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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坠落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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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两旁的石灯笼次第亮起,漆黑到只剩剪影的山林间烛影幽微。
鹤丸国永也不知道,距离自己进入这只咒灵的领域已经过去多久。
在闯进任务目标展开的领域后,他就和其他人失散了,只能在完全可以当做恐怖片场的环境中孤身前行。
他已经就这样路过起码二十座鲜红的鸟居,却迟迟没等来走到尽头的迹象。在这种连恶作剧都找不到受害对象的地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印在一片空虚中回响。
阴森而压抑。
这种感觉并不好——已经习惯热闹欢笑的鹤再被丢进这种连路都看不清的地方,只会觉得寂寞啊。
太刀的脚尖有意无意地轻碾地面,在青砖缝隙间的泥土中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土坑,然而展露在他面前的漫长参道都是簇新的。
无论是光、风、声音、抑或是本该流通的空气,在这个领域中似乎都陷入静止状态。
环绕着自己的黑暗如有实质,像是墓中湿泞冰冷的泥土——就像是在重温那段已经被遗忘、却已经存在与设定中的墓中记忆一样。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只余下鹤丸国永的心脏在猛烈撞击。
——不,作为刀剑付丧神的他,就连这鼓动不已的心跳都是虚假的。
太刀的嘴角微微下撇,难得露出未带笑意的冷峻神色。
这大概并不符合时之政府对外展露的“刀剑付丧神鹤丸国永”的设定,却是“鹤丸国永”同样真切的一面。
黑暗、孤寂、荒芜……
果然,他也很讨厌咒灵这种东西。
太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无奈地仰头自哂,再看向四周时,白发青年又恢复了往日的轻快神色。
有些情绪总是要自我消化的,哪怕是身为刀剑付丧神是的鹤丸国永也不例外。
鹤伸出手,警惕而好奇地触探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将自己环绕的黑雾。
正是这种充盈着淡淡浓郁咒力的东西,将他与周围的一切隔断开来。
他感受到一股朦胧而亲昵的试探——是令人感到莫名熟悉的咒力。没来由的,鹤丸突然想起咒术师考核时自己没能杀死的怪异咒灵。
和那时的感觉好像。
他将手轻轻搭在本体上,下意识摩挲着微凉的刀锷。
灵力也好,咒力也罢,都有可以帮助刀剑瞒过现代安检仪器和人眼、躲过禁刀令的术,所以鹤丸国永能将高专五送他的本体也一同带来。
太刀的视力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中大受限制,那也无妨。
鹤丸国永闭上双眼,感应着咒力流转的方向,就如同一只振翅滑翔的白鹤般腾空而起!
在漆黑的山林中,化作一道皎洁白光的鹤丸几度轻盈借力,将困囿自己良多的暗色与静寂抛在脑后,直直奔向勾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对方给他带来的心悸,鹤丸国永自有记忆以来从未接触过。
——这只咒灵,究竟是什么?!
还有审神者的目的……绷紧腮帮子的鹤丸狠狠握拳。
哪怕有“审神者不会伤害自己”的预感,这种被蒙在鼓底的感觉,也非常让鹤不爽啊。
对准感知尽头那道漆黑无比的“壳”,从高处一跃而下的鹤丸国永利落地推刀出鞘,迎头斩击!
不知何时化形出的出阵服随着鹤丸轻盈到极致的身形一同,如骤然划过的白光破开凝滞的雾气。
在刀锋与“壳”接触的那一瞬间,太刀熠熠生辉的金色瞳孔露出一丝错愕。
他原以为的结界并不坚硬,反倒像能够融化一切的水,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就被涌动的黑雾缠上,狠狠拖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鹤丸——”只是慢了几步的高专五惊呼一声,却被人牢牢按住,他回头狠狠怒视着看不清神色的审神者五,“你又在做什么打算?”
