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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智解宝源村困局 太平安康重现6 ...

  •   说服洽吉村借地互市,虽然可以用宝源“走出去”的方式防止有所图谋的人“闯进来”,但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食。总体来说,洽吉村还是不愿和西辽政权起冲突,已经习惯的方式要被宝源“插一脚”而打破,就务必要寻求其最迫切的需要,从而达成合作。

      其次,李花蕾这个小司徒和手下官兵已经来过宝源村,知晓其物产丰饶,宝贝逼一逼也总是有的。要糊弄李花蕾这等贪婪之人,显然更为困难——贪财是为了更高权位,更高权位则能敛取更多财富。“贪”,欲壑难填。

      另外,昆仑璊的价值已经大不如前,不少村民拿去当碎玉贱卖,加之前族长做过蛇婆子傀儡,慧娘子被村民欺辱多时,却没有展现出半点“起死回生”之术来自保……种种种种,如何叫宝源人相信慧娘子“不同寻常”?

      姚秉芝已然开始满溢感激之词,要沧渊不必担心,这些是他们宝源村的事,应当自己解决,还说他能保下慧娘子一家已经是多有劳烦。但沧渊很是固执,尤其是沈多宝姐姐的出现,更是让他不能对宝源村袖手旁观,他还是“雾言”,雾言少年雄浑梦中事,是盼他“登高望远展宏图”,既然如此,他定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做回那归墟鬼境之主,从人间细微入手,知人间困苦喜乐,有朝一日他是审判者、裁决者的时候,才能够设身处地地做出最公正的判决。届时鬼境秩序严明,效率更甚,便不会再有群鬼起事出逃幽都魔境的可能。

      上一世的前车之鉴,他定要铭记于心、日夜警醒。不可再颓唐迷茫……毕竟,最大的隐患似乎也不存在了。就算白韵清在师父面前告他一状,让他前功尽弃,再无封神之缘,但尽人事知天命,他为九州苍生重活过一次,将来在下头再见雾言,也能有脸和他道歉。说一句,“我来和你作伴,这回你为兄长,他日人间再见,再继前梦。那时,在下悉听尊便。”

      他总之是要死的,无论是因为谁,所为何事,他似乎早就做好了在此间结束一生的准备,永生不灭太痛苦,万寿无疆太孤独。

      沧渊好像忘记了自己的灵魂到底活了多久,此时只当自己真只是弱冠之年,全身热血满腹丹心,不顾遥远的前世,不想缥缈的未来。生而为人,就要活得有个模样。而他的模样里,有恩师,有雾言不灭的印记,那些陨落的善良给他重燃的勇气。

      打定主意,姚秉芝自然却之不恭。但他用那并不熟稔的“察言观色”,红着一张脸艰涩开口道:“此事,可否与沈家兄弟商量?尤其是沈富,他和官府多有往来,是个吃得开的。”

      慧娘子对姚秉芝的提议很淡然,她是不能够离开宝源村的,数十年的生活和世代的扎根已经将她的世界禁锢、融化在这片土地了,离开了,她又该去哪里?这是她至亲离开的地方,有朝一日也是她的归处。在那之前,她有责任为至亲守护每一日的安宁。也因此,对于外来户们尤其是做了宝源村主的沈家兄弟,她心里不愿意却也不能拒绝。
      只要故土安好,至亲坟前无杂草。

      姚秉芝毕竟是这里的村长,沧渊可不敢自作主张。那沈富倒也争气,亲眼见得慧娘子“复活”了他那老死的黄狗,激动得恨不得鸣锣开道四处宣传。要说这沈富的三寸不烂之舌当真了得,几日功夫下来,村民对慧娘子渐渐有了敬畏之心。
      同时,和官府打交道的事情他也当仁不让,抢着去;和洽吉村村长走动得也甚是勤快,仿佛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生怕他的功劳让人抢去,他的“尊位”让人分了羹。实在分身乏术的时候,他也只叫弟弟沈贵去应对那些官家,说辞都是他提前交代好的,那沈贵去的时候就仿佛是个照本宣科的木偶。也不知是不是做过“祭品”,胆子小得几乎逆来顺受,被沈富不留情面地当众斥责,他也只是连道:“兄长说的是。”

