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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7. 仿佛黄昏进入寂静的森林 ...

  •   亚力克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看到我时倒露出了点真心的愉悦。

      凯厄斯没有收回他绝对领域的束缚,我觉得他快要透支了,侧过脸去用古希腊语说:“可以了,我不会逃的。”

      他终于收回了领域,却还执拗地把我抱在怀里,任我如何好说歹说都不肯松手。亚力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我老脸一红,只得作罢。

      凯厄斯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罕见的疲惫。我在心里叹息一声。

      私人飞机平滑地起飞了,我问亚力克:“简怎么没来?”

      “简在佛罗伦萨看到了夫人,告诉了大人,我估计她有点不好意思吧。”亚力克撩了撩额前的金发,毫不客气地卖了妹妹。

      简为什么会去佛罗伦萨?在我的认知里,除了和长老们“出外勤”,她寸步不离沃尔图里城堡。基本上所有的沃尔图里卫士都是这个情况,而最边缘的那群卫士根本不认识我。这就是我能放心在佛罗伦萨藏身的主要原因。

      算了,这不重要。我倦怠地合上双眼。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我只能等待我的命运。

      一道目光专注地看着我,那么热烈乃至于贪婪的视线,属于谁毫无疑问。

      我爱凯厄斯吗?事实是,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他的这种感情能不能称之为爱。在我与他共享的一千年间,他改变了很多,全部是为我而做出的改变。但是我始终无法理解,无法感受,更无法认同他这样的爱。我希望有很多很多自由的空间,能够在独处中静思默想,我希望我们能两地分居一段时间,然后在一起度过一段时间,就像亚当和夏娃那样。

      他显然不能接受这个想法。他曾试图向我解释吸血鬼对伴侣的感情,也失败了。他说他愿意陪我周游天下,去一切我想去的地方,他可以为了我离开沃尔图里。

      那是违背他自己意愿的。也同样是违背我意愿的。我喜欢的是希腊叱咤风云的战神,而不是一个事事以我为先的旅伴。我所要求的全部是短暂地离开他。

      有一天我在简的帮助下离开了,第二天就被他抓了回去,简被他折磨一顿,我苦求无果。然后他让切尔西和科林在我身上使出全力,把我软禁在城堡里,在我的脚上套上特制的锁链,德米特里和菲利克斯日夜把守在门外。他最愤怒时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占有我,用绝对领域刺激我的感官,控制我的四肢。□□上极度的愉悦和精神上极度的痛苦,这样的折磨延续了一百年.......

      亚力克从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走到机舱前段,打开音响,一首轻快活泼的美国乡村音乐立刻响了起来,3D环绕立体声音效,让人立刻身临其境,仿佛行驶在乡间小道上,闻见牧草青涩的味道,金黄的稻谷在风中轻轻摇摆,路两旁的枣树在午后和煦的阳光中飞快向后倒退。我闭上眼,刚准备沉浸在这种安逸的氛围中休息一会,暂时把现实中这一团乱麻的糟心事抛在脑后,只听凯厄斯不耐地吩咐亚力克换一首,眉心蹙起,显然是很看不上这个“大众风格”。

      我对上亚力克的眼神,他悄悄对我做了个鬼脸,放起了更符合沃尔图里元老口味的咏叹调。女高音甜美温柔地高歌,单簧管轻灵的的声音随着婉转的曲调跳跃。

      耳熟能详的旋律,是《蝴蝶夫人》第二幕中巧巧桑最著名的唱段。我抬头去看凯厄斯的表情,他果然满意地后仰,靠在沙发上享受着音乐。他敏锐地捕捉到我的视线,睁开眼和我对视,静静地凝视我,嘴角勾起一点微笑的弧度。

      我默默地扭过头去,避开他的眼神。我虽然没有爱德华那样的读心术,但联系到这一段歌剧的内容,也能猜到他现在心里的想法,以及他希望我给出的反应。我不愿意满足他。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亚力克倒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打着游戏,拇指在屏幕上以非人的速度滑动着,凯厄斯一只手把我圈在怀中,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活泼轻快的音乐蓦然响起,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亚力克故意而为之,下一首赫然是威尔第的作品,名为“永远自由”。凯厄斯的身体猛地绷紧,在女高音富有戏剧性的花腔中,眼神像冰锥一样钉住亚力克。亚力克露出无辜的表情,脸色却禁不住白了三分。我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如果亚力克真是故意再拿我和凯厄斯之间的事情做文章,他就触及到凯厄斯的底线了。暴君不会放过他的。

      冰锥上淬了毒,化成烈火,亚力克垂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玩手机,他的手指却远不如之前的灵活。凯厄斯面无表情地准备起身,刚一动,我连忙按住他的腿,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别动。”

      他怔住,肌肉僵硬,过了一会才放松下来,目光中没了杀意,我成功地用稀少的主动示好和亲近取悦了他。想到经过一千年,我竟然还是这样熟悉他的一切,能够轻易控制他的一言一行,轻易影响他的情绪,不由得悚然而惊。

      一千年来,他似乎丝毫没有改变。

      作为吸血鬼,我深知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们被转化的那一刻,所有人类的身体机能,精神状态都会凝固,就好像身体内部的时间停滞不动了。凯厄斯当然不会变,他已经有三千年没有改变过了。