审神者音调平平,听起来兴致不高:“安心,对鹤而言不是坏事。”
高专五甩掉他的手,狠狠翻了个白眼——如果这家伙按住自己的手没那么用力,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他们原本也同样失散在这只咒灵的领域中,直到他们感受到咒力向鹤丸那个方向的汇聚、试探后才提高警惕,然而也只来得及仰头注视着如一只腾飞的鹤般,倏忽消失在领域最中央的鹤丸国永。
原本构筑出一片独立空间的领域骤然褪去,掺杂着紫色光晕的漆黑咒力逐渐收缩、吞没,最终形成一颗几人高的漆黑茧体,就此沉寂下去。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五条悟们的六眼来看,也只能看出一块突破次元的幽深洞穴,就像白纸上一个被烧穿的孔,顽强而醒目地杵在那里,开始疯狂抽取周遭的所有咒力。
不知道自己何时走出领域的灰原雄看着这一幕茫然道:“……这是,又变成咒胎了吗?”
顶着咒力流动而带起的狂风,七海建人艰难地按住自己的刘海否认:“怎么可能!”
这种猜测显然违背了咒术界一直以来对咒灵的认知。
“但是鹤丸老师他……“
自重最轻的五条猫猫扒在幼五的兜帽上随风飘摇,艰难地左右环顾后咬咬牙,一脚蹬着幼五的肩头就打算冲进风眼中央!
然后,他就眼疾手快的的白发小鬼拽住了尾巴。
五条猫猫瞬间炸毛:“啊啊啊你在干什么!鹤可是在那里面啊——喂我尾巴要断掉了!”
以他的视角看来,幼五用不屑又欠揍的眼神瞥了自己一眼,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缓缓从树后走出来的那道身影身上。
咒骸版·多少受到这具身体影响、感知没有其他五条悟那么敏锐的五条猫猫顺着他的视线,瞬间瞳孔地震。
“喂喂喂,那个家伙是——”
身着水青色狩衣的来人一个大跨步,终于全部暴露在月光下。
他的白色长发在脑后松松束起,用绘满符文的白色布条遮住双眼,以一副愉悦无比的气息冲着神色各异的各位挥手示意。
“嚯啦,看来不用我来自我介绍了呢~”
他相当直白地无视了高专的其他人,上挑的音调中满是兴致盎然:“——其他时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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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国永正在无尽的暗夜中坠落。
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逼仄到挥刀都能碰撞到岩壁的未知环境,实在是最不利于太刀发挥的场合。
他横刀刻划着身侧的石头以求缓冲,本体猛烈摩擦出的耀眼火花也只能将眼前的短短几寸照亮。
对于陌生环境的未知,让觉得束手束脚的鹤连借力支撑都要仔细斟酌。
刀剑付丧神的灵力在这里受到极大制约,咒力的使用技巧里,他也还没学到这么细小的方面。
就在鹤丸以为自己会不会就此头朝下倒栽葱扎下去、或是连人带刀咣当落地一断两截时,一股莫名的力量托住了他。
莫名温暖的无色光雾缠绕着鹤丸国永的四肢,将他缓缓放到地面。
感觉自己正躺在巨大棉花糖上的鹤惊讶地蹦了几下,然后在渐渐消散的光雾中一屁口股坐到地面上。
“痛痛痛——嘶!”他捂住自己尾椎骨的部分神情狰狞一瞬,很快摸着后脑勺失笑,“哈哈哈!还真是吓到我了!”
鹤丸拄着刀直起身,还不忘掸掸自己身上的灰尘。
借着绕在自己身边的不明光源,暂时满血复活的他还有闲暇打量自己身上的全新出阵服。
其他极化鹤丸国永在万屋逛街时穿的就是这身,可他作为刀账上同样极化过的鹤丸,化形出来的却一直是轻便的初始套装。
宽大的袖摆末端呈现出飘逸雅致的鹤羽状,随着自己手臂摆动还会洒落下自带光晕的莹莹金粉。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正在发生变化……
鹤丸伸出手,有星星点点的光屑自他掌心扩散、聚拢,为迷茫的太刀在混沌中指出一条路。
前方,正有什么在呼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