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经年》木北吉川

25、陈牧和萧染？

　　这天，教育局局长特地把陈校长和十八中学的王校长叫过来。两位校长一进办公室，局长直接开门见山。“老陈，老王，这次把你们叫过来是最近几个市里准备联合搞一次竞赛，我想让你们两个学校各派五个人，你们意下如何。”

　　“既然领导是这个意思，我自然没有异议。”王校长率先出声。

　　“以前不都是派我们一中的学生去吗？这次怎么十八中也去？”陈校长道。

　　“陈克生，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十八中是吗？我告诉你，我们十八中的尖子到了你们一中也未必会输。”王校长一下拔高嗓音。

　　“好啦老王，陈校长不是那个意思，先喝口茶消消气。一中是重点，你们十八中也是重点啊。”局长忙劝慰道。

　　“我们是重点中的重点，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陈校长郑重申明道，成功气得王校长半天说不出话。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一到我这里你们就吵，也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老王，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你先回去准备名单，我再跟老陈好好聊聊，这人心眼小得跟针鼻儿一样。一会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局长又道。

　　“局长，吃饭就不用了，跟他坐一张桌子，我吃不下。那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说完，王校长夹起包退出局长办公室。

　　“你看你，嘴上就是不饶人。”王校长一走，局长便开始数落陈校长，“人家王向阳多有能力啊，你看当校长十多年，把十八中发展的多好，本科率一年比一年高，清华北大每年是没有，但985、211也有好几十个吧。”

　　“没说他能力不好，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嘚瑟样。”陈校长道。

　　“嘚瑟又怎么了，那是人家对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局长继续说教。“要说嘚瑟，谁能有你嘚瑟？人家十八中挖来名师，你就搞重点班，看看你上次办的那叫什么事。文件上三令五申不让搞实验班重点班，你看你上次搞的，明显和上头精神对着干。还把尖子生都安排一个班里，这么明显不是留人话柄吗？你就不能想得全面一点。名头倒好听，说什么要搞教学模式创新，结果把所有的好学生全都弄到一个班里，就不知道安插几个差生避人耳目？”

　　陈校长默默听着局长的说教不吭一声。等局长说完才汗颜道。“是是是，局长说的是，我已经按您说的整改了。”

　　“嗯，这才对嘛。你们是该想想法子了，这几年咱们市里每年就几个清华北大，这样下去不行啊。”

　　“对了，路安年怎么样了？”局长话锋一转，突然扯到了路安年。

　　“路安年挺好啊。”陈校长心里一紧，这关路安年什么事？“领导，您认识路安年？”
　　局长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嗯，路安年是我小学老师的外甥，那位老师可是个正直的人。”提到路安年姥爷，局长赞不绝口。

　　“哦，是这样啊。那您当初干嘛不把他直接分到我们学校，让他去十八中干嘛。”陈校长心有芥蒂道。

　　“你这是什么话。看到那孩子档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给你送去，是人家舅舅怕给我惹上麻烦，坚持要去十八中。谁不知道你们一中的大门，难进的很。”局长道。“不过上次路安年他爸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幸亏你提前跟我通电话让我在媒体那边施加点压力，要不然真不知道闹什么样子。”

　　第一中学参加竞赛的学生名单最后确定了路安年、陈锦禹、陈一乔和陈牧、萧染五个人。地点定在隔壁市，考试前一天，两个学校包了一辆客车连同带队老师提前送到酒店适应。出发的时候，路安年和萧染挨着坐在一起，车子启动之后，路安年亲眼看着萧染面色大变，表情痛苦。

　　“怎么，是晕车了吗？”路安年贴心问道。从前面座位的后背兜里拿出纸带子，“要不要吐。”

　　萧染摇摇头，后面坐着的陈牧高度紧张，递过一瓶水。

　　车子开了多长时间，萧染就忍了多长时间。到站后，不等老师发话萧染一个箭步冲出车门抱着垃圾桶哇哇狂吐，直吐得天翻地覆日月昏沉。“怎么样，萧同学，好点了吗？”负责带队的第一中学老师是位年轻的女教师，声音甜美，关心道。

　　漱完口后萧染神色恢复正常，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劲头。“蒋老师，我没事了。”

　　十八中学的学生被老师带走回了酒店房间。另一边蒋老师带着学生先去找了餐厅解决晚饭。看着萧染碗里重重的飘着红油，辣椒满当当放了小半碗，蒋老师急忙制止他倒更多。“萧同学，你刚刚吐完就吃这么辛辣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的，老师。”萧染不在意的说道，“每次晕车后我都需要吃一次特别辣的食物刺激刺激，而且越辣越好。只有辣的全身出汗胃里像火烧一样我才舒服，要不然就难受。”说完，萧染又往碗里倒了点辣椒。

　　“陈锦禹，你是不是故意的。”

　　陈锦禹和路安年被分配在同一间房，标准间。晚上睡觉时陈锦禹故意把空调温度调的很低很低，盖着被子路安年都感觉到冷，窝在床上瑟瑟发抖。看清空调温度后，冻得路安年朝陈锦禹大吼。

　　“哦，很冷吗？”躺在另一张床上，陈锦禹坏坏的道，抱起被子一头扎进路安年的被窝。“咱们两个睡一起就不冷了。”

