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经年》木北吉川

27、陈牧的暗恋

　　叶子似乎在一夜之间变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从短袖换成了卫衣。风吹过，落满一地金。

　　严峰和陆琥几个人发现了陈锦禹和路安年的秘密基地后，吵着闹着要一起去。到了读书室，林漫漫看了周边的环境和氛围，悲愤不平。“好啊，陈锦禹，路安年，你们知道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不告诉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就是。”陆琥附和林漫漫。

　　街上的法国梧桐，叶子泛黄，掉得七零八落，遮不住的光线照进屋来，暖洋洋的。

　　“以后我们每周也来这里学习吧。”林漫漫道，“怪不得你们要跟老师申请周末不去学校，有这么个好地方谁愿意在教室里待着。”

　　林漫漫和陆琥还有严峰三个人选好位置就去办了读书卡，除了周末考试的时候，每周雷打不动都要来这里，来得勤了，和孟婕也变得熟悉起来。

　　“所以你现在和吴争算是什么情况。”陆琥听孟婕说了马晓妍和吴争的事，开始八卦。

　　“我们俩说开了，虽然彼此都有好感，但毕竟一个大二一个高三，如果真要确定关系必须得等我高考结束后。”马晓妍说道。“这是他的想法，我也同意。”

　　“看不出来吴争还挺有担当的。”林漫漫道。

　　“那你呢？听严峰说你下学期就要出去学美术了，你真要走艺术生啊。”马晓妍替林漫漫惋惜，“你学习挺好的，干嘛要去参加艺考呢。”

　　“谁说学习好就不能去参加艺考了，你这是**裸的偏见。”林漫漫点了下马晓妍的脑袋，“艺考可不是捷径，而是一项人生选择好不好。”

　　“林漫漫以后想做服装设计师。”陆琥解释道。“这个专业大多是美术院校的。”

　　“那你现在还来得及吗？距离艺考只有一年的时间，到时候你可是要和专业的美术生竞争啊。”马晓妍替林漫漫担心道。

　　“没事，我其实也是很小就学画画的，只不过后来没坚持下去而已，基本功还在。”林漫漫无畏道。

　　“那你和严峰呢？你们要小半年的异地恋吗？”陆琥也好奇道。

　　林漫漫轻轻叹气。“我们还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林漫漫出去学美术的事情，严峰也是最近才知道，独自生了两天闷气。情绪缓和以后两人默契的选择闭口不谈，好像不说问题就会不存在一样。但他们心里清楚有些事早晚需要面对。三个男生在另外一边聊得火热，林漫漫偷偷瞄了一眼严峰，心里百般纠结。

　　送林漫漫回到小区，严峰准备回去。“严峰，”林漫漫突然叫住他，“我们一起走走吧。”

　　秋天的夜，早晚起了凉意。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急忙忙赶回温暖的家。严峰牵着林漫漫的手，思绪纷乱。一直以来在这段感情中，都是严峰在主动，主动示好，主动关心，而林漫漫则是被动接受。即使后来林漫漫同意严峰的追求，严峰心里仍然不敢确定，林漫漫接受他是出于喜欢，还是一种习惯，习惯身边有他的存在。如今他们确定关系不过才几个月，感情基础还不算牢靠，林漫漫就要外出半年，而半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这段感情是否能维持下来，严峰没有自信。

　　“你应该知道了我下学期要出去学美术的事情吧，你的想法是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林漫漫道。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严峰自嘲道。“对于你的决定，我当然支持。”

　　“真的吗？可是我们就要半年多不能见面了，你不担心吗？”林漫漫声音哽咽，几乎快要哭出来。

　　怎么不担心，可那是你人生的梦想啊，我怎么能因为自私而成为你前进路上的阻碍？严峰无声的呐喊、哭诉。向来得到都比未曾拥有更害怕失去，有时候美梦一场最担心的就是这不过是镜花水月，最终幻影成空。

