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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诛杀人皇 袖口桃花1 ...

  •   “啊——!”星儿高声喊着,霎时引来不少妖兽的嗥吠鸣啸,星儿醉三分晕十成,抱住白韵清的腰,把脸埋在那看似轻柔却十分有力的肩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扯着嗓子大喊,像要告诉全世界他是最幸福的:

      “他抱我了,他喜欢我!我是他心上人啦——!”

      “一辈子……我要跟他一辈子!”

      “哎哟喂,我的好韵清啊,你可让我好等!假的,我做梦呢是不是?不不不,真的,肯定是真的,梦不会这么美!”

      白韵清倏而一推那莽撞的小混账,一手掐着眉心,一手抵着那不断要扑上来的酒疯子,低声道:“别闹,小声。”

      然而星儿仿佛疯魔了一般,连带全身发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抱住白韵清的腿,早就叫唤哑了的嗓门只大不小:“我们成亲吧,啊?成了亲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让你愉悦,陪你双|修,你想修多久咱俩就修……唔!”

      “混账!”银波锦绫摇摇晃晃地兜住了星儿,恼羞成怒地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白韵清的醉意就在这尚未完全上头之时,陡然被某人石破天惊、毫无羞耻的鬼哭狼嚎打断了。终是狠不下心把人扔在野外,已是初秋,夜半寒露重,尽管心知那蠢东西有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决计不是个身体底子弱的,但在赤水河边的初遇,实在令白韵清心里介怀——差一点,就错过了。
      在他心里,景星该是被好好保护的,而且他也习惯了这种保护,已无关“报恩”。

      既然无法抽身,那便勇往直前。

      他叹气,一手压在星儿的肩上,余光蓦地留意到星星点点的光亮,手指一捻,一道强劲的银光忽地闯入桃林,刹那间,落英纷飞,各携一缕银白灵光向昆仑四处散开。只见昆仑一时间星河绵延,尽是温柔的光片,每一块碎光自带法印,传音道:“众妖听令,禁足。”

      那方才还成群结队来凑热闹的梦蝶,被这些霓虹绮梦似的光晕一冲,立刻收起潇洒的翅膀,颤颤悠悠地往自己领地飞去。

      这时,白韵清才舒了一口气,一手拎起星儿,将那被裹成干尸似的人打横抱入怀中,向兰渚殿而行。他想,有些时间过得慢一点也好,如这一程路,都将留下他们的足迹,是回忆。他们相处十一年,回忆起来,大半都是遗憾。那往后,这样的遗憾还是少一些罢。

      然而走了没几步,他就后悔了。星儿在他怀里像诈尸般不停耸动,哼哼唧唧地也不知在嘀咕什么,就知那不老实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仿佛被酒烫过,那些“污言秽语”一个不留神,就烫到了他的皮肉里,白韵清很是恼火。

      可他再也发不起脾气了,至少是现在。于是他把星儿杵在地上,看那来回晃的重影,终是再一叹气,自言自语道:“我背你吧。”

      少年要和他差不多高了,可他背起来还是很轻松,那种后背有温度的感觉其实很好,他却还是冷着脸道:“没下次了,丢人。”

      不知他在说丢谁的人。沧渊在刚才就仓惶地逃出星儿的身体,此时像个被枷锁压垮的重刑犯,脑袋快要扎进土壤里,他偷摸看着路,去拨开荆棘,去垫平水洼,去推开岩石……他在做无用功,而白韵清有强劲的灵力护着,自是不需要他这般殷勤。最终白韵清还是再添了几尺银波锦绫,因为星儿实在太闹腾了,他说:“消停会儿,摔疼了,你可没爹可以哭可怜了。”嘴角擒着淡淡的笑,很久,很美。

      然而白韵清越是不需要,沧渊越是手脚勤快,终于,他跪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当年,从醉仙台回空无居的路上。他诓白韵清喝下第三坛昆仑觞,那时他只浅浅抿了一口,就疯如魑魅魍魉,他要白韵清背他下山,要他不要用灵力法力,说自己害怕不稳当,装得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姑娘,而白韵清还是一贯地纵容他,他说什么便就是什么。

      可他竟然……竟然,竟然把白韵清当坐骑!存了成心羞辱他的心思,一路不停使坏,害得白韵清踉踉跄跄,行至九龙神柱之时,那倨傲清贵的白衣仙人已经泥泞到尘埃里!

