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昀川

33、第 33 章

　　46.

　　第二天一大早祝航就陪着许一帆回了家，接上许志海往医院去。许志海昨天晚上估计没少喝，身上一股酒气，人也迷迷瞪瞪的。
　　许一帆当场就翻脸了：“不是让你别喝了吗？昨天还专门给你叫了外卖。”
　　许志海的逻辑非常清奇，道：“就是因为你关心爸爸，爸爸高兴，才忍不住多喝了点，我就这一个爱好，你怎么就不能包容包容我呢？”说完他还朝着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祝航寻求认同，“你说是吧祝航？”
　　祝航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腔。
　　许一帆已经懒得吭声了，在副驾上点开手机刷微博。许志海在后座看起来颇寂寞，祝航怕尴尬，就打开了车载音响。那电台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提前过父亲节似的，一拧开就是一首《父亲》，给许志海都听得泪目了，再一看他儿子一脸冷漠，就挺委屈，意有所指说：“人啊，不能等到父母走了之后才想起尽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子欲养而亲不待’，对不对？”
　　许一帆说：“对啊，我妈走之后我一直后悔，你说她怎么走得那么突然呢？”他特意转头去看许志海。
　　许志海听见这话，刚刚那满腔的委屈又咽回了肚子里。
　　许一帆说：“爸，我还叫你一声爸，绝情的话我不想再说了，你老了我不会不管你，但也仅此而已了，你就别在我这儿叽叽歪歪寻求什么父子亲情了，说多了你自己心里也难受，何必呢？”
　　祝航在一旁尴尬极了，大气不敢出，尽职尽责当个司机。一直到医院，许志海都没再说一句话。

　　许志海的病倒是个常见病——冠心病，多发于四十岁往上的中年男性。医生一边开处方一边说：“以后烟酒就戒了吧，再做个造影，三号楼二楼……”
　　医生话还没说完，许一帆他爸就说：“这可没法儿戒，这怎么戒啊，我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这两样儿。”
　　医生也是个挺耿直的人，语气有点儿冲，说：“爱戒不戒，反正命是你自己的。”
　　许一帆在旁边觉得这医生怼得真好，结果他爸当场就怒了，甩脸子道：“你会不会治病？我他妈是来找你看病的，我他妈要是能戒还能得这病吗？不治了！”
　　许一帆嫌他丢人，对医生说：“不好意思啊医生。”
　　祝航跟在旁边也是连连作揖，等出了人家医生办公室的门，许一帆立刻发作道：“你今天要是不治，以后别想我再陪你来，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瞎耽误。”
　　许志海不可置信道：“许一帆，你就看着你爹给人骂，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再说了，什么叫你没工夫跟我瞎耽误？你爹的命不比别的要紧？”
　　祝航当场就被许志海的逻辑惊呆了，许一帆道：“我就爱看你被人骂，我哼什么啊？他要不骂你我都得骂了，再说你跟人叫唤得挺起劲儿的，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你爱治治，不爱治拉到。”他说完作势要下楼。
　　祝航还在那儿犹豫地看着许志海，和稀泥劝道：“叔，不然咱还是治吧，大不了咱换个医生，这医生年轻，估计没经验。而且我们这几天快期末考了，帆哥压力挺大的，今天我俩本来打算去导员办公室的，结果昨天一接到你电话，帆哥就把什么都推了，你也知道他就是嘴硬心软……”
　　许志海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气也消了，再者好不容易接到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楼梯，赶紧顺势下了，说：“这狗东西就是不会说人话。”
　　祝航心想，你可比我们帆哥不会说人话多了，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这毕竟是许一帆的亲爹。
　　许一帆这边已经下了半层楼了，祝航赶紧喊他：“帆哥，帆哥，快上来，咱爸说换个医生再看看。”
　　许志海的病情不再赘述，总之他没有戒烟酒，于是在四年后获得两个冠脉支架。

　　许一帆和祝航的研究生考到了另一个城市，主要为了深度旅游，俩人都是小半辈子在一个城市里度过的人，想出去长长见识。
　　南方城市四季潮湿，被子被套几乎没有全干的时候，两人很是适应了一段时间，祝航在网上买了无数除湿工具，摆满了家里的各个角落。

　　中间也出现过不开眼的来插足，男的女的都有，大部分的攻略对象都是许一帆，祝航这豆芽菜的市场行情不大好，叫他挺郁闷。
　　许一帆面对诱惑的立场非常坚定，属于接到媚眼儿翻白眼儿，接到信息就拉黑那种类型，祝航基本不用操心。倒是祝航，本身是个不爱跟人交恶的人，再者他对感情这事儿有点儿憨，就时不常的有人舞到许一帆眼前来，一经发现，往往祝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给人按在床上一顿爆炒，最严重的一次炒得他有三天没敢出门。

　　他俩读博的时候，有一个同导师的硕士师弟跟祝航走得近了点儿，天天给他买奶茶带咖啡的，给许一帆逮住，当场说：“你不知道他有主了吗？”
　　师弟跟许一帆差不多高，也挺刚，说：“不知道。”
　　许一帆都读过多少年圣贤书的人了，还是没忍住挥拳头，给祝航抱住喊：“你还学法律的呢！不知道‘打赢了进号子打输了进医院’啊，你是想让我黑发人送黑发人啊。”他一激动就开始乱用俗语。
　　许一帆好歹被拦下了，师弟还梗着脖子等着呢。
　　祝航安抚下许一帆才转头跟人说：“不好意思啊，我对象就这脾气，占有欲比较强。”
　　对方说：“师兄，像这种占有欲强的男的都有暴力倾向，你平常可小心点儿。”
　　“……”祝航说，“我就爱他打我，越揍我越开心，目前我俩感情挺好的，不需要别人帮忙，你管好自己论文就行了，上回你写那狗屎我真没法儿给你帮忙，以后除了专业上的事儿别找我了，挺烦的。”

　　从此以后，祝航混字母圈儿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学院，只要听说过的人看他眼神儿都挺那个，不过有一个好处，就是许一帆再也不用担心了。

　　再后来，两人重新回到故乡，许一帆进了检察院，祝航则进了某红圈律所，再再后来，他因为混不惯职场，又回了学校教书。

　　俩人一辈子没经历过什么激动人心的大事，感情也没遇到过什么惊涛骇浪的波澜，日子过得平淡幸福，所谓“真味是淡”，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