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里的小秘密》少盏

24、第 24 章

　　周日这天，沈希嫒依照承诺，带沈小杰去了趟游戏城。等老弟投篮的空隙，收到陈姐的消息——下周一回来上班。

　　太好了，她终于不用一个人面对这糟糕的世界。

　　周一这天，陈姐强势回归，不出所料人又胖了一圈。

　　“就忍不住想吃呗。”她摸摸越发圆润的肚子，又捏捏自己脸上的头，不遗余力吐槽自己。而后，从头到脚审视了沈希嫒一遍，分外感叹，“想我二十来岁的时候，也……当然是没有你身材好，没有这么的前凸后翘青春美丽，但也算是我们村头一枝花。”
　　沈希嫒：“……”

　　陈姐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正式离职，将要自由的人浑身每个细胞都透着一股不正经，尤其是廖部长不在办公室的时候。笑嘻嘻地凑上来问她：“减肥我是放弃了，我只想问，你皮肤怎么保养的？分享一下呗。”
　　沈希嫒认真地思考了下，没好意思推荐她的劣质面膜：“就……呱呱王子？”沈小杰嫌幼稚，不肯用的。

　　陈姐备受打击：“原来竟是天生丽质。”捂脸长叹，“人比人，气死人！”

　　沈希嫒正要接话，忽然瞄到个人影闪过来，忙不迭拿胳膊肘捅捅她，双眼盯回电脑：“老大来了！”

　　廖部长拎着办公包风风火火进来，动作迅速地把他的办公用品装进去，与此同时语速飞快地吩咐二人：“我去B区开会。今天例会取消，你俩有事打我电话。”

　　陈姐：“好！”

　　廖部长走到半路，又转回身，眉心写着“不放心”：“哦，忘了说。那个叶向卓今天没去生产部，又在我物流晃，你们注意着点。”
　　陈姐：“啊？”
　　廖部长：“我看他像要晃上楼的样子，你们摸鱼不要被他逮了。”
　　沈希嫒：“……”感谢领导的贴心提醒。

　　等廖部长一走，陈姐憋着嘴摊开手：“看看，A区就这么惨，临时通知开会赶都赶不及。而且我跟你说，有时候本来是总监级别的会，我们那个总监什么尿性你也知道，根本不清楚物流这块，还得把咱部长临时叫过去做汇报。”

　　沈希嫒：“……”感受到了，物流部自上而下，各有各的苦。廖部长遭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苦难，回来把气撒她身上，也在情理之中。
　　但她对此，不能原谅。
　　除非廖抠神分她几百工资。

　　陈姐不由感叹：“物流上下都难，反倒是外派到分仓的逍遥。活少工资高，吃住全包，平均每天一车货，装卸结束就可以愉快玩手机。”

　　但有个不好的影响——逍遥惯了渐渐就变得懒惰，总仓的要求经常办不到。沈希嫒独立工作的这几天，有深刻体会。

　　废话不多说，陈姐打开资产表：“来，我们今天把资产交接了。既然说到分仓，就先说分仓资产。”说着就把文件发了一份给她，“外省分仓我们没法实地盘点，所以每次都是走个形式，分仓怎么报，我们怎么登记。”

　　沈希嫒举手，有疑问：“万一出个内贼，把部门资产拉出去卖了都不知道。”

　　陈姐：“所以老大不得不突击检查，人到分仓大门口了才通知他们。以前有过资产缺失的情况，自从狠狠收拾过分仓以后，资产这块不敢有人乱来。”

　　沈希嫒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开门，廖部长亲自来送爱心大礼包’……分仓主管心里头一万头那啥飞奔而过。”

　　陈姐轻咳两声，一脸板正：“严肃点，别笑！万一叶领导就在楼下呢！”
　　沈希嫒赶紧闭嘴。

　　陈姐喝口水，继续说：“因此，分仓那些人给老大冠了个头衔——‘监工’。他们都很怕被突袭，所以有时候会从你这里打探消息。你的嘴巴千万要严，要学会跟他们周旋，不要被套路。”
　　“……好的。”

