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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7,其啸也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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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未放亮,东亭君家的长公子黄飞虎,心急火燎,跑进宫来。子辛昨夜喝了小酒,吹了小风,头脑昏沉,睡意正酣,忽觉身上一凉,自家被子,已让人掀开。黄飞虎跳到榻上,摇醒子辛,说道:“师弟起来,给哥哥帮个忙。”
子辛眼也不睁,蜷起身子,呢喃说道:“什么忙啊,天色尚早,容弟小寐……”黄飞虎笑道:“去你大爷,快起快起!哥哥的终身大事,不能叫你小子耽误了。”
子辛无奈,穿衣起身,呵欠连天,说道:“滚蛋吧,终身大事,你不是有指腹为婚的贾美人么?”黄飞虎说道:“啧,一身酒气。臭小子,生活不错,夜夜笙歌啊!说正经的,那位贾家姑娘……”子辛接过话头,笑嘻嘻道:“肥丑双全,活似夜叉,你亲口说的,对也不对?”黄飞虎微笑半晌,说道:“女大十八变。怎样,要不要见见新嫂子?”子辛说道:“见,见,你骚成这模样,哪敢不见。”“放屁!”黄飞虎笑骂一句,正色说道:“再过三日,是她十九岁的生辰。我同她有约,三日之前,我要提前为她庆生。地方我已订好,但人少不热闹,你是我师弟,这回一定得去!”
子辛笑道:“哦,你俩见面,我跟过去,我二呀!”黄飞虎说道:“去吧去吧,我还叫了别人。”子辛拗不过他,只得同去。
二人去的地方,乃是一名商贾的别院。这商贾祖籍彭城,常来沫邑贩货,便买了宅子,平日不在,仅有两个老仆,一名跑出看守,这名庖厨,手艺了得,闻名远近。那商贾心活眼快,竟想出条财路,将宅院整饬一番,种些兰桂华椒,专门租给有钱有闲的公子哥,宴饮游乐。自然,那花费也不是一般的高。
二人早来,到了处所,见朱门之外,已停有车马,原来是中谲将军的次子,飞廉。这位飞廉,自信可是熟人,他离开昆仑,归国途中,侍卫队里,便有此君。不过,飞廉简静寡言,不喜逢迎,子辛也未注意。
三人见面,不消介绍,很快熟络。时辰不早,三人安排席位,验看酒食,一番忙乱,日已过半。子辛飨食未继,饿的两眼发话,叫厨下做来汤饼,垫垫肚子。飞廉听闻园中幽静,先去赏玩。黄飞虎立在门首,一脸猴急,不住张望。
晚桂已凋,残花积在地上,香气扑鼻。几名女乐,抱着乐器,坐在廊间,调筝弄索,低声戏笑,莺声燕语,分外动人。内中有名少女,穿着翠绿衣裳,手握竹笛,笑语盈盈,十分娇媚。子辛想起齐聆雪,不禁多望两眼。持笛少女微觉,转报一笑。
子辛心道:“这丫头好生有趣,也不怕生。”正思量间,黄飞虎到他身旁,笑嘻嘻道:“眼光不错!你瞧上这丫头了?放心,包在哥哥身上。”子辛笑道:“胡说八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黄飞虎笑道:“你甭给我装。宫中佳丽如云,我便不信,你没尝过鲜?”
子辛笑道:“你尝过么?”黄飞虎笑道:“那是自然——”然字才吐一半,反应过来,笑骂道,“干你屁事!”
二人坐在庭前,一树椒花,细白如雪。子辛问道:“对了,师兄,你听过鼎奴么?”
“鼎奴……倒是听过。有些羽仙,挑选美貌幼女,悉心教养,让她们修炼邪功。那类功法,能教人修为大进,但经络锁闭,仙术法力,根本使不出分毫。所以,那些美女,常常早夭。男人同她们交合,大有补益。”说到此处,他凑近子辛,嘿嘿笑道:“我说,你怎会问这个?”
