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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后半夜谢洵还是盖上了被子。
      外面虽没了动静,但沈弗辞不敢出去,谢洵刚刚醒过来还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便又昏了过去,到了半夜便开始发了烧,沈弗辞将被子拉过去盖在他身上,拿着沾了水的帕子一遍一遍擦他的脸和脖颈,直到他体温降了些,才把帕子一扔,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什么男女大防,此时此刻都不如沈弗辞睡一觉重要。

      早上,沈弗辞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她一动,便发现了自己身上盖了半床被子,而一边的谢洵身上几乎只盖了一个被角,沈弗辞担忧他再发烧会撑不过去,赶忙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扒拉过去将人严严实实地盖好。
      这人脸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至少不会死了。

      经历过一次死亡,沈弗辞便对这个字多少有些恐惧。她前世没机会救他,这一次也算是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楼下吵闹还未停止,沈弗辞隐隐听见有哭声,她起身将门开了一条缝,便看见有官兵提着刀站在楼下,将楼梯和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是官府的人?

      沈弗辞放下心来,刚刚想要打开门,谁知有一道白影闪了进来,手越过沈弗辞径直将门关上了。
      “……”沈弗辞看着紧闭的门扉有些茫然,“你为何拦我?”

      “官府来打秋风,姑娘还想出门,怕不是嫌命长?”说话的人有一把温润的好嗓子,说话的时候含着笑意。
      何文津似是目不斜视,实际已将屋内扫视一遍,看见床上之人他稍稍愣了下。

      他身量高,沈弗辞抬头才能看得清他的脸,见他并无任何恶意又问,“你是何人?”
      何文津拱手,彬彬有礼,“在下姓何,名泞,字文津,读书之人而已。事出紧急,还希望姑娘不要计较我的唐突。”

      何文津?
      沈弗辞愣了下。她记得这个人。
      升平二年的状元郎,才华横溢,入朝之后仅是最初有些锋芒,后来于政事上却反倒平平无奇,人人都说状元郎的才华只在于诗词歌赋,当官却不得其道,明里暗里地嘲讽戏弄他江郎才尽。
      然而,周江延进京之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谋士正是这个何文津。

      什么平平无奇?不过是敛其锋芒等个明主罢了。
      如今周江延在这,何文津也在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此时他们便已经相识?

      “既是官府之人,为何不能出门?”沈弗辞问他。
      “这是官府与店家的事情,掺和不得,小心祸及自身。”何文津说道。

      沈弗辞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你前面说的打秋风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何文津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宁州县,不,或者说西北大部的州县都贼道猖獗,屡禁不止,官府与贼盗常常两败俱伤,而后便出了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有贼盗敛财就要便给官府一部分用以平息事端。”
      沈弗辞久在宫中,不闻民间之事,闻言有些诧异,“这岂不是贿赂包庇?他们怎么敢?”
      “天高皇帝远,”何文津眼中冷然,转而看向沈弗辞,眼中的冷意散了些,“姑娘不是这儿的人吧?”

      装也装不出来,沈弗辞只好点头。

      何文津淡笑,“姑娘的口音听起来像是京中人士,跑到这里来着实有些危险,不知道是来做什么?”
      沈弗辞不开口,他垂首,“是我唐突,若是姑娘觉得不方便,大可不必告诉我。”

      沈弗辞看了眼床上的谢洵,摇了摇头道,“我随同家人来西北,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劫匪,是哥哥带着我跑出来的,我虽无碍,他自己却受了重伤,如今,能不能活得下去还未必……”

      何文津怔了下,抿紧了嘴唇,低声说了两句话安慰她。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上天既然让姑娘兄妹二人逃出来,也不会太过吝啬你兄长的命。”

      沈弗辞见他对那侍卫的脸并无印象,心下放松了些。
      至少何文津此次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和周江延有直接的联系,否则不会没有见过这个人。

      楼下官府的人押了几个人离开,何文津打开门缝看了眼,见人都走了,又再次向沈弗辞道歉,他犹豫了下,问“姑娘现如今有何打算,你们二人打算往哪里去?”

      沈弗辞想了想说,“我打算带兄长去奕县投奔亲戚。”

      “奕县?”何文津有些诧异,旋即摇头,“奕地处处西北边界,灾荒之年并不安定,往那边去不是什么好选择。”

      “是吗?”奕县不安定沈弗辞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才更要走一趟,“那我更要去一趟了,总得去看看才能放心。”

      何文津明显地不赞同,扇子在手心敲了又敲,“姑娘非要去这是非之地?”