      姚秉芝则是充分发挥了读书人的“功夫”,早晚不歇地挨家挨户游说开通市集的好处,简直是用写剿寇檄文的气势,言语激动,险些唾沫横飞掉那读书人最后的矜持儒雅。

      每个人都在改变,变得和从前不同,又像是在为了宝源的兴旺,共同努力出无限生机。

      但沧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而后又不禁嘲笑自己多疑了,那万众齐心,苍生共济的蓬勃,不正是他一心期盼的吗?

      然而他作为“雾言”,村民口中的恩公小仙人,则是打着幌子以清修为名,说自己云游此处了解风土人情,便这样名正言顺地住在了姚秉芝家中。
      他知道沈富别有用心,知道宝源人劲往一处使心却是不怎么齐,但他劝解自己不可以再刚愎自用,去先“判决”人心善恶。

      他住姚秉芝家中,其实是为了“学习”,从姚秉芝那里,他将“八国困王”的局势了解了个透彻,也将书本中那些各国的律法政策和姚秉芝互相探讨,以此,找到了让洽吉村最终答应互市的良策。

      民以食为天,较之殷骜一统天下之时,诸侯国并立的当下,时局已截然不同。

      西辽国自然地理优越,但也有不少山麓横亘期间,农耕并不能全尽地力。也因此西南王殷熠颁布的新政中,大力鼓励农耕的政策有不少,反倒是之前繁荣的商贸遭到遏制,譬如征税繁重,几乎无利可图。若不是洽吉村的兽皮是军需品,想必该村也早早潦倒了。因洽吉村位于山谷,百越山又山脉辐射甚广,耕地稀少,雨季来临时还易受涝,靠山吃山似乎成了唯一出路。

      沧渊有从灵鹿那听来的农耕知识,峡谷地带种粮显然成本太高,那不如就种果蔬。恰好,宝源村因除魔时突然就多了许多“便利”,果蔬便是其中之一。于是以农粮果蔬代替户税的法子,便由姚秉芝前往洽吉村去沟通。

      任何时候,人们都不乏对美好珍奇事物的追求,打通了洽吉村通道,宝源的农副产品中也夹带了各种珍奇异宝,且胜在一个“量少”——村里达成一致,每月只能出一件宝贝。那些个宝贝多被些小官求走,或是为自己前程“投石问路”,亦或是留作传家之用,这些都不再重要了。总归不会有人追查宝贝来源,只因不久前,在西辽国私下流通金银成了禁令,天下之财理应归属于王,弱民怎么可以分君王的盘中餐呢?

      就在宝源村和洽吉村共同进退的时候,李花蕾自己“送上”了把柄。

      如今想要富贵升官,除了瓜分老宗族的天地,就是军功、政绩。但显然李花蕾一个也不挨,而他的顶头上司大司徒,所辖百越山地区时日良久,一直无功无过,却在新政下成了那个要被打倒瓜分的老宗族,李花蕾“锦上添花”地拿捏了一出大司徒瞒报田宅的大戏,直接顶替了大司徒的位置。然而这事让那胆小的沈贵知道了,回来一说,那沈富当即跳着去威胁李花蕾,最终李花蕾答应对宝源睁只眼闭只眼,才算是了了此事。
      严政之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鞋的恨不得供起来,怕这来之不易的鞋子飞了。

      当然,沧渊“一心只读圣贤书”,用三个月的时间,便将太平人境的历史变迁知晓得滚瓜烂熟。对洽吉村一事是亲自跑,实地考,才得了那么个良方。至于沈家兄弟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只要人有心瞒,就是神魔也无可奈何。
      比如李花蕾为何突然不再来“寻访”宝源,村里人只告诉他是那人升了官,有了更大的“追求”了,沧渊并不多想。在他看来,如果不能放下对宝源人的成见,那是无法真心实意地为宝源办事的。
      他吸取了教训,要求自己不去做那个先入为主、俯视众生的“神”,最后让自己变得疑神疑鬼,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像是犯了错。既然要活出人的模样,他选择信人心。

      日子过得紧张充实,可每当夜深人静,他在灯火下看书到入梦时,那雪团子鲜血淋漓的前爪和那意味不明的回眸,总是会让他惊醒,心里没来由地空荡甚至是恐慌。而他重生回来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虽然没有让白韵清元神祭天、灰飞烟灭,但他真的已经不会再有威胁了……吧?