子辛呆了一呆,说道:“我也不知。昨晚因酒醉了,我大概……忘了什么。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不多时,宾客渐盈,香车宝马,罗绮溢目,皆是沫邑的少年新贵,有男也有女,见了黄飞虎,纷纷打趣。二人忙于迎客,不再深谈。未至飧时,有人来报,说贾小姐到。黄飞虎眉花眼笑,跑出去迎接。庭中宾客,静悄悄的,专待二人进门,吓她一吓。
少顷,贾氏进门。出人意料,这位千金,荆钗布裙,只身赴宴,宛然小家碧玉,双颊生晕,与黄飞虎谈笑。庭中宾客,俱是好友,见她此状,纷纷起哄。贾小姐好不尴尬,她本以为,此次庆生,仅有黄飞虎与她二人,轻车简从,溜出家中,到了此地,居然闹哄哄一大帮人,失望满怀,强作欢笑,应对酬答。
子辛见到贾氏,大吃一惊。原来,贾氏的容貌,与小卫公主,一模一样。但她步履虚浮,举止娇弱,绝不似修行中人。
黄飞虎将贾氏拉到子辛面前,对他笑道:“这是娉婷,你将来的嫂子。”又对贾氏道:“这边是我师弟,常对你提起的。我俩一块儿长大,比兄弟还亲。”贾氏见了陌生男子,不觉羞涩,敛衽一礼,细声说道:“王子万安。”子辛忙笑道:“嫂子快起,我可不敢当。你拜了我,待回过头,师兄非将我皮揭掉。”黄飞虎笑道:“胡说八道,我有那样凶?”
这时,婢子捧着酒食,鱼贯而入,异香扑鼻。贾娉婷讶道:“好香!”黄飞虎笑道:“小馋猫,待会儿尝了味道,香掉你的小鼻子。”贾娉婷嗔道:“你净瞎说,我哪里馋了,明明你比我馋一万倍!”说着,二人也一同入席。
珍馐当前,喧闹渐歇,檐下诸乐,忽然清晰。笛声脆亮,更压过诸响,若乳燕还林,若黄莺出谷,清新动人。子辛朝门外望去,只见一角翠绿衣裳,不觉微笑,心想:“齐聆雪吹笛时,比他还胜一筹。”又想,“她现在何处?会想起我么?”
这菜肴实在香,仆婢添馔,络绎不绝,到了后来,一帮青年,十个倒有八个,撑得走不动道。大家纷纷叫嚷,要庖厨出来,重重奖赏。少选,庖厨便来,是个其貌不扬的汉子,黝黑脸面,微凸身材,见了满座的王孙公子,也不露怯,行罢大礼,袖手立在当中。
黄飞虎笑道:“先生贵姓?如此手艺,为贾儿奴,实在屈才,不如到我府中。先生工钱几何,我出双倍。”他话音未落,旁坐青年,笑骂说道:“黄飞虎,你真奸,这话原该我说!那厨子,跟本公子怎么样?我出五倍工钱,再找个花容月貌的美娇娘,与你作妇……”众人笑成一团,只待庖厨答话。
那人说道:“承蒙公子抬爱,只是此间主人,于臣实有大恩,背主弃恩,有乖仁义。诸位公子,海涵。”
众人一呆,无话可说。黄飞虎笑道:“好条汉子,你知恩图报,大伙也不为难。这样罢,我家那几个不中用的伙夫,能够送来你这,学上两手?”那人说道:“此事,须待家主决定,小人说不上话的。”黄飞虎笑道:“老奸商,真会藏宝。来人,赏赐这庖厨二十金。”那人接了黄金,唯唯而退。
众人复又玩乐,添酒撤宴,行令猜拳,投壶博戏,连女乐也丢了乐器,被拉去玩耍。黄飞虎对子辛说道:“瞧见了吧,你若喜欢那女郎,便赶紧下手,别教别人抢了先去。”说罢,眨眨眼睛,复去同贾娉婷腻歪。
子辛哭笑不得,起身出门,散散酒气。不觉之间,行至一处庐舍。瓦顶三四间,竹篱为障,有一妇人,可四十许,坐在门前,低头缝衣。她年虽不少,而颇有风致。子辛想道:“这人怕是庖厨之妻,他倒好福气,有这般夫人。”
片刻,庖厨自外而入,见到妇人,皱眉说道:“你怎么又出来了。大夫说,你不能见风,快回屋躺着。”妇人说道:“今日里大晴的天,哪里有风。我整日卧榻,头都疼啦。”庖厨说道:“你又不听话。”妇人说道:“我晒会太阳么。阿爹,你瞧,我给你补衣裳。”
