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下》在下本无良

32、梦醒

　　某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有什么错过的、遗忘的东西呼之欲出。
　　在时间的脉络里，时针和分针无数次分离，又将无数次重逢……
　　戚暖垂眸，避开交汇的目光，嫣红的唇轻启，刚准备开口，突然捂住嘴咳了起来。
　　鲜红的血珠透过指缝，滴到时凉脸上。
　　时凉瞳孔一缩，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拽到自己怀里，另一手抬起瞬间凝起精神力，朝休眠仓外释放出冰箭。
　　偷袭而来的杀手被一箭射穿心脏！
　　时凉：“伤哪儿了？”
　　休眠仓里，戚暖压在时凉身上，脸藏在他的颈窝，微弱地轻咳了两声。
　　时凉能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自己的领口，滑过脖颈的皮肤。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老大，你醒了。”
　　002喘着粗气的声音传来。
　　他正在站在不远处的实验台旁，满身肃杀和鲜血，一刀割断一名杀手的喉咙。
　　时凉抱着戚暖，从休眠仓里直起身，再度抬手将几名朝他们袭来的杀手冻成了冰雕。
　　放眼望去，71层的落地窗碎成了透心凉，穿堂而过的寒风猎猎扫过耳边，回荡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室里，却吹不散浓郁的血腥味。
　　各种实验器材东倒西歪，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杀手尸体。
　　缓过劲的戚暖擦掉嘴角的血，想起身，却发现被时凉紧紧禁锢住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手。”
　　腰上一疼，某个听不懂人话的玩意抱得更紧，还在她身上乱摸。
　　戚暖：“……”
　　“找到了，找到了！”
　　曲老头从电梯间冲了出来，大呼小叫道。
　　他抱着一个医药箱，东跳西窜地越过满地杀手的尸体，着急忙慌地奔到戚暖跟前，然后就对上了时凉阴沉得欲杀人的目光。
　　曲老头：“啊，你醒了。”
　　时凉没搭理他，继续在戚暖身上找伤口，慌乱得要命，“伤哪儿了？说话！”
　　戚暖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作祟的手，皱眉道：“没伤。”
　　时凉：“你想气死我吗？”
　　戚暖：“真没有。”
　　时凉：“……”
　　他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恨不得把人扒光，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就两人互瞪的功夫，另一边几名研究员见杀手都被清理完，赶紧从犄角旮旯里冲向操作台，然后迸发惊喜地欢呼声。
　　“老师，您快来，唐小区长的脑域恢复了！”
　　曲老头闻言一顿，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标准的老泪纵横。
　　“真真……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等等，等会儿，丫头我先给你打针。”
　　他看向戚暖，双手发颤地打开医药箱，掏出一根针管，照着她的胳膊就准备扎。
　　时凉一把揪住他的手腕，警惕道：“这是什么？”
　　老人家急得都快冒火了，“精神力舒缓剂。她身上没伤，但原本精神域就很不稳定，再加上长时间精神力消耗，身体快承担不了了。”
　　时凉松了力道，皱眉盯着戚暖白到不正常的脸。
　　大佬趁他愣神，赶紧从那个狭窄的休眠仓翻了出去，快挤死她了！
　　而且时凉身上全是精劲的肌肉，硬邦邦的，硌得慌！
　　大佬摸了摸自己软趴趴的小胳膊小腿，有点不爽。
　　曲老头给戚暖打针的空档，时凉也翻出了休眠仓，朝002走去。
　　002解决掉最后一个杀手，正累得原地大喘气，见人过来，立马直起身子，“老大。”
　　时凉：“怎么回事？”
　　002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你和001刚进入深度休眠，这群杀手就找上门来了，平均每小时一波，这是第29波，而且一批比一批强，似乎知道我们暂时动不了地，所以用车轮战硬耗我们。”
　　时凉：“目标。”
　　002干脆利落道：“你。”
　　时凉冷笑一声，“呵。”
　　002感激地看向戚暖，“说真的，幸亏有那位大佬在，要不是她一直守着你，别说硬抗29个小时，早凉了。”
　　时凉愣了一下，“她一直守着我？”
　　002：“是啊，不过很奇怪，并肩作战这么久，完全看不出她的精神力属性是什么，另外001怎么还不醒？”
　　他担忧地看向2号休眠仓里的001。
　　时凉却笑了，望向旁边打完针呆坐着的戚暖，心里暖洋洋的。
　　就是越笑越傻，傻得脸都快绷不住了。
　　可能太高兴了，他照着2号休眠仓上去就是一脚，踢出一个凹形大洞，凶道：“别装了，快起来。”
