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奇妙物语》谋杀失眠

46、新人登场

　　哒、哒、哒。

　　空荡幽暗的巨大空间里，清脆的木屐声由远及近传来。

　　在无人知晓的空阔城市地下空间内，这座只有单身公寓大小的据点内散发的暖黄光晕，使其看上去就像漆黑幕布后上演的荒诞舞台剧。

　　滑稽又可笑。

　　走过漫长无光的黑暗，来人挑眉看着仅存的一室灯光，在在狭小空间外最后的一层防线前悠悠止步。

　　他仰起头，对终于有所反应的迟钝摄像头露出大大的笑容。

　　“嗨~里面的各位——有客人来啦！”

　　直到此时，慢了几拍的警报才轰然作响。

　　“滴滴——滴滴滴！”

　　将最后一条消息发送出去后，窝在智能轮椅上的绿发少年才微微抬头，看向突然弹出影像的监控投影。

　　正倚靠在门边的人身披黄绿色袈裟，和外界彬彬有礼的访客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他们设在据地外的警报系统能给出哪怕一点反应的话。

　　面对这位已然站在门边，只差最后一脚就可以走进据点的的不速之客，比水流并没有露出来人预料中惊讶的神情，而是歪着头，冷淡地打量来人。

　　在见正脸的一瞬间，他立刻意识到对方是何方神圣。

　　“小流！”原本正收拾东西的灰衣青年脸色一变，就将手探向腰间。

　　身为灰之王权者的他本不该如此迟钝——是这个看起来尚未成年的小鬼用某种手段隐匿了自己的踪迹吗？

　　“不必。”比水流制止住他的饲养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反倒出乎旁人意料地轻声笑了起来。

　　身为绿之王权者的他精通网络，即使由于种种原因不在外界活动，他麾下的异能游戏“JUNGLE”及其数十万玩家也能带给他无人能及的巨大情报网。

　　异能侧的各个圈子再怎么遮掩踪迹，他都能得到其中的一二消息。

　　像筛子一样四面漏风的咒术界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多日前的特级咒术师叛逃事件，比水流同样有所耳闻。

　　缩在在束缚衣里的少年微微后仰，毫不掩饰自己对来者的打量，“……‘盘星教’的新任教主，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来人正是多日前屠灭一个村子和自己的父母，并光天化日之下叛出咒术界的现任盘星教教主，夏油杰。

　　学生时期一直一丝不苟扎起的丸子头下半部分被松散放下，衬得以笑示人的新任教主由内而外散发出狂气。

　　已然摇身一变成为“盘星教教主”的少年揣着袖子，原本挤出的笑意也毫不出人意料地立时转为讥讽，“这话真是蹊跷，难道不是绿之王权者主动找我的吗？”

　　他从袈裟的袖袋中丢出一枚终端，坚硬的金属块轱辘轱辘翻滚到位于桌子尽头的比水流面前，屏幕上莹莹发着绿光的界面依旧没有熄灭。

　　如果不是他格外关心捡回来的两个小姑娘，恐怕就会错过她们相约去做任务获取异能的打算。

　　诅咒师的培养和咒术师没有什么不同，同样需要循序渐进的过程。好爸爸夏油杰因姐妹俩毫无保留的赤子之心而感动片刻，转脸就毫不留情地没收了两人的终端。

　　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菜菜子和美美子终端上来自外界的探查。

　　虽然自己的筹谋才刚刚起步，但他不会因渴求力量就让这两个各种意义上还没有安定下来的小姑娘冒险。

　　更何况，只要完成游戏悬赏就能获得异能——世界上哪有平白掉馅饼的好事。

　　如果真的这样随意，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通过相似的手段，想变成咒术师就变成咒术师？