子辛听见此语,骇然失笑,暗道:“奇也怪哉,这女儿生得比他爹都老相。”又疑心耳误,只见那妇人,将衣物提起,向庖厨战士。庖厨叹道:“乖丫头,爹不用你干活,只消你平平安安,健康长寿……”妇人便道:“不听不听,不提这个!爹,咱们两个,好容易团聚,应当高兴。”庖厨便道:“好,好,高兴……爹高兴……”
二人又闲话片刻,那妇人困怠难支,先回庐舍。庖厨独自蹲在门外,盯着那堆衣物,半晌不动。子辛好奇难耐,走上前去,正欲说话,那庖厨猛一抬头,两眼通红,满面是泪,倒将子辛吓一跳。
庖厨见是子辛,急忙拭泪,说道:“哎呀,不知贵人到此,多有冒昧……”一面说,一面朝屋中看。子辛了悟,也道:“小王随便逛逛,哈,这院子景致不错。”庖厨便道:“贵人若是喜欢,不妨小臣引路。许多佳境,尚在别处。”子辛便道:“也好。”
二人远离庐舍,约莫舍中妇人,再听不见二人谈话时,那庖厨才依靠廊柱,委顿说道:“多亏公子带我遮掩,小臣愧谢。”
子辛说道:“方才那位……姑娘,是先生何人?”
庖厨重重叹气,在廊边坐下,望天半晌,说道:“公子可知鼎奴?”
子辛一呆,说道:“听说过。莫非……”
庖厨惨然笑道:“她是我女儿,今年才二十四岁。她六岁时,跟我去赶集。我在路边,看人赌钱,把她给弄丢了!我一直找她,找了十七年,才把她找到。这十七年,她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我这心里……难受哇。”说着,竟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子辛亦觉惨然,无辞相慰,便在他身旁坐下。少顷,庖厨擦掉眼泪,哑声笑道:“你不知道,我虽为庸奴,但凭这份手艺,别院一般的进项,都要归我。大夫说啦,秋娘的病,若能好生调养,撑到明年春天,也不成问题。她打小便爱桃花,怎么也得……看几眼再走……”
子辛说道:“听说,昆仑刑法司,业已颁下诏令,废除鼎奴。”庖厨说道:“我也听说。”望空拜了一拜,说道:“韩公是贤人啊。其实,论起渊源,教我手艺的女师父,正是韩公旧识。她也是个鼎奴,原被卖到了韩府,但韩公平生,最反对鼎奴,将她当女儿看待,教她法术,还送盘缠,让她回家。唉,唉,他今年也该十九了吧。“
这几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子辛说道:“她是不是齐……齐……”庖厨说道:“她叫齐聆雪,公子认得?”
子辛说道:“果真是她……果真是她……”转身便走。庖厨叫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子辛恍如未闻,走过那庐舍时,见妇人倚在门边,身材臃肿,老眼浑浊,呆呆望天。子辛想道:“我真傻,为了那么个……那么个……她那样美,原来只是因为,她是鼎奴。”那妇人望了会儿天,忽然之间,毫没来由,扑簌簌往下掉泪。
子辛茫然心道:“她日后,也会过这种日子么?可是,她连个爱护她的父兄都没有。她也会躲在没人处,偷偷掉泪么?”一念及此,又觉心伤,脑中混混沌沌。一时想起竹林初遇、西岐再会时,齐聆雪一颦一笑,古灵精怪,一时又想起韩郅、逃妾、鼎奴,种种流言,污秽不堪。子辛苦涩一笑,绝望地想:“她不是好女人。可是我爱她。”
宴饮未散,子辛独自离开,彷徨街市,莫知所从。街上行人,瞧见这青年,锦衣华服,面有泪痕,不禁侧目。子辛毫无知觉,茫然前行,忽然肩上一重,他想也不想,回手一掌,朝那人劈去。不料,在半空中,已叫人将手腕擒住。背后那人,微微一笑,说道:“你便这样接待为师?”原来那人,竟是闻仲!
