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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相见 ...

  •   中庆三十八年。
      清明后一二日,淫雨霏霏。

      安定门外的一间茶棚里,靠外边儿坐着一名穿暗色圆领袍的青年士子,叫了碗茶却不见怎么喝,不时就要伸头往路上瞧两眼。
      半晌,那黄土大路的尽头驶出一匹快马,马背上骑着一个戴斗笠穿武服的青年人,他定睛一看,不正是他要等的兄弟,立刻打伞出棚,挥手大喊:“贺易津!这儿!”

      骏马减缓速度,到茶棚前正好刹住。贺易津跳下马,揭下斗笠,不怎么喘气,先叫了一声“大哥”,然后说:“你今儿休沐吗,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他大哥贺鸿锦才升任大理寺少卿不久,按说应该没这么空闲。这会儿在城外见到,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换半天假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贺鸿锦喊小厮来帮他拿包袱牵马。
      “不重,我背着就是。”他摆摆手拒绝了,这包袱里有封要交到兵部的密信,正是他回来的目的。

      贺鸿锦知道他从小就自主成了习惯,不强令,转而叫小厮先行回去通报夫人,早些安排饭菜。
      等兄弟俩在茶棚解了渴,就相携入城。

      天上细雨轻风,地上车水马龙。长街似通天,店铺如鳞列。悬楼的招子千千条,齐弄纤腰;擎空的伞花万万朵,共展酡颜。行人如粒米,拥拥簇簇,不计其数。
      宣京是如此伟大的一座城市,贺易津早前参加武举的时候来过一次,几年过去,物华不曾衰,繁荣更昌盛,教他目不暇接。

      就听兄长问:“四弟,你这次进京,能待几日?”
      他想了想,回答:“两三日、三五日都有可能,得看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完。”

      那就是待不了几天。贺鸿锦打量他一眼,这个年纪最小的兄弟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壮,没法揽着肩膀,只能直说:“你就要及冠,人生大事也该重视起来了。老娘前几天给我寄信,叫我和你大嫂趁着你这回进京,给你张罗着相看相看。不拘样貌,只要门当户对、品性好,愿意回遥陵老家替你操持宅院的,娘都没意见。”
      “啊?”贺易津茫然道:“可是我尚未建功立业,凭何以成家?”

      “等你挣出功名那得什么时候?我是无所谓,但咱娘可等不住。”贺鸿锦劝道:“你一走就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先相着看看,万一成了,也有个念想。”
      贺易津还是说:“我觉得不好。就是因为归期不定,所以没必要去相亲,相中了不是害人么。”

      “害什么害,不说点儿好的。”贺鸿锦在他后肩捶了一下,低声说:“反正娘下了命令,你嫂子也替你张罗了。去与不去,你自己掂量着办。”
      贺易津没法,他要是不去,他娘一激动,准会被气出病来,还要连累大嫂也吃排揎。心里又想,只要他打定主意不谈嫁娶,就去看看也无妨,遂答应下来。

      当天下午,他去兵部交了信函,回来就被大嫂带着去成衣坊,挑了几身得体的春衫。
      翌日一大早,叔嫂二人一同出城到东城外春波湖畔的别苑——据说楚王妃在此举办游园会。

      迎门的小厮过来牵马,贺易津已经不太习惯把自己的马交给别人,问清马厩在哪里,才放心跟着大嫂走进别苑。
      一路都是人,连廊上、花厅里,庭院下、水榭中,认不清的彬彬才子、翩翩淑女,就连穿梭做事的侍从都形容可夸。
      走在其中如徜徉花海一般,园子里的景致倒成其次了。

      贺易津却总有些手脚不知如何安放的窘迫感,尤其在大嫂与几个相熟的官夫人碰上头,将他拉过去给她们介绍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一位丰腴的夫人仔细打量他,道:“好俊朗的孩子,看着和园门口那株翠柏差不多,你这是有多高的身量啊?”

