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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为爱飞行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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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界刚刚结束时,1213号就已经开始为贺龄寻找下一个客户了。
比起新人菜鸟时的咋咋呼呼,1213号这回有了经验,也算得上是准备周全。
听见搭档询问下个任务的情况,他当即便给出了回复:“贺先生,经历包我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查收。此外,这次客户本人还没找到下段人生的锚点,正在中转站修整,贺先生也可以考虑和他直接交流。”
贺龄思忖片刻,道:“先让我了解下这次的客户生平吧,聊起来也有个准备。”
说罢,接收了1213号传过来的生平记忆。
这次的客户名字叫祁修平,自小家境富裕,是家里的独生子,原本是应当要承担执掌家业的责任的。
但祁家父母上心培养了些时日,一则祁修平实在没有多大的商业天分,二则他们自己也下不了狠心来管束鞭策,故而只能放弃了扩张公司版图的宏伟野望,转头就去培养管理产业的经理人与律师团队了,只希望儿子能吃着分红,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因此,祁修平大学毕业后,就毫无压力地瘫平,做了一个闲散纨绔,胡乱结过几回婚,又嫌弃受了拘束,胡乱地离了,自个在外头逍遥自在。
祁大少爷最好美人,男女不忌,不管是什么款型的,都乐得一掷千金,更喜欢同他们玩一些你知我知的真情游戏,腻味了,也能不管不问,随时抽身走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多情渣男。
不过他出手大方,从不碰那堆寻刺激的玩意儿,也懒得去搞些强迫的勾当,除却床前床后那档子事,风评倒竟还不错。
一直到五十多岁,冲浪翻车淹死在海里为止,祁修平父母尚在,儿女成群,情人满堂。
——虽则长子和心头正热的小情人纠缠不清,小棉袄闺女偷换了他的冲浪板,剩下的各显神通阻了他的救援队和医疗团。
但祁修平的记忆里,依旧塞满了与不重样人的鸳鸯梦枕、被翻红浪。
心满意足,不知悔改,并不觉得有丝毫可惜。
唯独苦了读取他记忆的贺龄,遍扫五十余年人生,除了短暂的开端,竟无一处净地。
贺龄闭眼揉按着自己的眉心:“刚刚发给我的东西,你看了吗?”
1213号欢快道:“还没有呢贺先生!是有需要我查看的部分吗?”
“别看了,”贺龄冷漠道,“快去给系统杀毒。”
祁修平没赶上投胎,也并不多着急。
他在魂魄接驳点寻了个暂时居处,贺龄要同他聊任务,便也在此处。
他翘着二郎腿,看着来问客户需求的贺龄,优哉游哉地点了支烟,似笑非笑说:“我这一辈子,没行过多少好事,死了也都是报应,还能赶上这遭,可真是难得啊!”
或许是无忧无虑的缘故,年过五十的祁修平精神体态都还不错,但这具半透明的魂魄并不多凝实。
正如他所说,他魂体身周金色的功德光只有薄薄的一层,就这点,兴许还有一些是来自于父母的荫庇。
此外,他的眉宇间还被酒色纵欲打下了抹不去的虚浮与浪荡,连五官生来的锋利英俊都平白减了几分。
贺龄只短暂地同他对视了几秒,眼珠一转就瞥向他处。仿若高人入定,实则只是一看清面容,就要想起那些较为清凉的动态画面。
饶是他经历过上辈子,已并非是一张白纸了,也承受不住这般的惊吓。
“那祁先生要委托什么呢?是否有心中憾事要交由我们重来一次?”1213号问道。
“要说憾事,倒也算不上。若有机会,不如替我与初恋续个前缘。”
祁修平舒舒服服地吐了个烟圈儿,眯眼回想,又咂摸一番:“往后遇见的人哪,漂亮的从来不缺,但心思都太重了,可再也没有见过那么真的白花儿。”
贺龄皱皱眉,只隐约觉得有些不适,并未多说,接下了任务便同1213号一同去了此间人世。
“修平,还不快回你房间休息去!”