喜出望外,子辛一时呆了,半日,方道:“您怎么来了?天啊,您……您都不说一声,让我同师兄,好去接您。徒儿本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着您了。”
闻仲说道:“我将东归故园,路过京邑,便来看看你们。”
子辛笑了片刻,看着闻仲,说道:“师尊,你晒黑了。”闻仲淡淡一哂,问道:“你师兄呢?”子辛答道:“他在……”忽然心想:“哎哟,不好,贾氏的容貌,同小卫公主,那样相像,师尊见了,不定会出什么乱子。”遂改口道:“他去赴宴,大概天晚才能回来。师尊,你来沫邑,有住处没,到宫中住几日吧。”
闻仲凝视子辛,并不开口。子辛不觉心虚,硬着头皮,继续言道:“您的行囊,还在住处吧,我去帮您拿来。”闻仲“嗯”了一声,并不戳破,说道:“我有住处,不必搬了。”子辛听了,大大松气,正绞尽脑汁,想转移话题,忽然一人举着火把,高声喊道:“少将军,小的找到了,三王子在这里!”
其声未落,便闻黄飞虎喊道:“哪儿呢哪儿呢,我操,前生是你冤家,净他娘给老子添乱。”子辛以手加额,十分忧惧。
耳听着黄飞虎骂骂咧咧,走到近前,说道:“滚!走了也不说声,满大街寻你,找揍啊你!”天色黑暗,闻仲近在眼前,他竟没能看清。子辛说道:“师兄……”黄飞虎道:“喊师兄没用,啊,老子找你,也就算了,害的娉婷也跟我跑前跑后,你说她一个女孩儿家,她……嘿嘿,师尊,您来了……”
闻仲不语。顺他目光瞧去,贾娉婷立在街边,素手掩口,呆若木鸡。
黄飞虎立即招手,笑道:“娉婷快来!来向你介绍,他是我师尊。”闻仲问道:“你认得她?”
黄飞虎听他辞声严厉,不觉生畏,答道:“她是徒儿未过门的夫人。”闻仲瞧他半晌,又望向贾娉婷,良久说道:“那位姑娘,你的容貌,与在下一位故人,十分相似,闻某冒昧,敢赐近观?”
贾娉婷俏脸发白,不敢答话。黄飞虎便道:”她只是个小女娃娃,没见过羽仙,师尊,你莫吓她呀!”说罢,向贾娉婷跑去。闻仲一惊,伸手拉他,竟没拉住。只见火光下,黄飞虎将贾娉婷揽在怀中,细声安慰。贾娉婷极力摇头,一面挣扎,一面望向闻仲,神情惊怖。僵持片刻,贾娉婷忽地抱住脑袋,哭叫道:“我不过去,他是妖怪!”挣开黄飞虎,朝家中跑去。
黄飞虎又惊又恼,又沮丧,又担忧,干笑两声,说道:“她……平常不这样,今日委实怪了些,师尊,师弟,你们莫往心里去。”又道:“师尊,你住在何处?外面馆舍,太过简陋,还是主导徒儿家吧,哈哈。对了师弟,你往宫中带个信,今晚别回去了,咱们师徒三个,难得聚一聚,今晚好好聊聊,你说是吧?”