　　沈希嫒一边听陈姐说，一边浏览着分仓的资产。十几个分仓每个分仓一点资产，合算下来数量也是庞大，能体会到廖监工的不容易。每个资产都有独立的资产编号，有的还拍了照片，细致到品牌型号，内存条大小。
　　估计之前有过偷换资产的事情发生。

　　这群分仓主管哟，不简单啊不简单。

　　正啧啧叹呢，陈姐事无巨细地交代她：“哦，对了，顺便说下老大出差突袭的费用报销。这个要你去跑B区财务部，他发票不够的话你要给他找，报销标准我一会儿发给你。”

　　沈希嫒：“啧啧啧啧啧啧……”又多了一项工作内容了呢。以后谁说统计员这个工作简单，她一个托盘砸过去。

　　对话到这里，从楼梯口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疑似那位叶领导晃悠上来了。
　　有过上次在仓库门口被训话的经历，陈姐拿出来十二万分的小心，浑身上下写着“我工作很认真”六个大字，持续不断向沈希嫒介绍着未来的工作内容。

　　沈希嫒拿余光瞥向玻璃房外的黑色身影。男人迈着长腿，大步从楼梯上来，径直往这个方向走。
　　陈姐登时把背绷得笔直。

　　脚步一声比一声清晰，离部长办公室的门也越来越近。正当沈希嫒以为他要进来的时候，男人却只是抬头，清冷的眸子瞅了眼用透明胶带沾着的办公室标牌，轻微地皱了下眉头。
　　然后，侧身离开。

　　部长办公室的隔壁是会客厅，很快，隔壁的磨砂玻璃上映出一道颀长的黑色影子，接着就是饮水机出水的声音。他在隔壁接了些水喝，而后没有再做停留，很快下了楼去。

　　当脚步的声音彻底消失，陈姐终于长吁一口气，轻拍胸口：“我去……他不要再来了，我一个孕妇经受不起这种刺激。”

　　沈希嫒望着楼梯口，有些恍惚。
　　他来干嘛的？
　　就喝水？

　　陈姐：“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她伸个懒腰，回过头来：“啥？”
　　陈姐：“我今天不是掐点来的嘛，刚好瞅到他停车，他居然还知道罩车衣！”凑过脸来，一脸神秘，“油漆颗粒这个事情吧，只有我们这种常年工作在此，深受其害的底层人士才清楚。他咋晓得搞车衣？”
　　沈希嫒埋着头抠指甲，拿捏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看我们弄了，跟个风吧。”
　　陈姐摇着头：“不，我们大部分人嫌麻烦，而且赶着打卡根本来不及罩车衣，十个有八个只是给前挡风玻璃盖遮阳板。”

　　沈希嫒自己就是这么干的。车衣用了两次以后，就觉得太过麻烦，反正小破车也没多珍贵，只要前挡风玻璃不被漆成磨砂的就好说。于是，也就只是拿东西遮着玻璃。

　　陈姐化身福尔摩斯，一脸严肃：“他很清楚空气里有油漆颗粒。这说明一个问题！”
　　沈希嫒：“什么问题？”
　　陈姐深吸一口气：“真相只有一个——我们当中，出了叛徒！”
　　“……”不敢说话。

　　有陈姐在的这天，虽然学习任务重，但工作很顺利。之后，叶向卓没再上过楼，关于叛徒是谁，将要离职的陈姐也懒得深挖。
　　当然，玩笑而已。

　　沈希嫒早早下了班，顺路去沈小杰的托管培训机构看了看，那小子老老实实在那儿吃饭做作业。
　　终于脱手一个大麻烦，这是今晚第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第二件，则是今天沈小艾出差回来。

