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与高味职业》正版岑空

12、笨拙的喜欢

　　婚礼在小游戏的欢声笑语中、仙女棒的美轮美奂中、浪漫的现场音乐中止息，如果不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话，应该会更梦幻。
　　但对杨木易来说，已经足够梦幻，因为众人让庄灯送杨木易回家时，他没有拒绝。
　　自力更生以防尴尬的杨木易自行开了车门，系好安全带，掐着手上的薄茧说：“不好意思啊，我来的时候乘的夏蹊他们的车，但是没想到他们准备明天再走。大家也没有婚假，明天都上班，没办法把他们的车开走再来接他们，所以就麻烦你了。”
　　庄灯将吃饭时便摘下的眼镜重新戴上，将车驶离山区说：“没关系。”
　　又是没关系，杨木易心想，怎么样才有关系呢？
　　“那我欠你两顿饭了。”
　　庄灯闻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自从认识她后，他时常感觉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庄医生。”在他开口拒绝前，杨木易看着他的侧脸问：“你真的要去读博吗？”
　　庄灯没有回答，他的心情就像正在行驶的这辆车，路过一盏又一盏的灯，路过光明与黑暗。
　　车内一片寂静，杨木易并不急着要一个答案。她看着他的侧脸，在想他经历过什么，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但看着他这张清冷的脸，顺理成章地将疑问脱口而出。
　　“你觉得孤独吗？”
　　“孤独？”
　　庄灯看了眼后视镜，杨木易的目光真挚，只是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觉得你应该挺孤独的，你看你今天都没有和什么人说话，你想的东西大家不懂，你是走了什么样的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愿意和别人倾诉。”
　　杨木易发自内心觉得，她好像在做一个拼图游戏，一点一滴地拼起一个完整的庄灯。她知道，他们刚认识没有多久，只是从前的经历让她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庄灯看到杨木易的眼睛，不似往常饿狼扑食一般精神，好像藏了很悲伤的事。
　　他问：“你孤独吗？”
　　“当然会孤独啊。”杨木易摸着手上的薄茧说：“我记得读硕士的时候，我导师收了我这个女学生，整个科室都特别开心，因为可以解决很多女患者的麻烦和顾虑。但是特别特别累，可是老朋友除了夸你白衣天使辛苦了，也说不出来什么，还不如我导师呢，至少我导师按照学校最低劳务费三倍的标准给我发钱。”
　　看着杨木易伸着的三根手指，庄灯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工作之后更孤独了，我一个学西医的在他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杨木易抠着茧子继续说：“主任还经常强调，现在都讲究多学科交叉了，和中医整体观不谋而合，所以大家不要放弃学习中医经典，难道一个患者说他想喝点中药，我们还要请其他科会诊吗？”
　　庄灯没有细想，他想着以往和中医系交流后的结论说：“说得有道理，但中医像语文，西医像数学，可惜西医院校收的都是理科生，让你学中医，也只能入个门罢了。”
　　杨木易赞同地点头说：“所以我认真地想了想，我要另辟蹊径。他们是中医整体观，我就是多学科交叉，你猜，肛肠科和哪个学科交叉比较合适？”
　　庄灯瞥见杨木易的眼神，心头升起一丝丝不详感，他充满疑惑地问：“儿科？”
　　“对了！”杨木易一拍手说：“庄医生你太聪明了！现在看着肛肠科都是大人，万一来了一个孩子，这时候有儿科经历的人岂不是很有优势？所以你觉得我可不可以在你每周的那个门诊上跟诊？”
　　庄灯欲言又止，他走了什么样的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女人的套路。
　　但他还是好言相劝道：“我认为，这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为什么呢？难道多学点知识不好吗？”杨木易真诚发问，却又在庄灯开口前说：“放心吧庄医生，我不会影响你工作的，到时候你可以考我，我肯定不会只记得庄医生人长得好看、脾气又好、身材又好的。”
　　庄灯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这是哪门子的新套路？
　　看着庄灯吃瘪的表情，杨木易暗自偷笑，不再说话。
　　车驶进城中，尽管回途已知来时路，不必因为走弯路而浪费时间，但进城后，庄灯还要打开导航先送杨木易回家。
　　这一路很长，杨木易好几次开口想再说点什么，但舍不得打破方才的气氛，只是在车停稳后自行打开车门，愉快地说了声“庄医生门诊见”！