子辛见他上蹿下跳,四处安排,唯独不提贾娉婷,显见十分心虚。闻仲说道:“随你。”师徒三人,跟着一溜火把,默不作声,朝黄府行去,那气氛十分之压抑。
行至中途,闻仲忽道:“将婚事退了。”子辛精神一振,心道:“果然,要出事了!”只见黄飞虎目不左视,淡定言道:“不退。”闻仲说道:“你可知她是谁?”黄飞虎深深吸气,说道:“我儿子他娘。”
闻仲惊讶,子辛说道:“什么?”黄飞虎说道:“徒儿不肖,但娉婷同我情投意合,我知道她同那个鲛族公主,十分相似,但那有什么?大千世界,模样像的,海了去了,为什么不我能娶她。老实说吧,师弟,我一直没让她见你,便是顾虑这个。事到如今,生米已成熟饭,这声嫂子,你乐不乐意,都得叫。而且,娉婷贤淑善良,温柔大方,你们同她相处久了,自会明白!”说罢,微微喘气,一脸紧张,盯着闻仲。显然,这套说辞,方才路上,已酝酿多遍。
闻仲停步,天上星光凄清,将他一张脸,也映得晦明莫测。黄飞虎咬了咬牙,说道:“我一直怕您回来,怕您见她,不让我娶她。但我真的喜欢她!”
闻仲猛然一个耳光,将黄飞虎打得跌倒在地,怒斥道:“畜牲!”黄府一干家将,见到少主人被打,个个不忿。黄飞虎摇一摇手,制止众人,竟当面跪倒,说道:“求师尊成全。”
闻仲冷笑一声,森然说道:“我退出昆仑,业已不是你家师尊,你爱做什么,自去作罢,何必求我!”闻仲自入昆仑,执掌刑名,天下惨酷不肖之事,日夜充耳,早已古井不波,鲜动真怒。子辛听他语气,立知要糟,对闻仲道:“师尊息怒,师兄他一时糊涂,真要处罚,也待回去再说。师兄毕竟是将军,倘若出乖,他日怎与袍泽相对?”
闻仲怒气稍解,淡淡说道:“起来吧。”看向子辛,哂道:“下山一年,学得牙尖嘴利。”子辛见他气消,笑嘻嘻道:“山下坏人太多,又没师尊护着,只能学点歪门邪道,骗钱兼自保。”闻仲一笑,说道:“我能护你们一辈子么?不长进的东西,没一个省心。”
黄飞虎一跃而起,上前笑道:“师尊,您同意了?”
闻仲说道:“她见了我,为何要逃?言行乖悖,必有妖异。此事后议。”黄飞虎满心不服,委委屈屈,垂首应诺。
三人来到黄府,夜已半残。月上中天,明光如水,将梧桐、腊梅的影子,映在地上,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黄飞虎去安排客舍,将师徒二人,留在庭中。闻仲立在阶下,负手望天,眉头不舒。子辛遂问:“师尊还在烦心?”闻仲微微一笑,说道:“人老了,心念桑梓,只是你同你师兄,真让我放心不下啊。”
子辛说道:“相貌之类,皮囊而已,师尊怎会如此介怀?”
闻仲说道:“小卫公主有个同胞姐姐,海国兵败时,不知所踪。”子辛讶道:“师尊怀疑,贾小姐便是那名鲛人?但她年纪太少,又是贾公掌珠,来历清白,委实不似……不似……”闻仲说道:“固某所虑,未敢裁决啊。”不愿深谈。
转向子辛,说道:“你呢?我见你时,你哭什么?”
子辛大窘,说道:“没……没啊。”闻仲说道:“你口中一直念着‘齐姑娘’、‘齐姑娘’,是齐聆雪?你知不知晓,她是鼎奴。”
子辛一呆,不由镇定下来,点头说道:“徒儿晓得。但是此事……徒儿心有决断,师尊不要过问了。”闻仲谛视良久,见他清清亮亮的一双眸子,既无愧怯,亦无愁苦,俨然取舍一定,不禁笑道:“你有什么决断?”
子辛叹了口气,苦笑说道:“我头一回见齐姑娘,是在一片竹林里,天上很多星星。她刚沐浴完,在河边煮鱼羹。她可真美,像山中的妖精。我那时想,这若是梦,便永远不要醒来吧。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她同我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我呢,也不是圣人,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经纬文章,半点没读。她身世那样苦,却那样爱笑……我知道,齐姑娘是做大事的人,心中容不下情爱。她若无心,我便做她好友,照看她,扶助她,直到她走。”
闻仲听了,出神半晌,哂道:“说的不错,你做不到。”子辛笑道:“徒儿也说不清。稀里糊涂,慢慢过呗!”
不多时,黄飞虎回来,安排好住处,三人各归,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