      待到日出东方,光明洒满九州每个角落,沧渊听不见大荒无界的晨钟十八响,也会自觉起来练功,想必身心被占满到极限,就不会再分神了罢。

      这期间,他见了宝源村每一个小孩,大家的日子都好了起来,活得也有了盼头,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虽然从未间断,但脸上也已经很难找到过往的惊慌恐惧了。

      那些出现的魂灵来了又走,没有留下一丝踪迹,活着的孩子无忧无虑,沈多宝是那个最得意最欢脱的小小子,上树摘果,下河摸鱼,所有的战利品都悄悄放在姚秉芝门前,地上歪七扭八地画了一张嘴打了个叉——是给“雾言”的,沈多宝贪玩到底没学会几个字,以为是“勿言”。
      小鬼头跑得很快,但沧渊还是抓住了他。他这才支支吾吾地问:“仙人哥哥,那个眼睛里有星辰月亮的哥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我很想他。”

      “为什么想他。”沧渊抱起沈多宝,揉着他脑袋问。为什么会想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为什么想一个谁也不喜欢、还会给人带来厄运的人。他很努力地去改变,可夜里的梦境却一日强过一日地可怖,就像在预示什么。

      “喜欢就想。”沈多宝一张满是泥点子的脸笑得跟春花似的,“我也喜欢你,因为你们我的姐姐回来了,虽然我的哥哥并没有。”小崽子撇了撇嘴,脸上有了真实的喜怒哀乐,尽管十分短暂,大概小孩子都不懂生离死别的痛苦,只知道挥霍天真烂漫,“我可崇拜他了,那个哥哥带我飞,摸了天,我没灵核成不了仙,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毕竟,我是我们村里唯一被仙人抱过的娃,第一个飞起来的人。反正我以后就住宝源村,我是独一无二的。”

      “多宝,下来,没规矩。”沈多宝的姐姐出现了,她冲“雾言”微微颔首一笑,无声道了谢。沧渊回笑,那沈多宝滋溜蹿出了他的怀抱,道:“仙人哥哥,你笑起来和那个带我飞的大哥哥很像,都像哭……呸呸呸!”沈多宝紧张地看了一眼“雾言”,生硬地扯了个笑,“对不住了仙人哥哥,我现在知道哭那什么是什么意思了,”他挠了挠头,又道:“我家姐回来了,我才知道那时自己没哭是对的。家姐说,忘川河里都是活着的人的眼泪,连奈何桥都要绕着它走,若是舍不得人间至爱多看几眼,鬼魂就会掉进去,那就再也投不了胎了。我没哭,忘川河的水就少涨了那么一点点,家姐没看,人这不就回来了?”

      忘川河里并不是活人的眼泪,而是亡魂的忏悔。但沈多宝的傻话,沧渊听得认真,他不知,是否那个无名无姓的自己,曾几何时也这样傻得头顶冒气过,于是得了一句“蠢东西”。那一句句的“蠢货”里,是否有他误会了的宠爱?

      事实上,白韵清给过他无与伦比的宠爱,只是以后必然不会再有了。

      “心有所求才会有所为,有所成必然有所牺牲,而后私欲成全大义。并无孰先孰后,孰是孰非。”如果这句话是白韵清说的,当时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又是怎样的心情说的?或许,他从不知道白韵清想要什么,就如当年,他在逐光山镇门石前看到白韵清突然从天而降,那一刻,他还不肯相信白韵清要屠戮九州。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户税——以户为单位收税,征税对象包括农民和工商业者,其收入交给封君。商鞅变法开始,到唐代已经成为定制。
    小单元结束,下一章驴驴子回仙境有惊喜。
    明天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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