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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人生处处是绝路 ...

  •   十一曾有一只通体雪白,品相极好又通人性的小狐狸,本是一只自在的小灵兽,被她用仙果勾引,后又相处了几百年,生出感情来,就长久留在了巫山里。
      十一最爱她的小狐狸,到哪里都会带着,日夜不离,即使成了眼前这副穷凶极恶的模样,她也能一眼认出。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是谁将你伤成这样!”十一颤抖这泣不成声,疯狂拍打屏障,试图更靠近小狐狸。
      狐兽大步冲来,“咚”的一声重重撞在屏障之上,它十分困惑,多年以前它都能自在穿过这屏障,如今主人就在这里,它却被一道无形的东西挡在外面。狐兽朝天咆哮一声,举起两个前爪后肢站立起来,重重打在屏障之上,来回试了好几次却毫无作用。
      “不!不!快停下来。”十一疯狂摇头摆手大喊:“小狐狸你会受伤的,快停下!”
      狐兽被这屏障拦住十分苦恼,想了新的办法,它猛然退后数十米,然后拼尽全力迅速起跑,试图将屏障撞破。
      十一看懂了它的意图,更加绝望:“不!不要,小狐狸我求求你,不要再过来了!”
      “砰……!”这声巨响惊得巫山内仙鸟乱飞,灵兽乱跑。狐兽被巨大的冲击震晕在地,獠牙也震断一颗,一时间嘴里头上,都冒出血来。
      “小狐狸!小狐狸!”十一慌乱之中把自己会的所有仙法都对着屏障使出来,越慌乱却越使不出来,到了最后只能用最愚笨的方法,她捡起脚边的石头,拼命砸向屏障,一边砸一边呼唤着小狐狸。
      不知道砸了多久,双手也被石头磕破,十一仍然不停不休的砸向屏障,被震晕的狐兽渐渐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近她跟前。
      十一终于放弃,放下石头,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靠在屏障上,伸手试图去触碰狐兽,却只摸到这透明又冰冷的无形屏障。爬过来的狐兽也搭起一只爪子,轻轻趴放在她手掌的对面,十一的眼泪不禁更加汹涌,狐兽看到她的样子,突然伸出隐藏的利爪,一点一点用力试图穿过屏障。
      狐兽并不知道如今它已经为魔,不被巫山所容纳,巫山仙气对它来说足以致命。它只知道数百年来它一直在寻找她的主人,但从未被允许下山,此时主人就在眼前,它只想扑到主人怀里,像以前一样撒欢。它把全身力量都聚集在这利爪上,居然真的一点一点儿穿透了屏障!
      可随机带来的,是被仙气腐蚀的剧痛,狐兽疼得另一只前爪胡乱挥舞,大声嚎叫起来,却又不肯罢休,更加用力试图穿透屏障。
      十一看到小狐狸的利爪受仙气侵蚀,冒出了黑烟和脓水,因利爪被侵蚀出了伤口,这附近的仙气更有机可趁,都一股脑的往伤口里钻,十一看着狐兽痛苦的模样,焦急地双手用力往外去推它的爪子。“不!不!不!你走!你快走啊!”
      十一绝望呐喊,她无法阻止小狐狸,她手上被石头磕破的血,碰到小狐狸受伤的爪子,反而加倍了它的痛苦!都怪她,几百年前她害它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已经罪不可赦,今日它就在自己面前痛苦不堪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帮帮我……谁能帮帮我,谁都行,求你……求求你……救救它……我把命给你,什么都给你……救救它!”十一绝望得泣不成声,苦苦哀求。
      “还不退下!”远方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呵斥,一股力量穿过外面的迷障,轻轻围住了狐兽,将它拉远屏障数米,狐兽已经支撑不住,直接昏迷了过去。
      “小狐狸!”十一担忧小狐狸安危。
      “别来无恙啊!巫山!”一袭黑袍从迷障中现身,缓缓走到狐兽身旁,用手探查一番,又输入几分内力为狐兽疗伤。“放心,狐兽并无大碍!”黑袍收回手,这话却是对着却对着远处说的。
      十一缓缓站起,下意识的梳理好头发,试图看清那人的模样,可是一袭黑袍从头到脚遮挡得严严实实,从身形来看并看不出是何人。
      黑袍看出了她的意图,抬手取下衣帽,露出真容,原来是当年死在天雷下的巫山派内门弟子贺重年。
      “贺重年你还活着!胡意活着!你也还活着!其余人呢?”十一激动起来。
      “怎么,你不希望我还活着吗?”贺重年飞快抬手,一柄短刃直逼十一而去,这短刃沾染了魔气,重重击打在屏障上瞬间被震得粉碎。
      “希望巫山姑娘不要误会。”贺重年脸上露出一抹讥笑,幻化出一把短刀在手中玩弄着,走到她面前。“我是真的想杀了你。”