有了前次的经验,贺龄已然是适应了,这回的降落没有颠簸,刚一接管身体,就听清了耳边这句中年女性的催促。
贺龄睁开眼,认出自己正身处祁家别墅的客厅,方才说话的女性是祁修平的母亲。
她坐在沙发上,微微蹙着眉头,看向儿子的眼神里含着严厉和阻止的意味,一手还轻拍着身旁男人的手背。
而祁修平的父亲,瞧上去就可说是雷雨欲来了。目前情况下,有爱妻的安抚在,他尚可压制住隐隐的怒火,但若是有人不识相,怕是要迎接雷霆万钧的洗礼的。
贺龄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在良久的沉默之后,长长舒了口气。
接着,他扑通一声跪下,在两位长辈惊愕的神情中大无畏地说道:“爸,妈,我交了个男朋友,我想带他回家来见你们。”
贺龄坐在床边,由管家给他青紫的嘴角上药。
“少爷啊,这昨天高考才结束,一家人刚刚还商量着,要去岛上玩上一个月呢,何必就非得在这时提起?夫人都瞧见拦着了,平日里不都配合得好好的吗,怎么这回还倔上了?瞧这可怜见儿的……”
管家为祁家服务了二十余年,比祁修平在这别墅里的时日都长,算得上是长辈了。
他家少爷一向是千娇百宠的,难得这次惹了祁父的怒火,管家忍不住劝说两句。
贺龄任他叨叨,但也只梗着脖子一言不发,看上去固执得很。
管家无奈摇摇头,收拾了药瓶,锁上门出去了。
贺龄目送他离开,门刚一关上,就翻身坐到桌前,收拾东西预备跑路。
在上次的时间线里,真正的祁修平原本打算在高考后出柜,带着自己的初恋小男友见家长。
谁料祁母早就对此一清二楚,甚至早就开始帮他在屡屡怀疑的祁父面前打圆场。
儿子一开口,祁母就知道他想搞什么鬼,当即斥了他一句,让他回卧室待着去,自己留下安抚丈夫,帮着周旋隐瞒,顺利化解了一场小型的家庭危机。
暑假剩下的时间里,祁修平也就没再寻到合适的机会、蓄起足够的勇气向父母提起出柜一事。
并在进入大学后,在万花丛中穿来穿去,火速转化成一位情场浪子,高中校园里的一朵小白花,早被他丢到脑后,再无从记起。
贺龄万不会走这条同样的路。
客户定下的是要与初恋再续前缘,但他两个的缘分薄得像纸,仅有的相处就是高中这三年。
现在高考都结束了,错过哪一个时机,没准都是失败告终。
于是他甫一来,就无视了母亲的提醒,一脚踹翻柜门。
祁父被气了个够呛,手里盘着的核桃咻一声就飞过来,正把贺龄的嘴角砸了个正着。
但到底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儿子,他怒极,丢了文玩核桃,摔了个古董瓷瓶,也没忍心把气全撒在祁修平身上,最后见贺龄依旧犟着不收回前言的模样,才决定要动用家法——也不过是掏了个尺子打手心,在抓着人送回卧室后,色厉内荏地让管家锁上门不准出来,扣一顿晚饭,让人在房间里好好反省。
本应在反省的贺龄把卧室翻了个底朝天,衣物、证件和一堆看着用得上的物品,一股脑全塞进了背包里。
等到夜里一点多,他悄声推开了窗,探头出去看,整栋别墅都陷入暗色,又听了一会,没什么异响,才背着包扒拉着窗口,攀上了后院那棵三层多高的大树,抱着粗壮的树干滑溜下去,在落到地面时还打了个前滚翻站起来。
祁修平对自家别墅和后院的布局了如指掌。
贺龄循着记忆,找到了后院花房一处久未修补的缺口,趟着树丛,窸窸窣窣一阵忙活,才从洞里钻了出去。
直到溜到大路上,他才突然发现,祁修平居然不知道初恋家住何处。
贺龄:……
凌晨两点多,平时的白蘅早该进入了深眠。
白蘅的父母在他七八岁时,就遇上车祸意外离世了。
还好家里的亲戚都算是好人,并不贪图孤单单一个孩子什么。他的姑姑和舅舅分别照顾过他几年。
只是白蘅高中以后,他们自己小家的事儿多了起来,渐渐也就疏远了。
高中三年,白蘅节假日一个人住在父母留下的小房子里,钱款上有些紧张,安身立命倒也不成问题,还能抽空计划着自己大学和今后的生活。
昨日高考刚结束,祁修平与他道别时,挤眉弄眼地让他回家乖乖等着,说要给他个“惊喜”。
白蘅嘴上说着不需要,怕惊喜成了惊吓,好似满不在乎,实际上看在对方眼里,他的两只眼睛都像小鹿一样,亮晶晶的。人也诚实地改变了多年来独自养成的作息,两日都熬到半夜,等惊喜到来的消息。
只是高考的蹂躏刚结束,人是骗不过疲累的身体的。
白蘅今日又撑着眼皮等过零点,实在是扛不住倒头睡了,但睡得不太踏实。
两点多钟,家门刚一被敲响,他就倏地睁开眼睛。
翘着头发坐起身,他恍惚了一会才清醒过来,想了想,去厨房拿了一根擀面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上的小窗口。
门外的少年夸张地挥着胳膊,给他划了一个巨大的爱心:“白先生,请签收你从天而降的Surprise!”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应当是个纯粹的恋爱小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