      他不知道白韵清在大荒无界用不得任何法力,连灵力都受到制约。
      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恨得那样沉的人,原来是自己此刻爱得如此之深的心上人,而且他还幸运地得到了回应。

      他只知道自己没有法力,心里有恨,要图个痛快。

      他才知道,为何当年白韵清要用银波锦绫把他捆了个严实,原来是怕他发酒疯,怕他摔跤,怕他后悔怕他疼!!!

      兰渚殿内。

      星儿在床上来回翻滚,皱眉呜咽,他的五官只剩下嗅觉尚能使用,他头晕,他兴奋,他想要撒欢漫山遍野地去告诉所有人,他是白韵清的心上人!但他却被黑暗狠狠地扼住,他再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得银波锦绫。

      白韵清垂眸看了看那不省心的东西,不耐地踹了一脚,星儿骨碌碌地往里侧滚去,他则于床边坐下,背对星儿,打坐凝神。

      沧渊听得白韵清和皓华仙君通灵密语,适才从山上跌跌撞撞地跑回兰渚殿。他一路仔细听着,听皓华仙君道人皇不得不诛,但天道枷无人敢挑战,所以天界的意思是,此事当由白韵清来做。

      他是能以一己之力平魔族之乱的宇宙至尊,能通天能彻地,既然已经是九州主神,自然不能再不问世事,所以,“能者多劳”。

      沧渊恨极了。那是神官自己捅下的蜂窝,怎么有脸让白韵清来善后?到底是天界的意思,还是天帝一个人的意思?不过,这没什么区别了。那天道枷只是给了殷骜吗?白韵清身上难道没有吗?不止白韵清,九州主神,大能,似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道“天道枷”,驱策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这东西,当真都是对的吗?

      沧渊甫一进门,便见到白韵清正欲起身。喝多了酒,他的动作有些迟缓,随手捻了一粒醒酒的丹药服下,在那依旧胡乱扑腾的星儿额前弹了一下,轻声道:“走了。”

      星儿仿佛感觉到什么,咕噜噜地滚过来,期期艾艾地哼唧,可怜极了。白韵清的笑容更加温柔,揉了揉他的脑袋,拂袖召来一鼎小香炉,一支线香立于其中,又化出几朵墨兰,注入线香。清香袅袅,竟是和安魂香一模一样的味道——有一丝白韵清身上的幽兰香!他又用灵光一扫桌上的茶壶,壶嘴里立刻氤出袅袅白烟,同样的,他也放了几朵墨兰进去。

      是安神花茶……

      茶壶被银白灵光煨着,白韵清俯身在星儿耳边道:“以后不许喝酒了,醒来记得把茶喝了。”说话间,他手指按压在星儿那英挺的眉毛上,隔着银波锦绫,他将那皱成一团的眉轻轻捋平。接着,他换上了耀光绫锦袍,凭空拿过吉光裘一拢,用赤焰箭造型的素银簪子将长发挽起,转身走了。

      窗棂上洒落着点点月光,两只胆大妄为的梦蝶悄悄隐于角落,像给窗户绢帛的月影上缀了星子。沧渊透过朦胧的绢帛,目光不错地盯着那走近星月里的身影,走向石阶,消失不见了。

      原来,安魂香,安神花茶,全是关心,全是温柔,全是白韵清对他的爱,是他等待了许久,死皮赖脸地做成了人家的心上人,自己却忘了!
      他恍惚地去追……追不上了。

      是夜,太平人境,帝国王宫。

      殷骜在神武大殿的偏殿里已经昏迷了七日,此时,仿佛感受到大限将至,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深邃墨黑的凤眼,此时红光乱流,鼻翼的红痣妖冶异常,只因他的脸上有着近乎死人的惨白。

      他的血契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他没有解除天道枷,也没能实现自己的任何一个梦想,此生,高歌猛进地前行,临渊一脚,摔了个粉身碎骨、一塌糊涂。都怪贪心。都怪自己。

      铜壶滴漏里还剩最后一炷香的时间,今日为期,他的阳寿也好,他的人性也好,从此,只剩无法回头。

      突然,玄色纱帐翻飞,几案上的桐油灯蓦地亮了起来,火光摇曳,墙上黑影幢幢,像极了要吞噬他的恶魔。

      “来吧。”殷骜撑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王袍,束端正冠冕,用从魔族那里赊来的康健,一步步走向还能清醒于国事时的几案——为了珍惜这片刻的清醒,他已经许久不曾回过自己的寝殿,几乎衣食住行都在神武大殿之侧。
      他拿起狼毫小笔,在未完成的奏章上逡巡,朱批缓慢地落下,将参西辽殷熠谋反的折子画了大大一个叉。斟酌写道:“殷熠,血性铁将,国之利刃,社稷栋梁。封……”他犹豫再三,终是落笔“西南王”三字。