　　看看现在还蜗居在地下的比水流就能知道，无论绿之王权者的手段多么诡谲，实现对方的筹划都是一件没影的事。

　　就像比水流暗中评估夏油杰的目标时，夏油杰同样毫不掩饰自己对比水流的打量。

　　对于他而言，和普通人类一样会滋生咒灵的王权者和普通人没有太大不同，区别只在于后者他能轻松应对轻松应对，而前者——身为咒术界前最强之一的他多少要费些力气。

　　诚然，他对异能者有着仅次于诅咒师咒术师们的容忍度，但是猴子依旧是猴子。

　　哪怕作为王权者，执念过强也会生出咒灵，至多是品种珍贵的猴子。

　　只可惜他操纵的咒灵显然出现一点情报上的缺失——

　　此处的王权者并非只有比水流一人。

　　如果是单独面上其中一个自己还能应对，但是在对方的大本营，还要同时对上两名王权者的话……

　　夏油杰深深地看了一眼家庭煮夫样的磐舟天鸡，决定暂且按捺住动手的本意。

　　算了，今天的他只是一个为了网瘾女儿前来质问游戏公司的操心老父亲。

　　“在下确实对你有点感兴趣。”不介意做情报贩子当兼职的比水流对自己被抓包的行为毫不否认。

　　勾起他探究欲的，就是眼前这个不过十八岁的男生不惜杀死一个村子的村民、甚至杀死父母证道也想要达成的宏愿。

　　冥冥之中，比水流总有一种“似乎会碰到同类”的直觉。

　　虽是第一次见，但他们早已对彼此有过一定了解。

　　只可惜话不投机半句多。

　　“过界的事非常抱歉，”但他不会改，“作为补偿，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个消息——”

　　尽管靠石板维持生命的少年情绪很少起什么波动，夏油杰却能从中比水流潜藏的语调中听出不怀善意的看热闹心态。

　　“夏油君的老朋友，最强咒术师——五条悟，想必你不会忘了吧？”

　　听到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只是抬抬眼皮的夏油杰纹丝不动，也并不想遂对方的愿。

　　被冷落的比水流也不恼火，只是轻扣轮椅前方的开关，下一秒，原本只面朝绿之王权者的全息投影就出现在空旷地带。

　　这是来自车站某个角落的实时直播，一大串日本社会罕见的白毛刺眼地扎堆聚集在登车口，衬托得他无比面熟的棕毛、黄毛和黑毛
　　分外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对，是硝子、七海和灰原。

　　灰原已经没事了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思绪只来得及在夏油杰的脑海里回荡一下，终于捕捉到熟悉面孔的他视线就被大中小三个型号的五条悟连同一只猫塑五条悟玩偶震住了。

　　在端详片刻后，他终于艰难质问：“——你们王权者在搞什么把戏？！”

　　拜某个曾出现过的咒灵所赐，在刚进高专的某次任务中他就见过幼年五条悟和成年五条悟的模样，所以能一下子反应过来。

　　但那也只是一次一只。

　　复数个五条悟的存在赤，裸，裸地出现在他面前，哪怕自己已经叛出高专成为诅咒师，夏油杰也不由觉得呼吸不畅。

　　比水流这家伙，难道是故意搞这些花样在试探自己吗？

　　“有没有搞花样，夏油君应该自己看得出来才是。”比水流的视线跟随在视频中抱着一柄大太刀愁眉苦脸前进的五条须久那身上，唇角微微勾起，“我即将去迎接新的氏族，顺便为███做个见证。夏油君要一起来看戏吗？”

　　在前往镰仓的路上，他们还可以再谈笔合作。

　　“须久那？须久那 ！”

　　抱着终端的五条须久那猛打了一个激灵，终于回神。

　　鹤丸国永蹲下来担忧地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还好吗，须久那？”

　　在过分投入自己教师角色的太刀将视线转移到硝子身上之前，白发小男孩别别扭扭地抓住鹤丸的手。

　　“没、没什么啦，只是在发呆而已！”

　　他猛地将刚刚收到游戏GM站内通信的终端揣回带有恐龙背刺的连兜帽口袋中，心底有一丝“终于等来这一天”的茫然。

　　小小年纪就能脱离五条家在地下接任务的他，自然有两把刷子也足够谨慎，此前之所以会受伤昏迷还被鹤丸捡到，是因为那正巧是他晋升J级干部的最后任务。

　　在名为JUNGLE的游戏中，玩家们分为J/U/N/G/L/E六个等级，其中以仅有个位数的J级玩家为最强。

　　就在刚才，五条须久那晋级后第一次收到游戏工作人员联系——等待对方再次联络，然后直接将他接到游戏总部去。

　　……怎么接？他甚至没有给过对方自己具体的住址。

　　在被五条鹤丸捡回高专、又差点被家里人抓回去后，须久那就在高专宿舍住了下来，如今更是跟在鹤丸先生身后跑到镰仓。

　　和他同样姓五条的跳脱成年人对须久那确实很好，他在内心也十分感激帮助自己免于被抓走的鹤丸先生和高专五条悟，以及对他伸出援手的大家，但在五条须久那内心，高专并非身无咒力的他应该久留之地。

