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王又蠢死了》鱼缸儿

112、天劫天裂天地崩 时空法门转乾坤3

　　后背猛然一凉，沧渊像落水狗一样打了个滚儿，想逃离这个血腥的梦。可他翻身看向天，却看到半张浸在浑金光辉里的绝世容颜，而那暗影里的另半张脸……全是红色的蛛网血线，好残忍，把美好的事物破坏成这样好残忍！是谁……
　　是他做的，魔族圣剑，是他害的！不，不可能，那木剑不是已经没了邪术，只能定住那个人而已吗？不、不——！

　　血线顺着下颌蔓延至脖颈，向下，白韵清的胸口，竟然有碗口大的血窟窿！是空的，能透过那里看到金红色的天地……他、他的心，他的结魂珠呢？障眼法是不是？就算是真的，他是宇宙至尊，胆敢要挟天帝的宇宙至尊，失去一颗灵核，哪怕是心脏也能长命百岁，是不是？！

　　滴答滴答……

　　血水蜿蜒而下，建木又立了起来，血水像小河一样欢快奔跑，让建木长满新芽，那嫩芽柔韧又锐利，穿刺九条神龙，洒泄着它们的神力。那不是一根光秃秃的木头，是要长成茂盛的大树，千万条枝丫，如盖倾天，葱茏九州 ，从此天地之间就不仅只有一条通路了。

　　“师父，”沧渊跌跌撞撞地起身，比起白韵清为什么救他，他想不通，也不敢想了，他害怕，他要找师父，找皓华仙君，仙君不能有事！师父，你看啊，九州还有希望！！！

　　天又下雪了，白韵清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胸口的血窟窿惨不忍睹，可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仰起头，接了一朵雪花，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他知道自己要坚持不住了。

　　“熙攘红尘路……”沧渊颤抖道。那魔境二主不知为何不动了，仿佛灵魂出窍只剩躯壳。仙君不见了，不见了，祭天了！他要报仇，要为仙君报仇，幽冥火阵——再起！

　　可他心决还未念完，一阵风吹来，雪地里长出青草，开满小花，浅黄色雪白色的小花有那么一路渐渐染上了鲜血，突然怒放，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是白韵清，白韵清看着他，琥珀瞳里在说话，他在说什么？

　　沧渊低头，见白韵清伸出手指，在他手心写到：“不可，离火，傀儡，”他越写越急，“走！一刻钟。”

　　白韵清在说什么，他怎么完全不懂？

　　“白韵清，你在说什么？你说话，说话！”沧渊抓住白韵清的肩膀，瑞凤眼里跳动着红与黑的烈焰，此消彼长，时而冲天，时而俱灭，像风暴掀起惊涛骇浪里一束可怜渔火，“通灵，我们通……”

　　没有灵核了，白韵清的结魂珠没有了，他们无法通灵密语，可……白韵清为什么不说话！

　　他在推他，要推他走，又在他手心写：“落琼殿，地下，别出来，不送了。”

　　“白韵清……”沧渊剧烈喘息，白韵清他说不了话了是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他在地宫里逼问他的时候吗？还是他失踪的那一年有余？他最后一次听见白韵清说话是什么时候？全部，他全部想不起来了！

　　那倔驴似的小子，他懂得的，一上劲儿十头牛也拉不走。白韵清绝望地闭了闭眼，不再看沧渊。他反手摘下吉光裘，向后一抛盖在沧渊头上，一往无前地向建木走去，一手震得新叶哗啦啦坠地。

　　建木，新芽……上一次，建木是不是也发芽了？满地小花嫩草……百越山，阴关洞，雾言？！

　　白韵清，宇宙至尊，还是万灵之宗。这个万灵之宗，能起死回生——他的命就是白韵清捡回来的，所以宝源村那些孩子，是雾言的血，其实是白韵清的血？白韵清，一直在他身边？所以秀峨才说，他永远不会来归墟地狱！
　　说不通，白韵清说杀了雾言……不，那成日二五八万的人最爱口是心非，说不定，那只是气话！

　　那么，他偷了白韵清的心头血，复活的“雾言”是谁？秀峨说，大若岩福地是白韵清亲自封印过的，居心叵测之人都进去不得……所以，殷骜并不是通过殷瑛进了大若岩福地，而是幻术，化作雾言，因为他这个除魔武道的人自信看得出一切魔祟真身，但因为是雾言，会大意，会心智动摇。
　　……少痴、秀峨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白韵清摩挲着建木，含泪浅笑，琥珀瞳轻蔑地看向魔境二主的合身，里面有傲视万物的昆仑玉峰，高不可攀，融了太阳金辉，雪水潺潺，仿佛在说：“来，给本君跪下，把这建木给我毁了，来啊。”那么脆弱又是那么狂傲，有些娇嗔，像他所愿皆不过是信手拈来的轻松。