      “八尺余。”他心中臊得慌,人却规规矩矩地待在屋里,夫人们问他什么,他便答什么。
      直到临近正午,主人家请所有人去湖畔用膳,他和大嫂她们分开,与同龄的青年们共席,才终于能松口气。

      今日来客多,筵席设了几处地方,青年男宾对面便是未出阁的女宾,中间只隔了两座八扇的镂花大插屏。
      贺易津没注意,端起碗就埋头吃饭。这里用的碗小,他叫小厮添了好几回才勉强吃个半饱,一抬头就发现其他人根本没怎么动筷。

      这时,对面的女宾席忽然响起一阵大笑,似欢乐不已。
      他便默默地打消再添一碗饭的想法,挺直脊背坐着当雕塑。

      餐后,夫人们随王妃一道去赏花。剩下的青年男女们则自由玩乐,游湖的,射覆的,还有曲水流觞比文采的,不一而足。
      贺易津也会划船射箭,但和他们玩儿的不太一样,又没一二个相熟的人,凑不上热闹,就独自往周围走走。

      转到别苑偏僻清净处,发现一片颇有些年份的桐树林。树木比寻常的高大,枝头应着节气,披霜擎雪,芳菲沁人。
      他眼睛一亮,寻了棵靠墙的大树,攀跳上横逸的枝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树干就开始打瞌睡——这一上午过得比他赶几天的路还要累人,正好休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忽然听见脚步踏在草地上的声音。
      他一下便惊醒了,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发现斜前方两丈远,有一个人影从树底下鬼鬼祟祟地经过。

      藕荷襦裙,水绿披帛,颈间璎珞轻斜,头上步摇乱晃。
      不知是哪家年轻贵女。

      却为何身边一个仆从也没有?贺易津下意识地想,接着赶紧转头别开视线。
      他绝无窥视之意,但不知这姑娘来干什么,此时却不好出声;想偷偷离开,又怕被发现了说不清。
      思来想去,没有好的办法,干脆闭上眼继续打盹儿。若对方发现他,他就如实说自己在树上睡觉;若没有发现他,那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谁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约摸两棵树之外,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姑娘喘着气说:“终于摸到外墙了!”
      声如银铃,清脆活泼。

      贺易津完全不敢擅动,自然再也睡不着。
      而那姑娘话也忒多,一会儿嘀咕“好重”,一会儿喊“累坏姑奶奶”,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他大约明白了,她是想从这里翻墙出去。

      可外面是湖畔滩涂,并不好走。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决定提醒一下,遂开口出声:“这位姑娘……”

      那姑娘在墙边垒了好几块大石头,正踩在石头上,扒着墙踮着脚尖伸直了手指去够墙沿。
      她脚下垒叠的石块儿不稳,本就提心吊胆,忽然听见一道男声,被吓了一跳,回头喝道:“谁?哎哟!”

      贺易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脚下一滑,手足朝天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他也吓了吓,赶忙跳下地,三两步走上前,“你没事儿吧?”

      欲伸手去搀扶,才发现她将披帛束在腰间,双袖挽扎过肘弯,两截雪白的胳膊蹭了好些泥巴印子,和他印象里的闺阁之秀大相径庭,遂一时愣了愣。
      见对方似要抬头,赶忙缩手退后一步。

      “原来是你吓唬我。”这位姑娘一点儿不怵生人,倒嘶着冷气爬起来,双手撑在腰后,抬头一看,只看到一片胸膛——她生得算高挑,可眼下尽力把肩背抻直了,也只到对方肩膀,不得不仰着脸看人,因而加倍地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幸亏这草厚土软,她也是经惯摔打的,知道躲开石头,才不至于被伤到哪儿。

      贺易津赶忙后退一步,立正低头,抱拳道:“实在对不起。”
      他道过歉,没忘了自己的本意,又看着自己的靴尖儿说:“我无意惊吓姑娘,只是想提醒一句。这墙高,墙外临着一道溪流,苔深地滑,姑娘想要外出的话,还是另寻别处更为稳妥。”

      姑娘思索道:“这墙这么高,你又看不到外面,你怎么知道外面是什么?”
      “在下不骗人。”贺易津见她不信,抬脚蹬墙,一跃便站上墙头,才往下说:“我能看到外面。”

      “咦,你身手不错。”姑娘有些惊讶,随即眼珠一转,拍着胳膊上的泥灰道:“但我怎知你不是随口胡说,想哄骗我回去的?除非,你让我也上去亲眼看看。”
      贺易津没想到她还是不信,下意识跟着问:“怎么让你上来?”