　　为了防止被路安年踹下床，陈锦禹的大长腿圈住他的双腿禁锢，胳膊抱着不撒手。

　　隔壁间的陈牧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当天夜里，在辛辣生冷的刺激下萧染开始一趟一趟跑卫生间，最后整个人拉得虚脱，手脚提不起力气。陈牧看在眼眼疼在心里。在萧染第N次跑厕所嘴硬说没事后，陈牧径自穿好衣服去了前台拿药。无果后满大街跑着到处找药店，回来时气喘吁吁。陈牧烧好热水扶着萧染吃药一直守在一边，到3点多才回床休息。迷糊间萧染对陈牧说道。“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感动慢慢心动。没有人清楚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在哪里。

　　为期两天的考试结束，各自回房间收拾行李的时候，陈一乔叫住陈牧。“陈牧，你能出来一下吗？”绯红的脸蛋掩不住少女的心事。

　　路安年和陈锦禹相互对望，无声的为陈一乔即将面临的心碎现场祈祷。十几分钟后，陈一乔眼睛微红，在众人好奇的眼神注视下飞速逃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叫也不开门。几分钟后，陈牧也回到酒店，精神忐忑，慌张。回程的时候，陈一乔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浑身低压气氛笼罩，无人敢靠近半分。

　　当路安年他们几个还在享受高二的无忧时，马晓妍已经进入高三生紧张的复习阶段。高一到高二的全部知识要在半学年内梳理一遍，每月一次考核。黑板上每天写着高考倒计时，看着数字一天天变小，每个人心里都恐慌不安，充满了焦虑。这是一场无硝烟的战场，他们既是战友同时也是敌人，在这关乎人生的战役中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准备放肆一搏。

　　进入高三后，为了节省时间马晓妍选择住校，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来后，路安年的姨妈和妈妈都要张罗一桌子美食，回校的时候书包里塞得满满当当，就算这样马晓妍还是日益消瘦。

　　“怎么这一个月就瘦了这么多？”第一次回来时，路安年妈妈看到马晓妍震惊道。
　　“小姨，你可不知道高三生有多苦，那可真是玩命的学。”马晓妍抱怨，“我们老师也说了，‘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只苦一年，轻松一辈子’。”

　　马晓妍的高中名叫启明中学，但完全名不副实，师资力量薄弱，对学生并不上心。所以高一高二，马晓妍几乎玩一样混过去，到了高三才有了恐慌和压迫感，一回到家就急着找路安年补习。没办法，有个学霸弟弟就这点好处。

　　休息的时候，路安年和马晓妍闲聊。

　　“高考想好去哪里了吗？有没有心仪的大学？”路安年问。

　　“大概率是去青岛吧。”马晓妍掰着手指，道。

　　“青岛？”路安年思索一下，想到了暑假里遇到的男生，吴争。“是因为吴争？你和吴争现在还有联系吗？”路安年问得直接。

　　“现在没什么联系，他也知道我高三了，学习很忙，就偶尔会问一下现在生活怎么样，学习紧不紧张之类的。”马晓妍淡淡的说。

　　“那你有跟他说以后要去青岛吗？”路安年继续问。

　　“没有，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马晓妍扭头看向窗外，数米高的杨树伸着枝子遮了大片玻璃。

　　唉，路安年重重的叹了口气。

　　吃完午饭，马晓妍接了一个电话，下午拿着书本带路安年去了一个地方。

　　路安年竟不知道这座城市原来还有这样的妙处。长长的道路约有百米长，两侧建筑都是上世纪的风格，透露浓浓的年代感。道路两边相隔3米多就栽种一棵法国梧桐，粗壮的树干向上擎着，树叶交错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路的出口外阳光炽热，里面却是沁人的阴凉，几个商铺前有老人围着打牌下象棋，旁边的黄狗叫到陌生人走近汪汪狂吠。

　　“这是哪里？”路安年问，倏忽看到路口的路标牌“梧桐街”。

　　又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来找一个朋友。”马晓妍简单解释。头前带路，和路安年继续行走。

　　光线大部分被法桐的叶子屏蔽，人在其中分外安逸，跟着马晓妍，路安年进了一间读书室，一看就是新开不久，或者刚刚装修过，来这儿的人并不多。读书室的主理人是一个中年的妇女，胖胖的，热情大方，显然马晓妍和她非常熟悉，先是点头打了声招呼。看到路安年，女人笑眯眯的开口。“晓妍来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混血的弟弟，长得可真漂亮啊。来，你们快进去坐。”接着，朝楼上喊“孟婕，晓妍来了，快下来”。

　　“这是我同桌家，她问我能不能顺便也帮她补习，你看……”马晓妍吞吞吐吐，失了往日的直爽率性。

　　这不就是先斩后奏嘛。路安年心里嘀咕。“走吧，进去啊。来都来了。”

　　噔噔噔，一阵响亮的下楼梯的声音，一个绿色套装皮肤有些黑的女孩出现，看到路安年眼前一亮。“马晓妍，你可压根没跟我说过你有这么洋气的弟弟，要是早知道我就不说和你们一起补习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行了，别嘴贫了。我还不知道你脸皮厚的像城墙，你快点去拿书，我们开始。”马晓妍笑着揶揄女生。

　　“那是，像能找到这种全市前几名的学霸帮人补习的机会可不多，怎么都不能浪费掉。”孟婕道。

　　路安年的声音温柔，轻轻的，控制在两个女生都能听清的音量范围，带着一丝温柔。讲题的时候孟婕时不时偷瞄路安年，眼神恍惚。一下午的时候倏忽而过，不知不觉外面天黑一片，临走时，马晓妍挽着孟婕的胳膊，小声劝解。“你们两个不合适，你还是收起那份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