　　“可是我担心。你知道吗，陆琥告诉我学校里有好几个女生喜欢你，当时我就想放弃外出学习的机会，我怕我不在学校，万一你移情别恋了怎么办？”林漫漫一头扎进严峰的怀抱，搂着他的腰，哭得梨花带雨。“严峰，你会一直喜欢我的对不对。”

　　听到林漫漫告白的严峰欣喜的抱紧她，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对方融进自己的骨子里。“当然，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从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开始我就发誓，你林漫漫一辈子都是我严峰的女孩。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害怕呢，害怕你出去后遇到了更优秀的男生不要我了怎么办。”

　　林漫漫贴着严峰的胸膛，呼吸与他有力的心跳保持同样的节奏。夜晚，月光皎洁，一轮圆月挂在天边。互诉衷肠表明心意后的两个人，手拉着手，坐在台阶上，看星星漫天。

　　“严峰，你知道吗。星河是宇宙的恩赏，而你是上天对我最好的安排。”林漫漫靠在安峰的肩上，说出一句撩人的情话。

　　被表白的严峰，歪头与林漫漫对视，夜色中，两人眼睛里晶光闪闪。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在电视剧里，说完这句话你就该......”吻我。林漫漫后面的两个字，全部被严峰堵了回去。捧着林漫漫的脸，严峰小心翼翼吻上林漫漫的唇瓣，原本只是浅尝辄止，在得到回应后立刻狂烈如疾风暴雨般，双唇碰触许久不散。

　　事实上，林漫漫并没有高二一开学就出去学习，而是放了寒假就被父母送走，严峰得知以后又生了一通闷气，最后在收到林漫漫的礼物一条亲手织的围巾后，笑眯眯的定票去找了林漫漫，连过年都没有回来。

　　“你呢，假期有什么打算？”陈锦禹躺在床上和路安年视频，对面的路安年刚洗完澡，头发湿露着，大圆领的短袖露出明显的锁骨。勾得陈锦禹眼神不自觉的往下望，期待看到更多春光。

　　“没啥安排，我妈现在不让我去店里帮忙也不让我在店里住了，我就每天和李阳宅在家里要么看书，要么打游戏。”路安年擦着头发，道。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乡下老家？”陈锦禹试探性建议。“反正你也没事干，就当出去散散心。”

　　“会麻烦你吗？”路安年道。

　　“不会，我老家可好玩了，村子后面有座山，而且我老家还有炕，保证你没睡过。这次陆琥还有陈牧也一起去。”陈锦禹继续怂恿。

　　结果，到了陈锦禹老家路安年才知道，他们回去是给爷爷办80大寿。两手空空去的路安年尴尬的看着来来往往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路安年拉过陈锦禹，抱怨。

　　“要是提前跟你说了，你还来吗？没事，你一小孩我爷爷才不会想那么多呢，没看他看见你有多开心吗。”陈锦禹宽慰道。

　　那是开心吗，明明就是老爷子第一次看到外国人感到好奇。陈锦禹和陈牧作为孙辈，一直忙里忙外，人生地不熟的路安年只好去找陆琥。“为什么给你爷爷送礼的人这么多？”从早上开始，一直有人到陈锦禹爷爷家来。

　　“这是村里的习俗，80寿诞对老人来说是个大日子。这个时候村里家家都会张罗送点东西，几斤鸡蛋或者红糖，讨个好彩头。”陆琥解释道。

　　午时的宴席，陈锦禹爷爷笑呵呵的看着坐在斜对面的路安年。“小路同学，欢迎你到我们家来。”

　　路安年慌忙起身，端起杯子，“不好意思啊爷爷，我不知道今天是您生日，没给您准备什么，麻烦您了。我用饮料代酒，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爷爷生日快乐。”