      “当然是你拉我上去啊。”那姑娘立刻把手伸向他,“别磨蹭,快。”
      贺易津只得照做。墙沿不宽,他把人拉上来之后,又虚虚地把着人胳膊,怕对方再摔一回。

      姑娘的胆子却很大,站在墙头一点不慌,施施然地放下袖子左顾右盼。
      外面还真是一片溪流散布的滩涂。

      她顿时秀眉一蹙,抱怨道:“这什么破园子,修得乱七八糟的,只顾墙里不顾墙外。”
      贺易津想起今日所见,觉得这园子还挺好看的,疏朗大气又不失精巧,遂为它说了句好话:“这是皇家别苑,再不济也是上等水准,断称不上‘破’的。”

      姑娘说:“皇家的又怎样?有些园子就是修得不如我们江南的园子,这是事实。”
      贺易津则说:“我没去过江南,没见过江南的园林,不好作比较。”

      姑娘打量他一回:“你这人还挺实在。”不像有些膏粱纨绔,没有几分阅历,偏爱在姑娘姐们儿面前卖弄,说出来的话却错漏百出,叫人嗤笑。
      便又换了话问:“你哪里的人?”

      贺易津答:“我祖家汉中遥陵。”
      “遥陵?哦,你是遥陵贺氏的子弟,祖上一直从军的那家。”姑娘恍然大悟,笑道:“怪不得你饭量那么大,刚刚在席上能连吃七大碗。”

      贺易津确实一直都吃得比旁人多些,平日里被调侃他也就笑笑,此时却无端地升起些羞赧,忍不住辩驳道:“那个碗并不大。”
      今日席上的三碗饭加起来才抵得上他们军营里造的一碗。

      姑娘笑得更大声了,按着肚子说:“没事儿,我爹我阿姐都说能吃是福。我看你呆头呆脑的,应该是有福气的人。”
      “你……”贺易津发觉自己说不过这姑娘,就不再说了。

      姑娘眼见为实,发现自己确实不好从这里出去,便叫对方把自己放下去。
      双脚踩上实地,她心里却不甘就这么算了,转念又生一计,理直气壮地说:“好了,不扯别的了。你刚刚害我摔了一跤,我身上现在还痛着呢,光道歉可不够,你还得向我赔礼才行。”

      贺易津自认是好心,但确实吓得对方跌了跤,办了坏事,该负些责任。
      遂解下钱袋,将所有的银锞子与铜钱都倒在手心,递过去,“姑娘回去之后需得请大夫看看,这些银钱不知够不够诊费与汤药。若是不够,姑娘可派人到西城永盛街鱼儿巷的贺宅来寻我,我再补上。”

      姑娘却不肯接,将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佯怒道:“你觉得本小姐缺这点子钱么?”
      贺易津仍旧好声好气地问;“那你想怎么办?”

      姑娘装作思考,支着下颌左右走两步,忽地侧身竖指到贺易津跟前,“有了!”
      她顿了顿,眉开眼笑道:“我看你有些功夫,你找处便宜的地方,悄悄地带我溜出园子,我就不和你计较。”

      贺易津却皱了皱眉毛,说:“游园会尚未结束,我不能答应这个要求,请姑娘换一个罢。”
      “为什么不能?”姑娘没想到他竟会拒绝,气道:“这游园会有什么好玩儿的?净看张撄宁炫耀她那几盆花了。要不是我阿姐让我替她走一趟,我才不愿意来呢。我看你一个人在这儿,想来也是觉得无聊,所以才好心带你一起出去玩儿乐,你别不识好歹。”
      说到最后,带了几分火气。

