？成为朋友不是都需要证明吗？”

　　明明不想被划入世界观的是自己，但真正听到他的身份还是人类这么不炫酷的底层时，陶子骞还是有些不知何处而来的郁闷，不发一言接下那张纸后，他沉默了很长时间。

　　大概几分钟后，时羽才听见他情绪微妙的声音：“你确定……要读这个？”

　　“是的。”

　　他毫不犹豫地应下，却看见陶子骞抿抿唇，冷着脸把那张纸还给他：“我做不到。这实在太丢脸了，都说我不想陪你玩那种奇葩游戏了。成为朋友就成为，哪里来的规矩还要读这种无聊东西。只有三岁小孩才会相信。比起这个，我现在开始好奇你到底是受了哪本书的荼毒，学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好的，那我去找其他人。”

　　令他万万没想到，黎时羽连半分犹豫或沮丧都没有，收下纸就要转身回头找别人。

　　“等等！你等下！”

　　想到如果放任黎时羽去询问会有什么样的发展，陶子骞不得不硬着头皮喊回他，“我、让我再想想。”

　　“为什么？你不愿意我可以找其他人。”时羽不明白他这副进退不得的模样是为什么，“朋友关系应该是自愿的。”

　　“……谁说我不是自愿。”权衡利弊后，陶子骞咬牙露出个勉强的笑，“我想通了。还是我来当你的朋友。读个宣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时羽盯了他一会，确定他没有再反悔，这才又把那张纸递给他。

　　“那么，开始宣誓。”

　　两个少年站在操场一角，一个扭曲了脸色，一个满脸认真，共同念道：

　　“我发誓，将对朋友忠诚，不背叛、不抛弃、不欺骗。”

　　“我发誓，将对朋友信赖，不隐瞒、不多疑、不后悔。”

　　“我发誓，将以真诚贯彻友谊，直至星河倒流、日月倒转，世界归于尘土。”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