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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知雪知道太子已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她不急于一时,便没多作停留,福身行礼,告退而去。

      翌日,太子照旧让小勇子传她过去。知雪进屋行过礼,抬眼瞧见席墨川单手支着桌案,撑了半边脸颊正细细瞧着一卷薄纸。

      她没出声打扰,得了太子恩准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小勇子递来一盏茶,她谢过抿了一口,刚放下茶盏便听上头席墨川问:“念过什么?”

      知雪双手交叠置于服前,垂首恭声应道:“少时读过《女则》《女戒》,先生也教过四书五经,在教坊司里读过些诗词。”

      席墨川坐直了身子,偏头笑看她一眼,抬手一扬,手里的书卷不偏不倚落上知雪膝头。锦衣玉带的太子仰靠在椅背上,半眯了眼睛懒懒道:“孤累了,念给孤听。”

      知雪拿起膝上的薄纸,发现那竟是贺书扬一案的卷宗,心头一跳,晓得太子有意试探。她不动声色地将看了一眼的卷宗放下,眼观鼻鼻观心地道:“民不涉官案,这字民女念不得。”

      席墨川靠着椅背,唇角泛起一丝笑来:“孤说你念得你就念得。你之前说孤有迷局未解,这便是那个迷局。”他悠然睁眼,目光落在知雪身上,并不如何锐利,却仿佛重逾千斤,太子微笑起来,“你既知孤有心事,难道不愿为孤分忧么?”

      知雪无言一瞬,重新拿起那份卷宗,轻声道:“为太子分忧便是为天下分忧,万民之责矣。”

      太子唇边的笑意深了些,听见女子用婉转的嗓音念道:
      “九月廿二,兖州孙家灭门,疑凶贺书扬……”

      她语音清脆,念到杀人现场的描述时略略停顿,尾音带了几丝颤抖,显出不易察觉的脆弱来。

      当然,这是装的。

      一份案宗念完,席墨川自始至终安静地听着,末了忽地开口问道:“这案子你怎么瞧?”

      知雪低着头毕恭毕敬道:“民女怎敢妄议官案?”

      还在跟他打太极,席墨川嗤笑一声,神色不辨喜怒:“你只管说。”
      以席墨川的城府绝不会轻信任何人,尤其是聪明人。但是聪明人虽不能轻信,却可以利用。

      知雪心知这是个令太子另眼相待的机会,故而不再推脱,坦言道:“粗看之下,人证物证俱全,似乎并无不妥。可细想之后却颇多疑点。”

      “哦?什么疑点?”席墨川饶有兴味地敲着扶手。

      “贺书扬曾为朝廷命官,深得林将军赏识,心志不可谓不坚,这样的人如何轻易受得刺激杀人满门?此为其一。倘若当真是受了林将军一案刺激,那为何先前好好的,来了兖州才开始犯案?此为其二。民女听闻贺书扬来兖州是为寻母,母亲寻到,合该侍奉母亲,又为何做出这等事?此为其三。”

      知雪说完,静静等着太子的反应。

      “啪啪啪”,知雪抬眼,席默川抚掌而叹:“无怪太守将你送与孤,果真伶俐得紧。”

      知雪道:“依民女愚见,这些疑点悉数系于二人。”
      说到此处,她略一停顿,继而与太子异口同声道:“贺母与贺夫人。”

      她一怔,看向席墨川,男子舒眉朗目朝她微微一笑,颔首赞许道:“不错,继续。”

      知雪佯作惭愧地垂下头:“只是民女愚钝,实在不知贺书扬的母亲与妻子究竟有何不妥之处,恐帮不了殿下了。”

      席墨川凝目端详她半晌,目光深沉幽邃,似要透过她瞧见什么别的东西。男子沉吟片刻,道:“孤查到,贺母嫌弃林琳耽误儿子仕途,故而对其不喜,意图诱使孙家长子污林琳清白,以此逼贺书扬休妻。可林琳抵死不从,奋起反击,至今未醒。因此林琳才是真正杀害孙家五口的凶手。”
      虽然他还查到贺母并非真正的贺母,而是大皇子的走狗,故意设计陷害贺书扬,想断他一臂,可这话他不能对段之意说。

      知雪故作惊讶地掩口轻呼:“竟有此事?”
      席墨川点头。
      果然是太子,这么快既然已经查到了这么多!

      “那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殿下可还无辜之人清白,不是喜事一桩么?”知雪眼波盈盈,朝他望去。

      席墨川对这眼神无动于衷,嗤笑一声:“说得容易。如今林琳未醒,没有证据,贺书扬又供认了罪行,如何还无辜之人清白?”

      知雪思索片刻,道:“倘若贺夫人已死呢?”