　　庄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杨木易的千层套路，但她好像不需要回应就可以甩着微卷的马尾跑进家门，像一个考了100分后快快跑回家和爸妈报喜的小孩子。
　　可惜杨木易回家后，父母早早歇下。
　　——“安全到家了吗？”
　　还好有小姐妹的惦记。
　　杨木易含笑敲字：“人安全到家了，心没有。”
　　夏蹊发了一个恶寒的表情，拒绝再和杨木易说话。
　　谁都知道她的心在哪里，整个肛肠科都传遍了婚礼上的事情。
　　老袁拿着签好的麻醉同意书回到医生办公室，恨铁不成钢地对杨木易说：“人设崩塌啊小杨，咱们就不能矜持点儿？”
　　李老师大手一指说：“是啊，咱们小杨这么优秀，应该人家追你才对。”
　　“惭愧了惭愧了。”杨木易频频弯腰，羞得满脸通红，已经在大众面前克制了，没想到还是冲动了。
　　陈老师洗着手说：“小杨该让小夏给你传授点经验。”
　　小夏不是没有传授过经验，杨木易回忆起他们的狗血恋爱史。
　　相识：同学。
　　相知：你麻烦我+我麻烦你=牵绊。
　　相恋：醋助攻。
　　分手：误会+作死+不解释不沟通。
　　和好终极绝招：误以为对方得了绝症。
　　杨木易抖了一抖说：“人家是老同学，这经验学不来，要不老师们给我传授传授经验？”
　　李老师听了这话，就笑着走开了，他的年纪比较大，也不爱过度参与科室闲聊。年轻男医生不方便参与，只剩老袁和陈老师认真地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如何矜持地描述一个不是特别了解，但是特别优秀的人？
　　杨木易想到了答案，她说：“是奥特曼。”
　　于是，她收到了两位老师像看智障一样的慈爱目光。
　　“走吧小杨，去做手术吧。”
　　杨木易唯恐陈老师接着说“多挣钱，以后为自己治治脑子”，便赶紧点着头进了更衣室换衣服。
　　工作的好处就在于此，可以逃避很多事情，也可以暂时屏蔽很多事情。专心手术时，杨木易就不会再想关于庄灯的一切。不会想，怎么样跟诊不会惹人厌。也不会想，他是不是很快就要读博离开这座城市。更不会想，辗转传进她耳朵里的那个女人。
　　尽管她很介意，非常介意，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将这么优秀的庄灯拽下云端？重点是，她是如何让庄灯喜欢上的她？杨木易很费解，就像她不知道当年的男神是如何喜欢上那个女孩一样。
　　她只记得，那是高二的夏天，整个年级都参与了拉练活动，徒步至市里一个虽然破落，但也是难得的景点。
　　队伍解散后，她和朋友说自己太累，要休息一下，就不和她们一起逛了。
　　但实际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男神。
　　天遂人愿，她在一个小角落听见有人正在说话。
　　她惊得躲了起来，躲在了能看到男神正脸的地方。那个人正面对着一个女孩，嬉皮笑脸地说：“囡囡，你琢磨琢磨，你说这话，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的眼睛，温柔又专注，仿佛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是深邃的大海，无限的未来，只是丝毫不属于杨木易。
　　杨木易看不到女孩的脸，但能听到她说：“我喜欢你。”
　　男孩也很喜欢她，因为，他吻了她。
　　十几岁的杨木易不知道是该兴奋八卦到了一手好瓜，还是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感到悲伤，她只是开始学着不再关注他。可是回过头看，当年努力想要变成他喜欢的人，到如今可不是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一样嬉皮笑脸，一样不正经，一样等着对方回应那句：我喜欢你。
　　“还是太关注他了。”
　　杨木易背着手摇头唏嘘，在进入更衣室后向夏蹊发了一条短信：你不在的时候，我多换了很多药，也想明白了很多道理。
　　——“盗号了？没盗号就不要说得像我不回来了一样，请体谅一位要养家糊口的新晋人妇。”
　　——“别闹，我是真的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喜欢一个人，就会慢慢变成他的样子，所以我要改造庄灯，变成我的样子，这样他就会喜欢我了。”
　　——“这样他可能会被开除。”
　　——“？？？”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也别瞎折腾了，我问我表哥了，他前女友是那种楚楚动人的小白花，更隐私的不方便说，你自己掂量着办。”
　　——“明白，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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