　　实际上，因为这次任务潜在的危险性，一行人中唯一没有咒力的他临行前还被校长劝说着留在宿舍中，只是须久那表现得对鹤丸相当眷恋不舍雏鸟情结，这才被心知肚明的大家一起带过来。

　　但是……这种没有咒力的感觉，就跟他曾和父亲回主宅拜会时听到的那些惋惜声一样，让无限渴望力量的少年在一人独处时不禁忿忿握拳。

　　……明明，明明他也是可以拥有力量的！

　　哪怕那并非是咒力。

　　一抬头，五条须久那的视线就对上正站在鹤丸另一侧的幼年五条悟身上。
　　苍蓝色的通透瞳色即使并未直接正视着自己，也会让须久那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他浑身一抖，又想起父亲和爷爷天天在家念叨的“六眼”。

　　但须久那总觉得，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虽然傲气，接触起来却并不很难。

　　就像一只矜贵的、只有和他投缘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纯白布偶猫。

　　趁鹤丸正在跟神官交涉的功夫，须久那轻轻戳了戳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却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幼五。

　　“喂……那个，那个大少爷！你觉得我应该跟那个人走吗？”

　　天生就色素稀薄的五条家小少爷收回自己黏在鹤身上的视线，看着五条须久那一言不发。

　　等终于将须久那看得浑身发毛时，幼五才慢吞吞道：“无所谓，只要那是出于你自己的意志。”

　　这是来到后世后他难得算不上讨厌的分家人，不过关系也就那样。

　　想到鹤丸国永对他的谆谆教诲，一贯懒得做什么体贴做派的五条家大少爷迟疑着咽下后半句话。

　　……反正都很弱，没什么区别。

　　接到一行几人的神职人员对他们这些东京来客非常客气，客气到身为带队老师的鹤丸国永都有些心虚起来。

　　高层把这么一大串移动跳跳糖派来镰仓，这次任务摆明是要把人家老巢拆个干净，可人家竟然还对自己笑颜相对……

　　凭空生出一丝丝愧疚的鹤丸左手压住高专五条悟的脑袋，右手压住正趴在幼五肩上的五条猫猫严肃道，“大家，这次可要记得放‘帐’啊——”

　　太刀的手下用力，显然是在点名这两个最不安分的家伙。

　　然而又因为不明原因开始对峙的猫猫们无暇顾及他这句话，直到被鹤揉搓脑袋到满头满身白毛炸起，才不情不愿地拖拉应声。

　　“是——”

　　“哼！姑且就先放过你。”

　　显然这两个家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已经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这种动辄几百年几步的名胜古迹若是出现什么闪失，一般人是不可能赔得起的，忧心忡忡的鹤丸开始深深怀疑，莫非自己工作第一个月不但得不到任何工资，反而不得不往外面赔出去一大笔？

　　对着已经将表现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将视线心虚挪开明知有问题也绝不反省、反而开始神游着看向神社后殿的审神者五条悟，他白发太刀不禁仰天长叹。

　　最后，太刀的视线终于落在看似最乖巧的幼五身上。

　　还是幼年版的审神者看起来可爱，不但团结（重音）友爱（重音）懂事（重音），甚至还会替他安抚这些天状态一直不太好的五条须久那！

　　幼五适时仰起脸，以露出懵懂的眼神稳稳接住鹤丸的欣慰。

　　在被审神者五条悟瞩目的神社后殿内，身着一袭浅色狩衣的青年正闲适地侧卧在与神社格格不入的软榻上。

　　在殿内烛光的映照下，青年身上的绫织布料折射出隐隐华光，他肩侧露出的狩衣里衬呈现出和瞳孔如出一辙的通透苍蓝，白色长发从金链制成的发绳中松脱，歪歪扭扭地堆积在腹部，被一小团黑漆漆的东西轻轻压住。

　　尽管装束与神社浑然相合、本身却与本应严谨庄重的神社格格不入，但他周围没有一名神官或是巫女敢去靠近。

　　在高专一行人靠近山下的时候，青年才终于停下给小煤球梳理翎羽的手，含笑凝望神社入口的方向。

　　此前营造出的贵公子形象轰然倒塌，只需开口的短短一瞬。

　　“哈——还真是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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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条猫猫生日快乐！！！
平安五赶场~终于赶上五条五条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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