      “张撄宁是谁?”贺易津听到不熟悉的名字,下意识问。
      “嗯?你来参加人家办的游园会,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姑娘说着倏地笑了,似乎因他的反应很是开心,将先前的不快也一并抵消。

      贺易津反应过来,抱拳向园里道:“原来是楚王妃的名讳,失敬。”
      又转而向前者解释:“姑娘想趁此机会溜出去,我可以当没看见,但我不能帮你。我嫂嫂带我来赴宴,我不能给她添麻烦。所以,还是请姑娘再换一个要求罢。”

      “原来你是顾忌你嫂子……你这人,说你性子软好欺负吧,好像也不是。”姑娘不知想到什么,一时语塞。
      她这回是真想了好一会儿,才仰头一指树梢,“算了,我看这桐花开得不错,你去给我摘一枝下来,就当作赔礼了。”

      贺易津跟着看了一眼,桐花拥拥簇簇娇憨可爱,又如云丛压在枝头肆意灿烂,很衬眼前这位姑娘。但他没有动作,仍伸着手说:“姑娘还是把钱收下吧。”
      姑娘奇道:“你不会这也不行吧,几朵花而已,难道你怕张撄宁怪罪?她要是连几朵花都舍不得,那还宴什么客啊,也不怕人笑话。”

      贺易津摇了摇头:“这别苑里的花,并非我所有。我只须伸手一摘,便能借花献佛,一分多的力、一分多的钱也不用出,怎么能算正经赔礼?”
      姑娘听完,没曾想是这么个理由,“噗嗤”一声笑,乐了:“嘿,说你是呆子真没说错,一点也不知风雅为何物。”

      她理好发鬓衣衫,将缠在腰间的披帛解下,重新挽上双手,再抬眸便恢复了端庄模样,“既然你要讲正经,那你就回去好好备一份赔礼,递了名帖送到我家来。”
      “这……”贺易津有些迟疑。

      姑娘看他这副模样,猜他肯定又生出许多顾虑,却只当没看到,继续说:“我呢,姓谢,双名如星,是秦王妃谢廿心的妹妹,户部尚书谢延卿的小女儿。你要找我,明日来秦王府,之后就来尚书府。”
      她说得笃定,气势又汹汹,贺易津还不了嘴,只能应下。

      恰此时,林子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夹着高低的喊声。谢如星竖耳细听,知是自己家的人寻过来了,赶紧先行离开,走出几步又回头说:“我只等你三天,你可不许不来啊!”
      说完不等回答,便加快脚步跑了。

      贺易津站在一树桐花底下,看着她的背影,不觉红透了脸。他并不迟钝,先前不觉,这会儿已然明白对方言语中的心意。
      只是,眼下三方边关都不太平,最多两年必再起战事,他要上前线,又怎好去误良人?

      与嫂嫂家去的路上,被问起今日可有合上眼缘的姑娘,他轻轻摇头说“没有”。
      “不过,小弟有件事想拜托大嫂。”贺易津将自己在桐林中不慎吓摔谢家姑娘的事提了提,“我答应去给她赔礼,只是不便上门,还劳烦大嫂帮忙备些礼物,后日替我走一趟谢尚书府。”

      他回到家,将自己有的银钱都拿出来,只留下几两盘缠,剩下的全都交给大嫂。
      翌日又往兵部忙了一整天,拿到回函,便打点行装,再次日一早,就牵马回西北。

      待日上高天,这一人一骑已过了怀王山。
      尚书府里,谢如星倚着水榭凭栏,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池塘里丢鱼食。忽然间,余光瞥见侧面的穿堂里走来几道人影,她立刻伸脖子望过去,待看清是哪些人,又失望地靠回栏杆。

      “怎么,看到来的是我,你很失望啊。”一大早就出门过来的女孩子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笑吟吟地走来问。
      水榭里跟坐的几名侍女都起身福礼,口称“秦小姐”。

      “姐姐们到园子里玩会罢,我和你们小姐说两句话。”秦姑娘在谢如星身边坐下。
      后者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围在这里的丫鬟婆子们都依言退下。