      阿罗看过切西亚的记忆,自然知道我对凯厄斯那飘忽不定的淡薄的感情链接。他认为我是具有“变化”的能力的,他费尽苦心研究了两千年都没明白个中原因,只好归结于是受我天赋能力“幻境”的影响。所以他稀罕我的同时也防备着我,可能在他心里我是沃尔图里所有成员里最危险的。

      凯厄斯从不允许阿罗看他的记忆,但他是怎样的人,只要相处一段时日,一望可知。但是阿罗看不透我,也无法控制我。所以我总是感觉他的笑脸相迎背后藏着什么。是隐藏的很好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我并不在意阿罗对我的态度。但是我似乎让很多人都很害怕,虽然我的能力并不是最强大的,平时也没有任何攻击性。但会在苏尔庇西亚面前嬉戏打闹的卫士见了我只会低下头恭敬地叫夫人。

      凯厄斯对这种情况非常满意。无论同性还是异性,只要有人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超过五秒,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把那人撕成碎片。他对自己伴侣表现出来的强烈的独占欲似乎在吸血鬼中都很少见。简这么告诉我的时候我不置可否,心里却是高度怀疑的。我太了解凯厄斯了,他可能只是性格使然,全然不顾社交礼节,仗着身份和能力为所欲为而已。

      我呆在沃尔图里时简是我的朋友和侍女,一直陪伴我左右。她经常一边用梳子梳着我浓密的长发,一边和我时不时聊两句无关紧要的天。我能看得出她其实非常希望和我谈一些更深入的话题,希望我对她敞开心扉,但是阿罗的眼睛无处不在,他喜欢通过简的记忆来监控我,以防我有不臣之心。这也是我不得不逃离那个地方的原因之一,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生活无时无刻被别人窥探。阿罗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切西亚对他来说举足轻重。切西亚实际上是他能够控制那么庞大的族群的必要条件。

      我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其实瓦解阿罗的统治很简单,只要策反切西亚的伴侣就够了。

      但是沃尔图里作为执法者可以对整个吸血鬼世界起到制衡和威慑的作用,他们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从不费那个闲心去想不切实际的事。

      在简为我梳妆时,有时我会谈起凯厄斯。对我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一直是一个有趣又较为安全的话题。在我们没有矛盾的时候,我经常会因为他的一些孩子气的行为忍俊不禁,这也算是我的两千年囚徒生活中的一点亮色。

      当我提及凯厄斯对我的独占欲时,简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也许夫人应该多给凯厄斯大人一点安全感。”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简梳头的手顿了一下,在镜子里看了一眼我的表情,继续道:“就是让大人感觉到他也是被爱着的。”

      我垂下眼,看着交握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冷漠的白色和睡裙深浓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有点刺眼。

      我要用什么方式让凯厄斯感觉到他也是被爱着的?把他也囚禁起来,不允许别人看他,不允许他看别人,嫉妒,愤怒,为他黯然神伤,为他如痴如狂,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说尽甜言蜜语?

      一想到那苏尔庇西亚式的场景,我抖了抖,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太可怕了,做出那样的事,我将不再是我。如果凯厄斯渴望的是这些,他绝不会在我这里得到的。

      我无意识地抚摸着睡裙边上精致的刺绣,问她:“简有喜欢过谁吗?”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吸血鬼的字典里怎么会有“喜欢”,大概只有永恒的“爱”吧。

      简愣了一下,神情疑惑:“亚力克?”

      我眨了眨眼:“不,我指得是伴侣之间的感情。”

      她像天使一样笑:“当然没有了,夫人怎么会这么想。要是我对谁产生那种感情的话肯定会不顾一切让他做我的伴侣的。”

      简的声音还萦绕在我脑海中,记忆的画面却迅速消失,飞机已经到达目的地。我回过神来,亚力克和凯厄斯都古怪地看着我。

      我不以为意地站起身来。可能是制造幻境的能力的影响,这两年我走神的频率越来越高,总是一不留神就陷入回忆之中。

      凯厄斯牵住我的手,五指强势地钻进我指缝间和我十指交缠。我也随他去了。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一千年,我终于还是再次回到了这里。

      沃特拉的清晨,一个明媚的晴天。典型的地中海畔的南欧天气,让已经习惯了福克斯阴冷气候的我微微有些不适。阳光从云层中倾泻而下,伸出细长的手指,摩挲着石街上古老的石板,以及鳞次栉比的,饱经历史风霜的古老建筑。

      目送着遮挡了所有刺目阳光的黑色轿车缓缓开走,亚力克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吹了声口哨,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优哉游哉地转身,看着我,向身前这座庞然大物一挥手,道:“夫人——”

      凯厄斯没有允许他说完,用充满威慑力的眼神示意他赶紧滚。亚力克暗红的双眸中划过一丝什么,暧昧地笑了笑,麻溜地滚了。

      凯厄斯揽住我的腰,我挣扎几下无果,只好无计可施地依靠在他怀里,他用力把我按向他的胸膛,低头亲吻我的发顶,轻声说:“欢迎回家,mia cara.”

      我沉默地望着那藏在阴影中的古堡。

      家?我理解中的家是一个温暖,愉快的安身之所,可以在干燥的午后,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悠闲自在地喝上一杯茶;可以在微凉的夏夜里,点着煤油灯,打开一瓶酒,听窗外树枝上聒噪的蝉鸣;在风雪旋卷过街巷的日子,可以和爱人静静坐在炉火边,听木柴发出的噼里啪啦的脆响声,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我们一起走进了阳光触不可及的地方,把明亮的世界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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