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下》在下本无良

47、基地

　　侯三和老板娘反应最快，顺着绳索滑了下去，希望降落到洞底时还能瞧见热乎的尸体。
　　其余人在方正队长的指挥下，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背着炸/药包，下了虫窝。
　　洞很深，众人攀着绳子，下坠了20来分钟还没到头儿，眼瞅着绳索不够长了。
　　下面传来一个掺着笑意的嗓音，性感好听。
　　“没几米了，直接跳下来吧！”
　　侯三一瞬就听了出来，惊讶道：“时哥？”
　　老板娘最先松开了绳子，临近洞底时敏捷地做了缓冲，平安落地。
　　“咦？？？”
　　“老板娘，怎么了？”
　　“没事，下来吧，地上很软，摔不着。”
　　侯三随后跳了下来，也“咦”了一声。
　　片刻后，敢死队员逐一落到了洞底。
　　“咳咳，好呛，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灰，黑不拉几的。”
　　“还是热的，什么情况？”
　　时凉那句“没几米”绝对的骗人的，要不是地上铺了一层厚达一米的新鲜“虫骨灰”，这群人掉下来非死即残。
　　老板娘掏出迷你手电，环视一圈，看见之前“跳坑殉情”的小两口正站在不远处一块巨石上。
　　那地方很干净，是洞底唯一处没有黑灰的地方。
　　她担心了半天，两人屁事都没有，不仅活得好好的，还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落脚石上，那位没正经的大帅哥正偏头说话，嬉皮笑脸道：“小老师，咱打个商量行不？”
　　戚暖耳朵一痒，躲了一下，“嗯？”
　　“下次再跳之前说一声，让我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
　　“唔……跟你一起跳。”
　　没眼力见的侯三傻乎乎跑过来，“时哥，你们没事吧？”
　　时凉看向他，漫不经心地笑道：“能有什么事？”
　　他这人对任何人都不吝啬笑容，但大多数情况下很假，假得刻薄，但碍于那张俊脸，很多人都不太能看得出来。
　　比如，侯三。
　　见时凉对他笑了笑，也露出一个菊花开残的傻笑。
　　“小兄弟，我突然想起，你们不是沙城的人吧？我在城里带队巡逻没见过你们。”
　　方正喘着粗气，踏着过膝的黑灰艰难地上前，眉头皱得老深。
　　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眼前两人居然毫发无伤，鬼都知道不正常。
　　时凉：“哦，我们不是本地人，算……外来户口？”
　　方正还想再问点什么，地洞的四壁传出尖锐的咆哮声，嘶哑刺耳，由远及近……
　　“虫兽！是虫兽！！”敢死队的队员慌了。
　　方正呵斥道：“别乱叫。”
　　他从后腰掏出一把燃弹枪，朝洞顶打去，一道白光划破黑暗，将地洞里照得宛如白昼。
　　众人下来得匆忙，再加上黑，谁也不知道自己下滑的过程中与什么曼妙的东西擦肩而过。
　　这会儿不仅知道了，还看得贼清楚！
　　四周的洞壁上筑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巢，每一个洞都足有两人高，鬼哭狼嚎的声音就是从里面出来的，回荡在不见天日的狭窄空间里，森寒渗人。
　　队员们呼吸一滞，心跳声险些震破耳膜。
　　“方……方队长，太多了！太多了吧！我们根本不知道哪个洞通往虫母的巢！”
　　“是啊，咱们这么点人挨个找也找不到啊！！”
　　“这边。”戚暖站到东南角一个狭小到仅容一人通过的洞穴旁，指了指，然后人就要往里走。
　　时凉急忙拉住她，和她调换了个位置，自己打头阵。
　　众人见两人走了进去，听着头顶越来越响亮的虫鸣，慌得一批，“队长，我们怎么办？”
　　方正咬了咬牙，“跟上他们。”
　　……
　　再说回审判官大人挑的那风水宝洞，狭小得出奇，而且越往里走情况越糟，成年人需要猫腰才能通行，这个憋屈！！
　　最奇怪的是，洞里安静得很，没有一丝虫叫声。
　　方正在后头问道：“小姑娘，你确定这洞穴通往虫母的巢？”
　　戚暖冷冷回了两字，“不通。”
　　男人瞬间就飚了，“那你干嘛选这个洞……”
　　戚暖：“有古怪。”
　　男人：“什么古怪？”
　　戚暖：“这是一个人为开凿的洞。”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等等……”
　　方正两眼一瞪，“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虫穴深处哪里来得人凿洞？
　　老板娘打着手电筒，四下看了一眼，皱眉道：“洞壁光滑，确实有人为的痕迹。”
　　众人七手八脚地去摸洞壁，议论纷纷。
　　“这洞倾斜得厉害，好像通向更深处的地下。”
　　“还往下走，这都多深了？！”
　　“漂亮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不能和我们说说。”老板娘笑着问道。
　　她是个通透的人，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仅挑着能说的来。
　　戚暖对爽朗的老板娘还是愿意多解释两句的，老实道：“噬甲王虫5年前就被灭绝了。我昨晚在沙城里仔细看过几只虫子的死尸，它们不仅具有噬甲王虫的特征，还同时具有角妒虫的速度、锯齿虫的庞大体型。所以，它们不是噬甲王虫。”
　　“那它们是什么？”
　　“人为基因合成的新怪物。”
　　前头开路的时凉脚步一顿，闻言也是一惊，“你是说，这窝虫子是人造的？”
　　“我没告诉你吗？”
　　“……”
　　心说，你昨天晚上净追问小两口是什么意思，啥有用的话都没跟我说。
　　方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戚暖没说话。