      “你也不必惺惺作态装出这副可怜的模样,你应该高兴啊。我们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都是你的杰作吗?”贺重年抬手,将手中利刃向十一狠狠刺去,只刺到空中就被屏障阻拦,始终无法向下半分,十一站在他他面前,从头到尾没有闪躲,看着她坚定的表情,贺重年觉得索然无味,收回了手。
      “你听不到吗?二千三百五十六名巫山派弟子,他们日夜在我耳边啼哭!哀嚎!怨愤!他们托我来问你,问你为什么不救他们!”贺重年愤怒的一拳打在屏障上,掀起一阵狂风。
      “并非我不救!那日……那日我被困在空中无法动弹,半点仙术都使不出来,那场劫难是有人刻意为之,我已经在查……”
      “查出来又如何?我们又当如何?你可知巫山派弟子只有一百七十二人的魂魄得以找回!其中更有六十七人只剩一缕残魂,只能六识不全、疯呆痴傻的苟活于世!”贺重年越说越愤怒,面目狰狞,脸上布满了仇恨,浑身魔气大盛:“你是谁?连许启之都敌不过你,你敢说你当时在空中挣脱不了??”
      只剩一百七十余人……贺重年的话,就像惊雷炸开在十一的耳边,她放佛置身如地狱,耳边充斥着无数巫山派弟子的呐喊、哭泣与咒骂声,一声又一声问她:“为什么不救我?”。十一捂住耳朵,痛苦的跪在了地上,艰难的开口问道:“许……启之……苏叶李钰他们,是否还活着?”
      “他们当然……都死了。”贺重年蹲下来,尽可能靠近她,用最恶毒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给她听。
      “既然你死不了,那就应呆着这座巫山里,永生痛苦自责,日日磕头祈求原谅!”贺重年解恨的大笑几声,带着狐兽乘风而去了。
      十一跪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眼泪,只觉得心口疼痛无比,从心口遍布到四肢百骸的痛,她难过的用力挠着自己的身体,在白皙的皮肤上抓出数道血痕,一时间又如同烈火焚身,燃烧着她的躯体,吞噬着她的血肉,啃食着她最后的意识,眼前的旖旎风光失去了颜色,渐渐变得漆黑。
      柳承修听到山脚下的动静,找到十一时,她已晕倒在地,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通通都是指甲划出来的伤口,鲜血淋淋,柳承修心疼不已,止住血后赶紧将她抱起往山内匆匆赶去。
      今日之事,本是贺重年趁魔教掌门闭关,自作主张,狐兽也是他瞒着众人私自带出来的,但,还是被人察觉,这日来的并不止他之人。
      离巫山渐远的山峰上,站着三个魔教中人,都是一袭黑袍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模样。那声呵斥与出手阻止狐兽的是领头这位男子,也是这伙魔教的掌门,贺重年走后,这三人也随之离去。
      贺重年觉得有些大快人心,回到教中,刚踏入议事殿,身后冲上来一人,径直给了他一拳,将他击退了好几步。
      “李钰你干什么!”贺重年怒吼一声,众人纷纷上前拉住他两避免再生争执。
      “贺重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李钰一拳并不解气,奈何被人拉扯着,不便再出手。
      “我做了什么?我是带着狐兽去巫山脚下告诉她你们都已经死了,我也确实想杀了她,可惜做不到!”贺重年整理好被李钰刚刚弄乱的衣裳,径直坐在殿内的的凳子上。
      “你疯了!我们的事同她又有什么相干!”李钰气愤之下拔出佩剑,正欲动手,一旁的女子握住了他的手。
      “不……不要杀人……不要死。”女子害怕的看着他手中的剑,想起了什么,头痛不已。
      “苏叶!”李钰收起剑,心疼的将她抱入怀中安抚:“别怕,不会再有人死去了,苏叶别怕。”苏叶虽然也死里逃生,但她三魂七魄被天雷伤及,无法恢复,魂魄不全的她如今偶尔正常,但大部分时间都像个孩童一般痴傻。
      贺重年看着苏叶这个痴傻的样子,更加生气,将手中茶杯狠狠摔碎。
      “李钰,你看看自己,再看看我们的样子,难道你就不恨吗?难道你就不觉得可疑吗?如此劫难,唯有她一致置身事外!你们就没有想过那一日为什么她来得那样迟?为什么那一日她刚到华镜台,天雷随后就来了?她修为明明比师兄还高,从头到尾为什么没有出手相帮?当日她就在雷阵中心却未受到半点波及,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吗?承认吧!我们当时为何坠入魔道?是因为我们憎恨至极!是因为她害死我们!说到底,她一个非仙非人,非妖非魔的东西,我怎么就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杀不得了?!”