　　001装不下去了，诈尸似地直愣愣地坐了起来，一副精神恍惚、大受刺激的样子。
　　他清醒得比时凉晚，但也不差几分钟。
　　之所以挺尸，完全是在怀疑人生。
　　他在76号大脑里看到的记忆和时凉一样，只要不是智商为负的哈士奇，都知道戚暖的身份有问题。
　　在天空城长大的小姑娘，主宰者大人的心头肉，认识小时候的沈厌和唐七十六，还有那名叫“朔”的少年！
　　001很早就听说过，初代和他的四位副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其中有一位金系精神力的副审，名字就叫宗朔！！
　　据说，那人是主宰者训练出来，专门保护初代安全的。
　　对于初代而言，宗朔就是影子，所以从小到大极少离开初代。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76号的记忆里宗朔保护的人是戚暖？
　　001疯狂挠头，莫名感到窒息。
　　初代，初代，初代生前人们叫她审判官，死后人们称她为初代，却很少有人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甚至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所有人潜意识都认为那样一个人肯定是男的。
　　万一是女的呢？
　　草！
　　001的三观就要崩塌了，连糊都糊不起来的那种。
　　然后，一个更窒息的问题上头了！
　　如果戚暖就是初代，那她和自家老大算什么？
　　——水火不容，生死仇敌！
　　他可没有忘记，初代是时凉杀的。
　　甚至听当年核心战圈撤出来的人说，时凉能杀初代，是因为仗着初代的信任，阴了她。
　　对错不要紧，怎么死的不要紧。
　　关键的是，人确实是时凉弄死的。
　　001越琢磨越毁，冷汗刷刷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瞧戚暖那样子八成和他家老大一样啥都忘了，否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早互掐一百回合了。
　　呃，虽然他两从见面到现在也没少掐。
　　就怕哪天想起来啊……
　　001的心路历程堪称崎岖艰辛，九曲十八弯。
　　蓦地一抬头，就看见他揪心了半天的“主人公”正围着戚暖打转，掏出自己的手帕，想给她擦擦嘴角残留的血渍。
　　但大佬不让，一个劲地躲。
　　时凉那没皮没脸的货还一个劲地往前凑。
　　两人僵持不下，推搡中大佬一个没注意，一巴掌糊在了某人脸上。
　　但就戚暖那有气出没气进的模样，也知道没多大力气。
　　骚气的是，时凉左脸挨完，把右脸伸了过去。
　　还踏马的在笑！！！
　　001：“……”
　　001：“…………”
　　001：“………………”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以他半吊子的智商都能琢磨出的事情，他家老大肯定早就有所怀疑了。
　　只是……
　　不知道他家老大在想啥，呸，他怀疑老流氓连屁都没想。
　　由于实验室的桌椅板凳都被砸毁了，戚暖坐在一个倒地的小仪器上，神情恹恹的，给完时凉一巴掌也没什么力气了，冷冷看他。
　　“你又抽什么疯？”
　　“瞧着扎眼。”
　　时凉低眉，沉声说道。
　　他单膝跪在戚暖面前，不仅轻柔地擦去她嘴角的血，甚至指甲缝的泥都给她擦干净了，很认真，很仔细。
　　因为时凉低着头，戚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察觉到了一丝压抑，还有……怒气？
　　“好点没有？”
　　时凉抬眸看她，那双眼睛、那语气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但戚暖直觉，这人生气了。
　　她迷惑地看着眼前人，不太明白，“为什么？”
　　“嗯？”
　　“为什么生气？”
　　戚暖歪头问道。
　　时凉发现，他家大宝贝儿有疑问或不懂的时候，都会微微歪头苦想，眼神有点无辜和茫然。
　　和往常的高冷一点都不一样，像个小迷糊。
　　他没说话，淡淡笑了。
　　生气吗？
　　戚暖忽然俯下身，靠近时凉的脖颈，呼吸拍打在他的耳畔，像羽毛一样轻而暧昧。
　　时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半边身子一麻，像触电一样，一点不敢动。
　　挨得太近了，近到犯规。
　　戚暖浑然不觉，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他衣领上未干的血迹，几乎是擦着时凉的侧脸说的。
　　“抱歉，弄脏了。”
　　审判官大人心脏都快不跳了，哑声道：“没有。”
　　戚暖：“嗯？”
　　时凉：“刚才不知道，不过现在懂了。”
　　戚暖：“？？？”
　　他们是在讨论一个问题吗？
　　那人的声音掺着宠溺和无奈，“我的亲爱的，明明很厉害，却像个小孩子，没有常识，反应迟钝，喜欢逞能，还不懂得照顾自己……所以……”
　　时凉歪了下头，吻在戚暖的脸颊上。
　　一触即分，虔诚温柔。
　　“我会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