      秦姑娘这才在她耳边道:“我听说,你前儿一出长春苑,就让家里的小厮们在外打听一个男人。姓什么来着,好像是‘加’字头‘贝’字底的‘贺’姓?叫什么来着……”
      尚未说完,谢如星已生龙活虎地翻过身来,双手伸到她腋下,“好你个秦嘉稚,不去经营你的绣坊,倒巴巴地来编派我了,真闲得你。”

      秦嘉稚不怕闹,反手搂她在怀里,更加凑近了笑道:“这就恼了?看来是真上心了。那个姓贺的什么人啊,这么……”
      谢如星赶紧去捂她的嘴,“你还说!”

      两个姑娘就在榻板上闹起来,秦嘉稚声音嗡嗡的,“谢三娘啊谢三娘,平日里混得很的魔王,也有害羞的一天。”
      闹了好一阵,两人都累了才停下来,谢如星干脆倒在好友怀里,说:“你既然这么快就知道了,那就赶紧帮我一起想办法,怎么把人弄到手。”

      秦嘉稚以五指梳着垂在胸前的乌发说:“婚姻大事可不是玩闹。你今日喜爱这个男人,可以千方百计招来,明日腻了厌了,却不是能随意地打发得了的。”
      “要我说,以你的家世,挑夫婿可以不拘于门户,但有一宗不能不管,那就是他未来要走的道儿。若他是想往朝堂钻营的仕子还好,你们夫妻能在一起,不需为谁奔波劳累,也不需为谁思念伤神。”

      “像那等军伍之人,纵使人品德行再好,也不是什么良配。成亲是两个人过日子,他长年身在军队里,你又不能随他去,那就得分隔两地。更何况那个贺易津是边军,距离宣京何止千里?你说,你切切地嫁了过去,却独守空闺,又有什么意思?更别提他万一有个好歹,那你可就成寡妇了。”

      长长的一席话听完,谢如星无赖似的说:“我不管,别的也就罢了,这人我好不容易看上,非得把他弄到我手里不可。”
      正说着话,西头角门上的婆子来报,说大理寺少卿的夫人递了名帖,不知是否要请进来。

      “快请。”谢如星立刻站正了,握着手吩咐说:“就请到摆了兰蕙的那间花厅上,我换身衣服就来。”
      婆子得令欲走,又被叫住问:“她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携了其他什么人?”
      “回小姐的话,就她一个。”

      “就她一个人啊?”谢如星蹙着眉自言自语,挥手示意那婆子自去。
      婆子一走,秦嘉稚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她说:“还不知是为什么来呢,何必如此!”

      谢如星抿唇一笑,柔声道:“秦姐姐,快些随我一道回房,替我挑一挑衣裳吧。”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秦嘉稚叹息一声,到底跟着去了。

      不多时,谢如星重新梳了头换了衣裳去见贺易津的大嫂,一谈却得知那人已经走了,顿时兴致全失。对方察觉到,很快告辞。
      她百无聊赖地让人把随礼都拿上来,和秦嘉稚一起打开第一个盒子,却发现了一封信——

      谢如星姑娘敬启,
      前日桐林中,在下思虑不周,令姑娘受惊摔倒,实在抱歉。
      今日托我大嫂代为携礼登门,一则我有要务在身,不能在京久留,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动身回边关。二则,实不相瞒,我是戍西北的军士,我朝与西凉人战事正胶着,来日长驻军营不说,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倘或弃身沙场也未可知。姑娘秀外慧中,大有前途,在下亦决心戎马报国,实不忍耽误,不如就此一别,相忘于江湖。
      ——贺易津留

      两人看完信,秦嘉稚诧异不已,连道:“好,竟让他大嫂来送这封信,倒可见得这真是个好人。末尾这句话也说得极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三娘,我看你俩是有缘无分,他看得开,你又何必执着?”
      “不。”谢如星却一把揉碎了信纸,咬着下唇道:“我就不!”

  • 作者有话要说: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庄子·内篇·大宗师》
    .
    读者朋友HesterLnn的点文。
    感谢支持,也希望能让大家看得开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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