      贺重年愤怒不已,一番话下来众人哑口无声,在座的人谁没有这样想过呢?巫山派不明不白遭此大劫,至今真相未明,却又没有别的可疑之处,人在绝望痛苦之际,只有将所有情感寄托在某处才得以支撑,所以他们都选择了怀疑与憎恨。
      “我和巫山姑娘相识多年,此事绝非她所为!”李钰反驳道:“贺重年你用脑子想想!无论如何,她绝不可能会加害师兄!”
      “我和李钰师兄一样,也相信此事并非巫山姐姐所为。”胡意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李钰身旁。
      “不是有意为之她就能逃脱干系吗?哦,对了,李钰你还不知道吧,她如今改名换姓叫做十一,又有了神仙眷侣逍遥自在,我们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人不鬼的活着,许启之、李钰,还有你们,都给我清醒一点!”贺重年伸手用力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握,掉下一块黄土来,手臂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贺重年将泥土举起来:“你们好好看看!”,然后在众人面前轻轻一握,便化成细沙飘落了。原来这些魔教人的躯体都是由泥土做成的空壳,并无血肉,再用仙术将灵魂锁住置入其中,这才有了“人样”。
      李钰本想反驳,却忽然看到掌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大殿之上,刚刚他们的争执已然都被他听到。
      “师兄?”今日他带着苏叶,和掌门一起跟着贺重年,回来时掌门飞得极快,甩开他与苏叶先行回了教中,李钰以为他会继续闭关修炼,没成想会突然出现在这大殿之上,那贺重年刚才所说神仙眷侣……
      “师兄,贺重年胡言乱语,不可相信!”李钰急忙辩解。
      贺重年自知失言让掌门听到这些,触犯了忌讳,但在众人面前不愿丢脸,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没有胡说!你们去巫山脚下的集市上打听打听,现在的巫山代掌门和她那些破事,已在民间传成一段佳话,谁人不知!更有甚者,连床帏之事都能说的像模像样!”
      “贺重年,你个蠢王八,你给老子闭嘴!”李钰怒不可竭,如何能够忍受他人这样侮辱自己昔日好友,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够了!”魔教掌门终于开口,阵阵威压传来,压制着众人。“这里是魔教,没有什么师兄师弟。”
      “贺重年你要寻仇,我可以不管,但你今日私自带着本座的狐兽下山,又任由它受此重伤,这笔账,又怎么算!”
      贺重年在掌门的威压之下慌忙下跪:“弟子知错,请掌门责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掌门动怒,他今日不仅害得掌门的魔兽受伤,刚刚那番话更是触犯了掌门心中的大忌。
      “去给狐兽疗伤,它若活着,本座不再追究,它若有事……”掌门沉思片刻,最终却只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李钰不再说什么,他知道掌门向来仁厚,只是一时生气,但绝不会对这些弟子做什么,只是作为巫山的朋友,这口气他忍不下去。
      “重年。”掌门又叫住了往外走的人,放软了声音:“师尊给了你这副身躯,你应好好珍惜,不要辜负师尊的苦心。”
      贺重年一震,回头看着独坐在最上方的那一袭黑袍,显得格外孤寂落寞,忍不住鼻头一酸:“是,弟子知道了!”
      李钰和众人一起退出了殿内,快步追上贺重年,压低了声音追着他骂:“贺重年,你个混账羔子!你明知师兄宽容,从未有过斥责,你今日伤了他心上的小狐狸和巫山也就罢了,偏要编排出这样一番话来扎他的心窝子!好好的一张嘴,只晓得放狗屁!说你是蠢王八还是大爷我高抬了你……”
      李钰把当年在凡间街巷中学的泼妇骂街的话一股脑儿骂了出来,这群魔教之人以前都是高洁的修仙之士,哪里听过这种粗鄙话,一时间都被他震住,无人上前劝阻。
      贺重年低头闷不吭声,等李钰骂歇气了,缓缓只说了一句:“今日之事是我错了……但我也没错!”,然后乘风而起去给狐兽疗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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