　　“白……白……爹！”沧渊先跪下了，跪行到建木前，抓住白韵清的衣角，没了意识，只会木然机械地哆嗦道：“爹，你走，我来！”那些中邪似的神龙开始动了，建木嫩芽锁不了它们太久，魔境二主合身的手指开始动，像是从某个困境即将挣脱。

　　没时间了，白韵清伤的那样重！

　　白韵清摇头，拿那半落不落的吉光裘给沧渊披好，可他一弯腰，心口的鲜血就喷涌而出，他不觉得痛似的，云淡风轻地收紧了领口，生怕雪风灌了进去，最后一下猛地一勒，吉光裘就像是一个敞口瓶，把沧渊“关”了进去，银波锦绫跟上，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连眼睛嘴巴也给他蒙上了。

　　白韵清要做什么！“爹，白长离，你回来！”沧渊还有法力，但吉光裘加银波锦绫他无能为力，就像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碰一下就会疼。

　　八面昂魔槊横在胸前，眼见就在魔境二主手中生出了金色，盖过建木，仿佛日月精华都在那魔武之中，黑雾越来越盛，那八面昂魔槊每一面都缠上了獠牙似的黑雾，宽刃成金色镜面，如乌云破晓，也如吞日之夜，镜面里呈现了地宫里的一幕幕：有沧渊的羞辱鞭笞，有皓华仙君愤然离开，还有……他此生终了都不能释怀的爱恨。

　　白韵清一拢衣袖，压住丹田，紧闭的狐狸眼眼尾上挑成一根潋滟多情的细线，密实的睫毛动了动，那眼尾细线淌过血水，眼眶突然塌陷——他把自己弄瞎了！魔境二主手持八面昂魔槊破风而来，掠起残破山石，天旋地转，九州山河倒错，在空中颠倒，一上一下，一正一反，两个世界，中间只有一黑一白的剑拔弩张……

　　不姜山再次被提了起来，像要与另一个颠倒的世界里的“不姜山”重合。两座昆仑合力而下，拧成一条怪石参差的巨大铁鞭，横亘划过，奋力一甩，就将那不姜山抽碎成散落小山，每一座小山都带有结界，还有昆仑灵气，那些聚集在山下、对大荒无界建木蠢蠢欲动的生灵猝不及防地被掀开，再被山石围困，出不得结界，开始焦躁疯狂。他们手上有什么，就拿起什么，毁掉山石，像是要挣脱囚笼的困兽，然而高山丘陵太多，渐渐地，他们发现移山无异于登天，陷入了茫然、沉默。

　　九州鸦雀无声，仿佛惊弓之鸟被迫使而动数次，身疲力竭地在等死亡的一槌定音。

　　只有死亡之气的呼啸，尖锐刺耳。

　　魔境二主逼近白韵清，沧渊还在地上蹭着，张大了嘴，像不甘于命的涸泽之鱼，拼命摆脱束缚，他要看一看这天地，要看一眼他……又在耍什么脾气，摔什么呢这是，多大人了，这臭毛病能不能改改？

　　魔境二主肆无忌惮，就好像那八面昂魔槊是不可战胜的法宝，明晃晃地刺向白韵清：“白韵清，想不到你敢来建木，手还好？身子……可还好！”威风魔槊劈斩而下，魔音戏谑道，“跟我走，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白韵清什么也看不到了，没有灵核，魂识也不能自由开放，但那丝毫不影响他的判断，如同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道行究竟有多深，与天地齐寿的仙人，怎么会在意魔徒给不给“生路”？何况……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足尖点地，用仅剩的听力捕捉那不断幻形飞移的魔境二主，即便那魔首旋成了一堵黑墙，可那恨意在他心里从来就只有这一点，光这一点，他付出了太多，什么永生不息，全没了意义，换不来后悔。

　　沧渊突然觉得身上有些暖暖的痒痒的，像是有人轻轻抱他，谨慎小心不怎么敢真的抱上，心中狂跳，他扑腾得更用力，忽然，有什么硌了他一下，他竟然因这点意外大惊大喜，脚尖抠地蹭了过去，用脑袋在那石块上用力蹭，甚至奋力砸。