      沈弗辞点头,“一定要去。”
      上辈子沈弗辞还未到奕县,便跑了回去,说好的公主祈福就这样没了,本就蠢蠢欲动的奕县百姓大怒,在当地造反闹事,势要朝廷给个说法,与此同时西夷趁虚而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本月十五便会下雨,西夷靠着这点雨获取民心,让百姓相信,他们才是天神所向。

      而今是初三,她至少还可以在本地休息七八天。
      沈弗辞朝着何文津笑了笑,“不过暂且要等我兄长伤养好了些再说。文津公子,你打算往哪里去?”

      何文津被这声文津公子叫得一愣,看了眼沈弗辞,道,“我这读书人四处跑罢了,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沈弗辞点头,“潇洒。”

      何文津轻咳了声,“姑娘怎么称呼?”

      “沈来,”沈弗辞随口编了个名字,“家兄沈去,文津公子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这兄妹俩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草率,但眼前这姑娘神情认真,倒也不像是诓他的。
      何文津想想觉得有意思,“沈来姑娘。”

      “沈来。”沈弗辞重复了一遍。

      何文津含笑点头,“好,沈来。”

      何文津虽是个读书人,但身上没有大多读书人身上的迂腐之气,相反,他是个相当随性大方之人。
      正如此刻,何文津和沈弗辞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偶尔有人看过来暗自揣测他们的关系。

      何文津看到那人视线,好奇地问沈弗辞,“你不担心坏你名声?”
      倒不是他忧心,只是他见过的女子向来如此,同男子多说几句话都生怕被人误解,扭扭捏捏的,何文津就算有意,最后也变得无心了。

      沈弗辞饿了,吃东西有些急,她扭过头来问,“吃饭有什么好怕的?”
      她可是嫁过人的,虽说嫁了个狼心狗肺的人,但活了一遭回来,觉得这些世俗规条最是惹人厌恶,况且,她本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

      何文津笑开了,盛了碗汤递给她,沈弗辞也不客气便接了过来。
      “你若在意,也不会直接闯进我屋子了,”沈弗辞说,“这可不是一般读书人敢做的事。”

      何文津悠悠地说,“事急从权。”

      他可不是事急从权。
      何文津自己都知道发生这事的时候最好不要出去,那当时他又为什么会出门,又半路转来拦住她?
      沈弗辞没问,但看这人行事作风便是一时起意出来看看也不是不可能,这个时候的何文津还远没有之后的他那么缩头缩尾——还是装的。

      “你哥哥怎么办?”沈弗辞吃得差不多了,她那个哥哥倒是还没醒。何文津问。

      沈弗辞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我想办法把他叫醒,不然伤还没好,恐怕人都要饿死了。”
      “…怎么叫?”

      沈弗辞沉默了下,“泼水?撒盐?摁伤口?”
      她对此毫无经验。倒是在话本里听说过一些刑讯的办法,能让人快速清醒。

      她说得认真,何文津一时哑然,然后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你这哥哥委实有点惨。”
      路上没被人杀了,倒是险些要折在自己妹妹的手里。

      笑够了,何文津才说,“勿急,总要醒的,我叫后厨备些白粥温着,等他醒了给他喝吧。伤重之人,要忌口。”

      沈弗辞点头。

      夜间,沈弗辞在床边坐着,心想他昨夜醒了次,今晚也许还会醒,不过她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醒,反倒是是趁着这个功夫想了些别的事情。

      她是公主,若无意外是一定要嫁人的。
      上辈子她嫁给周江延,让一个小将军弃了将军的位置,挂了个闲职同她成婚。
      自古驸马不涉朝中要职,这事人人心知肚明的,娶了公主算是自断仕途了。
      但周江延的背景势力和雄心却不允许他就此一生。
      所以他反了。

      想来周江延娶她之时也多不情愿,只是圣上下旨,不娶也得娶。

      沈弗辞说再来一世不嫁他自然是真的,不仅是不嫁给他,最好此类世家子弟都不嫁——他们大多有心仕途,嫁给他们恐有后患。
      沈弗辞不想在自己的事情之外还要去掺和别人的家事。

      想着想着,沈弗辞的目光落到了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身上。
      不过,若她嫁的是个无权无势的白衣,不就省了这些麻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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