　　“哈哈哈，好好好。谢谢小路同学。”陈锦禹爷爷乐呵呵接受路安年的祝福。

　　晚上，陈锦禹把炕烧的热乎乎的，拿了床新被子铺在上面。看路安年坐在一边，道。“怎么样，这炕舒服吧，烧热了一夜都不会凉，是不是没睡过。我小时候最喜欢在爷爷家睡炕了。”

　　路安年对陈锦禹的话完全置若罔闻。看到他铺了三个人睡的位置，纳闷道。“除了你和我，还有谁。”说话间，陈牧走了进来。

　　三个男生躺着，身子下的土炕热烘烘的，陈锦禹躺在正中间。估摸着陈牧已经睡熟，陈锦禹偷摸摸溜进路安年的被窝，在他尖叫出声之前，陈锦禹先发制人用手捂住了路安年的嘴巴。“是我。”陈锦禹小声道。

　　“你干嘛。”路安年同样小声回应。

　　“睡不着，想跟你说会话。”陈锦禹道。

　　“说话就说话，你钻我被窝干什么。”脚掌碰到光溜溜皮肤质感，路安年惊呼。“你裸睡？”

　　“没有，穿着裤衩呢。”陈锦禹说道，怕他不信，硬拉着路安年的手向下摸了一把。
　　冬天的夜寂静无声，路安年和陈锦禹胳膊叠在枕头上，身体趴着正脸一致对外。

　　从小时候的趣事，到他和爷爷奶奶的相处，陈锦禹讲了很多，而路安年则安静的趴着，耐心的聆听。

　　讲得乏了，两人都有了困意，这才睡去。一旁的陈牧缓缓睁开眼睛，想到陈锦禹和陆安年刚刚谈到的话题，脑子里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再也睡不着。刚刚路安年陈锦禹聊到，目前为止陈牧和萧染好像都没什么进展，陈锦禹则直说陈牧能忍。

　　他能忍吗？好像他的确能忍。

　　想起高一开学的第一天，萧染和人打闹跌跌撞撞撞上自己，慌乱中抬头正对上陈牧明亮的眼眸。四目相视，陈牧一个不稳身子向下倒去，基于求生的本能陈牧急切的抓住身边所有能抓住的东西，于是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留着西瓜头的萧染，发型全乱，圆润的脸蛋肉嘟嘟，很可爱，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掐一把。事实上陈牧也是这样做的，回神的时候陈牧手正捏着萧染的小胖脸，软软的。而萧染则表情惊恐的看着他。“对不起，对不起”。萧染匆忙道歉后慌张而逃。

　　陈牧躺在地上，指尖还在回味刚才碰上萧染脸颊的触感。

　　“萧染，那人干嘛捏你脸啊，不会是变态吧。”远远的，陈牧听到刚才那个男生的同伴这么说。

　　萧然？原来你叫萧然，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给我也捏一下呗。我靠，萧染，你脸上的肉真软。”“我也捏捏。”几个人打闹着逐渐走远。

　　青春的基底色彩光怪陆离，正是这些交加的悲喜，才构成了绚丽的人生。

　　很快，陈牧知道了男生的名字不叫萧然，而是萧染。可惜的是，两人没有分在一个班级。此后陈牧经常看到萧染和几个男生笑着从他的班级前经过，回来时手里抱着大包的零食和饮料。有几次在校园的小超市碰到，萧染并没有认出陈牧，想打招呼的陈牧张开嘴却只能把话重新咽回去。也是，在萧染的人生里，他们也只不过有那么一次小小的交集，仅那一次，便让陈牧心向往之，久久沉迷。

　　高二的时候，陈牧和萧染突然被调到同一个班，这或许就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陈牧想。刚决定不再压抑主动出击的时候，致命的一击突如其来。

　　那一天，阳光明媚，萧染照例把陈牧送的零食塞给路安年。桌洞里满满当当，路安年脸上尽是难色，“这如果是女生的心意呢？”

　　“那你更要替我收下，我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萧染害羞的低头，眼里有光。
　　那光，是想到喜欢的人才能亮起！也就是这一句，摧毁了陈牧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