      太子思索片刻,可是小勇子却赶忙说,“只怕贺大人情深,便跟了去。”

      太子和知雪都是身负仇恨与重担之人,无情无爱,自然想不到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死生相随的重要。

      “这厮,孤也奈何不聊了。”一想到贺书扬在牢房里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席墨川就气的牙痒痒,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竟还学不会能屈能伸。

      知雪垂着双目,将贺书扬的案件仔细梳理分析,心中急速盘算着。

      现下也只能安抚住了贺书扬,接下来再等着太子将昏迷的林琳带回来,自己为她把把脉,看看情况。

      一时半会看来还不能轻举妄动,不过太子的情报网着实厉害。

      话本里,太子没能到兖州,贺书扬也被处斩,这才将真相掩埋了起来。

      正自气恼间,却听知雪道:“民女倒是有法子让贺公子道出实情。”

      “哦?说来听听。”席墨川挑起眉梢,墨玉似的眸子锁住她。

      “贺公子之所以宁死也不肯松口,民女猜测,他该是想替人顶罪。

      殿下方才说,孙家五口皆为林琳所杀,贺公子若是真心爱重妻子,那定是要为妻子顶罪的。倘若贺夫人一死,殿下大可将此事告知贺公子,就说贺夫人一醒,不知为何,触柱而亡,而母亲又年迈需要人照看,死者长已矣,生者自然更为重要,以贺母劝说贺公子,贺公子感念孝道,定会为自己申辩,说出真相。”

      知雪当然知道贺母不过是假借口,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份,是不可能知晓这个情报的。

      席墨川也不是傻子,他得知雪抛砖引玉,立刻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贺书扬自小无父无母,受林将军照拂,视其如父,又与林琳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如今林家突逢变故,唯有林琳因出嫁幸免于难,贺书扬自然是将林琳放在第一位,如今消沉也是为了保护林琳,倘若告知贺书扬贺母意欲加害林琳,将昏迷的林琳杀害,贺书扬想要出狱保护林琳。

      多日来的郁结一解,席墨川心情登时愉悦了许多,连带着语气也柔和了些许,他轻抬起知雪的下巴,道:“多亏你相助,这迷局的阵眼孤已寻到。”

      他欺身靠近吻了上去,淡淡的谈香味袭来,这个吻来势汹汹,没有投石问路,没有循序渐进,上来便是长驱直入撬开她的嘴巴,勾她的灵舌,撕咬,翻扯,一吻毕,大方地一挥手,道,“说吧,还想要什么赏赐?”

      知雪心下一惊:还?刚才是赏赐之一?

      这么猝不及防地吻,太子好像少年一般青涩,完全不懂何为欢爱,只好想给她吃干抹净一般。

      知雪耳边仍然温热,蔓延全身,面色通红的摇了摇头,赶忙跑走。

      知雪从来不是打蛇顺竿爬的人,懂得见好就收方能活得长久。她微微一笑,道:“殿下折煞民女了,民女不过是胡言乱语一番,不值殿下赏赐。再者,如今民女也并无所求。”

      太子听她如此说,心中愈发满意,点点头道:“既如此,你若是哪日有了想要的,再同孤说。你先下去吧。”

      知雪行礼告退。

      又过了几日,太子正与段之意摆盘对弈。

      两个人杀的难解难分,无章悄然进入,段之意面无惊色,落下黑子,吃了太子的棋。

      席墨川盯着棋盘,自然问道:带回来了?

      无章诚然道:“幸不辱命。”

      段之意放下了棋子,让阿喜封盘。

      “殿下先忙吧,下次再赢您。“

      无声应下,知雪告退。

      无章将林琳安顿在客房,太子一行人悄声离开钟府,知雪换了身男装,掩面跟在后面。

      确定了位置,和守卫之后,夜晚,知雪再次来到了客栈。

      潜入房间,拉开床帘,为林琳号脉。

      如为亡阴,面红身热,唇舌干红,脉象虚数。

      林琳拿出准备好的银针,放在火上烧了烧之后,针刺人中、少冲,同时配合百会、合谷、内关、十宣等穴位。

      一盏茶之后,起针,喂入秘制药丸。

      缓缓离开。

      连着三天,知雪悄然混入,为林琳治疗。

      她还去看了看大夫开的药单,稳固本元,并无冲突,甚好。

      第四日,太子前去之时,知雪跟在身后,看着大夫连声叫好,奇迹,知雪便知道林琳好转在即。

      只要林琳醒了,说出当日真相,贺书扬必然明白,一切皆为贺母所为。

      林琳苏醒在即,太子这边也并不清闲,贺母已死,一颗小小的棋子并不足以撼动大皇子的位置,既然以卵击石,席墨川便不会如此。

      他唤来无章,将“贺母”的尸体放回了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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