　　沈小艾迫不及待给她发信息：“亲爱的，我终于杀回来了！告诉你个事儿，爸妈今天要帮我接风洗尘，晚上肯定在家。”
　　沈希嫒正和沈小杰从机构里出来，当即停下脚步，回她一串感叹号：“！！！！！等我！”然后揣好通讯器，一路疾行，一心回家。

　　上了车，少年突然问：“我的小考成绩，袁老师跟你说了吗？”一双眼睛望着她，有许多期待在里面。

　　沈希嫒还想着父母的事儿，被问个突然：“啊？”
　　“我小考啊！”
　　“哦，说了。”她回神，“说你进步五名，非常不错。”

　　自打网吧事件那晚，被她讽刺一通后，这小子似乎长大了些，学习上比之前用功。不过相隔时间太短，进步也才五名，可能只是正常浮动——比如倒数那几个谁窜稀了，谁熬夜看小说了，考试状态不好，被沈小杰幸运碾压。

　　不过力求做个合格家长的沈希嫒，仍然收敛住激动的心情，沉下心认真地对少年进行了一番表扬。

　　沈小杰：“嘿，那我有奖励不。”
　　沈希嫒嘁了声，开车上路：“进步五名就好意思要奖励，进步二十名我是不是要帮你集齐龙珠，以便你许愿。”
　　沈小杰不答应，嘟囔着嘴：“这都没奖励，那我不学了。”

　　她呵呵笑了：“读书是我的事儿吗？你不学就不学呗，以后大热天在工地搬砖又不关我的事——哦，对了，蛋黄都不吃的人，有什么力气搬砖。”

　　沈小杰沉下脸，把脸别向窗外，气鼓鼓的拒绝搭话。小小少年不知不觉进入了变声期，说话的嗓音略显滑稽而不自知。
　　还傲娇呢，再过两年，都能拥有身份证了。

　　沈希嫒瞄了眼后视镜，被他的滑稽所取悦，眯起来眼睛：“不过我今天心情好，说吧，你小子想要什么？”

　　沈小杰瞬间直起腰，用手扒着前排座位，嘻嘻咧嘴，嗓门儿大得生怕震不聋她：“我要见特警哥！”
　　沈希嫒：“……”想马上停车，给他一耳光。
　　沈小杰两眼闪着光，在她拒绝前占据说话先机：“我先声明，我就是特崇拜他，他是我能最近距离接触的大佬了。反正你们是同事，方便约，你就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嘛！”

　　“沈妈，你最漂亮了……”
　　“你最善良了！”
　　“你最通情达理了。”

　　沈希嫒：“停！”
　　沈小杰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她打开音乐电台，哂然一笑：“过几天吧，我欠他一顿饭，到时候你跟着。现在，坐好，别妨碍我开车。”

　　少年激动地比了个“哦耶”的手势，心满意足地在后座哼起歌。公鸭嗓根本不配唱歌，却越唱越跑调，唱得她笑了一路。

　　这天晚上，沈希嫒终于从沈小艾偷偷放在角落的通讯器里，看到了六年没见的爸妈。相当于实时转播——在另一个时空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在电视机前嗑瓜子，那画面太过温馨，惹得她眼睛泛酸。

　　爸妈就好像在她的生活里重新活过来了一样，那样的鲜活。爸爸还跟以前一样喜欢穿深蓝POLO衫，妈妈闲下来时依然喜欢用杜仲梳子刮头皮，夫妻俩对话的方式永远像在说相声，三句一笑点。

　　她光看着这些就很满足。

　　只有一个遗憾——为什么隔壁时空的叶向卓不在了，要是还活着，完美大家庭有了，幸福的小家庭也有了。
　　她非常希望能够看到一个特别幸福的沈小艾。起码，在另一个时空里，她是圆满的。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说。
　　对面沈小艾不方便回话，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沈希嫒：“要是再有个时空穿梭机就nice了，我把叶向卓绑架了给你丢过去。”

　　沈小艾翻着白眼走过来，拿起通讯器，发送回来一行字：“好啊，你不后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