　　与此同时，白韵清右手一把擒住了那八面昂魔槊，木制的槊柄隔开了黑白，在黑白之间不堪重负地弯折，逐光山像风筝一样，“咻”地一下被拉向大荒无界几千里，眼看就要挤倒无量山，白韵清手腕一挑，魔境二主一退，强大的气流从中向东而灌，“轰隆隆”连续不断的爆破声响起，逐光山遂成七零八落，竟是从灵武神那块被万人唾弃的石碑开始裂的！
　　沧海里的鬼魂被气浪反推，打入幽冥地狱，三大主簿和无尘四人合掌，抬起度朔山上万里桃林，压在地狱之上，桃木扎根，撕碎地狱，茫茫沧海上漂浮起无数桃花岛，只可惜孤零零地翠着，深海之下的更深处，是炼狱业火，那火蛇钳住每一座孤岛，让它们不会“再见”、永居沧海孤苦无依，那火蛇汇聚在一起，颇像两个写意大字——“正”、“道”。

　　魔境二主口吐黑色腥血，白韵清跌落在地，只剩灵鹿的蓝色灵光护体，灵光微弱，那红色的血线爬满了白韵清整脸，连右手右臂也是，潜伏在整洁的耀光绫衣襟下，那血窟窿还在不断渗血，魔境二主再杀回来，怒道：“不走阳关道，偏行地狱门，白韵清，受死！”

　　白韵清不羁一笑，从丹田处伸出无数银光，像是银河彩练，行如凛凛蛟龙，呼啸长空，将魔境二主捆住，猛地拉了回来……
　　九龙、建木、魔境二主的合身，包括他自己，全部被那从丹田而出的强劲银光捆成一体，银光里有丝线一样的青，蓬勃着，生长着，在九州越来越清晰的鬼哭狼嚎声中，在建木上下剧烈挣扎中，建木轰然碎裂，颠倒世界不再……

　　沧渊只听到一声让人耳鸣的巨响，随之而来是摧枯拉朽的垮塌声，他好不容易把眼前蹭开一道缝，透过层层血迹，他看到一朵“白云”，像雪花儿似。
　　是银波锦绫张开一张雪色大网！

　　“咔嚓”，失去建木，天上赫然一个窟窿，窟窿下沉一道金光，像要照亮什么、寻找什么，就在这时，建木碎片重新集结，如一头怒发冲冠的狮子，向那金光扑咬而去，金光回缩，白光“回头”当中好像真有什么灵物，巨大、漂亮、雪白。不，有两个！

　　白光里，一个凶猛的头颅，削尖的利齿磨着，有呼噜呼噜的声音传来，像愤怒、像痛苦，另一个“身影”回头，朝着改位后的昆仑发出细弱绵长的嘶鸣，只见那昆仑玉峰像是得了召唤，径直向白光飞来，被那坚守的凶狠“身影”甩头一顶，那万余吨重的山石，猝然砸向苍天大窟窿，霎时间，天地空白一片，仿佛时间停止，仙境计时的石壶传来滴答声，忽快忽慢，时而哗哗倒流，时而汩汩向前。

　　在这个空白的档口，强盛的白光散了，沧渊眼见有什么东西从半空跃下。
　　是……是先元十二上神的始祖！典籍有记录，通天建木的原身——白泽和九尾雪狐，白泽是早于庚辰的先元神兽，来路不可考，只道先元诸神皆以其为首，也难怪，十二上神都是神兽，那白泽堪称兽中之兽，体型之大，毛发之洁，都非人言可描述之。那九尾雪狐也和昆仑的九尾狐族不同，体型大了许多，像白马，眉心点了一朵半开的桃花——是典籍中潦草几笔所照顾不到的惊艳。

　　“清儿！”九尾雪狐站在建木的残骸下，看着空荡荡的焦土，失声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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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我的幻象——太平洋和上头的大大小小岛屿是这一战争形成的，哈哈~快别听我瞎扯淡啦。
白泽和九尾雪狐来干嘛呢？答：打酱油。【注】：《三才图会》中白泽是狮子身姿，头生一角，长着山羊胡子。知过去，晓未来，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法术。最早记载于葛洪的《抱朴子》中，中古时期非常流行白泽大大。但本文把白泽和他媳妇儿设定为早于先元诸神的神，因为剧情需要而架空，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