　　时凉顾左言他，“大哥，我们为杀虫子来的，没恶意，不然谁会冒着没命的风险陪您钻虫巢。你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方正顿了顿，没再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
　　“怎么不走了？”
　　戚暖一不留神，撞到了时凉的背上，鼻子都磕红了。
　　时凉回头笑了笑，伸手轻勾了下她的鼻头，“怕卡住。”
　　“嗯？”
　　戚暖跟老板娘借了个手电筒，往前晃了两下，明白了。
　　心道：哦，可能会被卡死。
　　这破洞穴也不知道咋修的，越走越窄，越走越矮。
　　看样子，前面连半人高都没有，还窄得要命。
　　不过，身量小巧的人勉强可以通过。
　　戚暖：“换个位置，我走前面。”
　　时凉：“……有区别吗？队伍里这么多大老爷们，过去肯定会被卡。”
　　戚暖质疑地看了眼他，回头道：“老板娘，你去队伍末尾可以吗？”
　　老板娘懵了懵，“可以啊，怎么了？”
　　戚暖：“前面的通道太窄小，一会儿有人卡住的话，你从后面踹两脚。”
　　时凉：“……”
　　事实证明，队伍里很多大老爷们会被卡住，是他胡诌的。
　　因为沙城资料匮乏，男人女人都干瘦干瘦的，也就像时凉、方正这种体格健硕的爬行的时候可能会被卡住。
　　其余的人稍稍缩一缩，总能过去。
　　尤其是侯三，简直是如鱼入海，自报奋勇去前面开路了。
　　队形做了微调，时凉、方正两个“胖子”去了末尾，老板娘跟着他们，一旦被卡住，照着屁股踹两脚。
　　时凉也是没脾气了！
　　还有方大队长嗷嗷叫着给他配音。
　　“暖姐，看见光亮了，”侯三突然激动地说道，“咦，好像是个铁网窗……啊啊嗷……”
　　噗通一声。
　　由于通道呈向下的45°角，再加上四壁光滑，侯三那小身板，脚下一滑，直接滚了下去，将铁网窗一起撞开了，倒是给后面的人省了不少事。
　　只是，后面滑下来的人彻底蒙了！
　　入目是位于地下深处的一个环形阶梯实验室，规模很大。
　　银灰色的钢板铺满上下四方，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四周的阶梯呈圆形一层层向外延伸，台阶上摆满了圆柱形的培养皿，成百上千，整齐规范，一尘不染。
　　可那里面……
　　是一个个赤/裸着身体的孩子，有巴掌大的、像是刚从母亲子宫里取出的婴儿，也有三四岁模样的孩童。
　　他们蜷缩着躯体，紧闭双目，嘴里插着疏导管，不知死活，甚至有的只剩下半个身体。
　　“倩倩，倩倩……”
　　敢死队的一个队员忽然崩溃地大哭起来。
　　“李哥，你看清楚，倩倩不是被虫兽吃了吗？”
　　“我不会认错的，那就是我闺女。”
　　男人泪流满脸地跪在一个培养皿前，手足无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倩倩，倩倩，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这就救你出来！”
　　老板娘环视了一圈实验室的惨状，也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男人颤抖地掏出枪，想打碎培养皿。
　　“别乱动！破坏培养皿她会死的。”戚暖制止道。
　　男人吓得枪脱手，“那……那怎么办？”
　　戚暖走到那个培养皿的微型操作台前，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了几下。
　　滋啦了两声，培养皿四周的电网消失，里面的营养液由底部的排水通道流出，从孩子嘴巴插进胃里的疏导管也缓缓外抽，最后玻璃罩慢慢打开。
　　男人欣喜地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女儿包裹住抱出，一个劲地对戚暖道谢。
　　时凉全程都没有看这边。
　　他站在一个角落里大拳紧握，目光扫过几个标红的培养皿，其中一个孩子不知道被注入了什么药物，身体畸形，头上长出昆虫的触角，小脸因极度痛苦而扭曲，不停地抽搐。
　　而旁边的几个孩子，有的长满青色的鳞片，有的被切割掉了手脚，还有的肚皮被割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器官。
　　再往上看，很多培养皿黯淡无光，意味着里面的生命已经枯竭。
　　而每一个培养皿底部都有一个醒目统一的标志——E。
　　他在天空城的实验中心，在审判官签发的文件里，都见过这个象征性的字母。
　　另一边，老板娘的目光扫过那些幼尸，眼中露出悲戚，但鲜活的生命依然还有很多，亟待拯救。
　　她看向戚暖，问道：“其他活着孩子怎么办？”
　　“太多了，你们带不走。”
　　戚暖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快速勾画，然后递给老板娘，“按照这个线路走，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实验基地，你们先出去，再找人回来帮忙。”
　　时凉猛地夺过那张图纸，看了一眼，然后死死盯住戚暖，“你怎么熟悉这里的构造？”
　　戚暖垂眸，没说话。
　　她走到实验室中心的主操作台上，不知道输入了什么，手掌按在扫描台上，这座地下基地的系统响起了警报。
　　【识别身份E001号，侵入培养室，呼叫警卫逮捕……】
　　戚暖淡淡回眸，“出门之后，你们往左，我往右。”
　　她说完，跨步往金属门走，却被时凉一把抓住手腕，“E001号？你为什么有这个实验基地的身份权限？”
　　那人目光薄凉刺骨，似乎想撕破她表面的从容淡定，直直看进内心。
　　“小老师，我只想问一句。这种实验天空城有没有参与其中，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戚暖一顿，垂眸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