      这是他用最后一刻清明要做的事。自打他常不出现在神武大殿上,各界揣测议论纷纷,各封地诸侯国蠢蠢欲动,仿佛盼着他早一日驾崩便即刻鸣锣欢呼,迫不及待地露出爪牙,瓜分蚕食大殷国祚。人人盘算不同,贪心却是一样的,大战在所难免,乱世即将重启。为今之计,帝国需要一位铁血将军以辅佐无依新君,而非那些所谓的“文臣贤士”互相构陷、参毁,分不清里外缓急。
      哪怕将来帝国江山一分为二,起码,殷熠的铁血手腕能在危急关头,将战争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四海升平,他能筹谋的只剩也只有这些了。

      “是鬼差索命,还是魔使来讨债?”殷骜目不斜视,将玉玺稳稳落下。轻轻吹干朱砂印泥,不慌不忙。

      灯火突然直立,一把利剑直指殷骜颈脉,利剑下压,挑开衣领,那终年躲躲藏藏的天道枷果然还有三分之一,红得刺眼。剑尖挑起殷骜的下巴,并时,殷骜将玉玺装入金匣,抬起头,却发现眼前人并非他猜测中的任何一个,那眸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你……桐吾君?”殷骜蹙眉,仿佛是自己的幻觉又上来了。

      “嗯。”梨涡一边深一边浅,今晚的白韵清比以往都要柔和,却也更叫人难以捉摸,他道,“说罢,还有什么遗言?”

      “遗言?”殷骜垂眸,落在一桌推挤如山的奏折上。他的遗言太多了,从何说起呢?最遗憾的,大概就是把希望放在了一个不该幻想的神身上吧。

      “我想不明白,”殷骜道,“你为何给了我希望,又毁灭它,让我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当初可以拒绝做人皇,寻常人……”白韵清道,“就该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做到极致便是伟大,而非为了一个虚名掏空一切,出卖人性良知。”所以无论任何希望,当它的根基就是错误之时,注定落空。

      铜壶滴漏滴答滴答,仿佛越流越急。

      “人性?良知?!”殷骜大笑,眸子里的红光愈发飘忽不定,“桐吾君,您居然和我说这些,不可笑吗?您……有吗!”

      他微微倾身,抵上剑锋,天道枷被利剑刺破,血珠一粒粒挣扎而出他亦无所谓,声音低沉如即将暴雨的幽深海面:“是谁在我决定以性命和灵魂终止献祭的时候,说心悦我?是哪个令魔族闻风丧胆的神告诉我,他心悦我?!是谁说心悦我让我觉得自己还能再搏一搏?!!!”

      “异想天开。”灵剑从对方颈间挪开,在心脏的位置重重一拍,“殷骜,你好歹是人皇,可知什么是‘偏听则暗’?又可知何为‘掩耳盗铃’?”

      “知与不知又如何?”殷骜伸手握住剑刃,“不都是你一句话的意思吗?我为人皇又如何?你们是神,即便是个仙,皆是翻手天,覆手地,我不过是你们的棋子!”

      “是棋子也是你自找的。”白韵清冷声道,“那便认命吧。”

      铜壶滴漏的声音仿佛变得尖锐。

      殷骜的笑声也变得尖锐,眼中红光更甚,“好!我认命,认命。所以你要在我阳寿终了时杀了我,这样,我是不必堕魔还是不用做鬼?我什么都不剩了,一败涂地……一败涂地!”

      冷剑蓦地刺穿血肉,徒留殷骜双目圆睁!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白韵清,这世间怎会有人无情道如斯地步?他们之间也有过心平气和地交谈,也有过镜花水月的温存,他果然是棋子,是一枚棋子——天界、魔徒、人族……就连他曾经百般向往的神明也如此对他,他……好失败!

      就在这时,天道枷红光炽烈,如爆溅的火电焚祭出殷骜狰狞的模样,那冷峻俊朗的人皇不复踪影,烈烈红光中,仿佛是身处炼狱业火的厉鬼。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内容提要的情绪有时候不是驴驴子的,是我自己的~~~你看,驴驴子现在难过的一匹,我们的内容提要却很HAPPY。当然,殷骜也有自己的不容易,我也曾短暂地心疼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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