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与鼠尾草（盖茨比）》客年

32、帮助

　　那天夜里我让司机把车停在小镇口自己走回去，我总有独自跑夜路的习惯，这也算是男士的小小特权。当我跟凯瑟琳争吵不休的时候，我就在荒原上四处乱走，当我捡到一颗半风化的鸟蛋，会恐惧于生命的短暂。就让他们嘲笑我的懦弱和无能吧，谁在乎，我只想看到她的笑容。
　　于是我会回去跟她道歉。
　　“我爱你。”这句老套的情话我说了无数遍，直到她从初次听到的佯装羞怯到后来的熟视无睹。但她不知道，这句话我从不对第二个人说。
　　伊莎贝拉对我总感到恼火，她质问我为什么如此袒护那个撒谎又任性的嫂子。“这不公平，哥哥。”
　　“很公平，亲爱的，你也会遇到一个永远包容你的男人，这个男人不会是哥哥。”
　　我想在一定程度上，我要为伊莎贝拉对爱情的疯狂而负责。我们都曾猛烈的追求爱，不过我们也同样追错了方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钟了，路上没有夜灯但也并不黑，半岛的那片照得亮堂堂的，远远看去几乎要让人怀疑是不是房子着了火。转弯以后，我才看出原来是盖茨比的别墅，全部敞开，从塔楼到地窖都灯火通明。光线照在灌木丛上，又照在路旁电线上，映出细细的一长条一长条的闪光。我猜又是一次狂欢的盛会。
　　暴发户分很多种，有的是守财奴，毕竟挣钱的过程过为艰辛。还有的则奢靡至极，当然他们未必花的比那些威尔士亲王更多，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何低调的挥霍。
　　“布丁！”
　　我的狗喘着气向我扑过来，这光芒大概也影响到了它，布丁活跃的围着我转悠，不停的哼哼。起初我以为忘记在它的小碗里留些吃的，但很快我发现其实布丁是警觉，因为一个陌生人———盖茨比站在我的草坪。
　　\"你府上看上去像世界博览会一样。\"我向他走过去，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树丛中的风声作响，风把电线吹动，电灯忽暗忽明，好像房子在对着黑夜眨眼。“怎么，在捉迷藏吗？”
　　\"我刚才打开了几间屋子随便看看。\"他心不在焉地转过眼睛去望望，\"咱俩到康尼岛去玩吧，老兄。坐我的车子去。\"
　　\"时间太晚了。\"
　　\"那么，到游泳池里泡一泡怎么样？我还没用过呢，你喜欢水的是吧？\"盖茨比执着地问，我意识到自己必须明确的拒绝他，\"我得上床睡觉了。\"
　　“你跟那个布坎南有些紧张。”
　　“是。”
　　“为了什么呢？”
　　“你又为什么呢？”我不大想提这件事，“能喜欢布坎南的人应该很少。”
　　“你知道了？”
　　“嗯。”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是什么事呢？黛西、布坎南、盖茨比、凯瑟琳……
　　“她只是一个女人，尼克，别太难过。那种女人遍地都是，等哪天你来晚宴我介绍给你最火辣的明星，你喜欢带些复古感的、艳丽的那种，你看，我说我了解你。”盖茨比眼巴巴地望着我。我太了解这种面对被戴绿帽子兄弟时的犹豫了，于是我试探道：“凯瑟琳？”
　　“谁是凯瑟琳？好吧，我会让人去查查看，是新出来的那个小明星吗？”
　　看来是贝克。贝克与布坎南？倒是很配。不过他们是在今晚吗？汤姆在为我下午拒绝他的事情生气才抢走我的女伴吗？他的报复永远都这么直接，而且有效。我以为像贝克这样的聪明姑娘，不会跟那头野兽在一块胡搞。
　　这么看来所谓的同情黛西果然是骗局，贝克也许就是嫉妒黛西的人之一。
　　“说到这个，你要是有什么门路，帮我搞张前坐票怎么样？我想看看贝克的\'事业\'，给她个惊喜，但我们家族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最近？有比赛吗？我不太清楚，哦，我一般都处理些明面上的事，不过没关系，我一定给你搞一张视线最好的。但是你不生气？啊，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们家不会接受那么开放的女孩子，不过你或许不准备娶她。”
　　\"她只是觉得我比较安全，\"我等了一会才说，\"我答应。哪天对你合适？\"
　　\"哪天对你合适？\"他马上纠正了我的话，\"我不希望给你添麻烦。\"
　　“周末，其余时间我都要上班。”
　　\"当然，另外还有一件小事。\"他含混地说，然后犹疑了一会。
　　\"你是不是希望推迟几天？\"我问道。
　　\"哦，跟那个没关系。至少……\"他笨拙地一连开了几个头，\"呃，我猜想……老兄，你挣钱不多，是吧？\"
　　\"不太多。\"
　　这似乎使他放心一点，于是他更有信心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知道，我附带做点小生意，搞点副业。我想到既然你挣钱不多，你在卖债券，这一行当有些小技巧，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你就可以挣一笔可观的钱。\"
　　我愣了一下，我当时入行不深，自小培育的道德观让我有些不合时宜的把他的话打断：\"非常感激，可是我手头工作很忙，不想再承担更多的工作。\"
　　\"你不需要跟沃尔夫山姆打任何交道的。尼克，真的，我不会让你担一点点风险，到你手上的钱会被洗的很干净。\"
　　“你恐怕搞错了，盖茨比先生。”我严肃起来， “我帮助你是因为贝克的那些浪漫幻想，你可能不知道你为一个没心的女孩挽留下了最后一点真诚。我希望她保有这个印象。但我并不是，好吧，或许我也想报复他……如果你把整件事化为一场实实在在的交易，我就变成了老鸨。”
　　“哦，我明白了，抱歉尼克，我没想过那么远……我只是想尽可能为你留下些什么……这个世界到处都藏着一些肮脏透顶的东西，按你那种方法很难获得奖励，朋友间应该互相照顾。”
　　盖茨比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话，我觉得那很真诚，虽然有些奇怪。分别之际他问能拥抱我吗？作为原谅他的标志我说可以。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对我说请原谅我太想保护你。
　　盖茨比的城堡整夜大放光芒，但我不怎么受影响，一走进卧室就倒头大睡，这一晚使我感到又轻飘又快乐。梦境里拉斐尔的翅膀包裹着我，柔软而安全。
　　第二天早晨我从办公室给黛西打了个电话，请她过来喝茶。
　　\"别带汤姆来。\"我警告她。
　　\"什么？\"
　　\"别带汤姆来。\"
　　\"谁是汤姆？\"她装傻地问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