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说他是我男朋友[快穿]》逾染

46、海洋传说①⑦

　　忽略远远地围着的两三个研究员的欲言又止，陆昭鹤直接在喻呈身边停下，俯身握住他的肩头，想把他拉起来。

　　喻呈也听话地坐起，上半身靠在陆昭鹤的小腿上。

　　陆昭鹤看到他背后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看上去像是被划伤的。伤口虽然不大，但是很深，所以一直在渗血。

　　知道不可能指望这些研究员给喻呈处理伤口，陆昭鹤只问他们能不能拿点医疗用品过来。接过医疗仪之后，他没有先急着动作，而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们这么捆着他，更容易激发应激反应。”

　　陆昭鹤迎向研究员征询的眼神，同时指了指喻呈脸上那个和口罩形状有些类似的东西，“不如把他嘴上这个拿下来？他本来出了水就没那么适应，还把他的嘴遮住，万一会影响他的呼吸……”

　　陆昭鹤不知道这个东西叫什么，只能看出来是金属材质，刚好把喻呈的下半张脸都包了起来，锁扣在脑后，应该也是远程控制。

　　几个研究员互相看了看，他们暂时也不太了解人鱼出水之后会不会因为嘴而影响呼吸，这才是人鱼到了实验室以后第一次离开水里。不过陆昭鹤之前和人鱼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天，他们不得不正视陆昭鹤的话里可能存在的正确性。

　　这群研究员居然真的在考虑？
　　陆昭鹤没想到这里的研究员没有直接强硬拒绝，这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还是说，只是因为要让人鱼活着这件事异常重要？所以任何一点有可能威胁到人鱼生命的情况都不被允许接受。

　　等了他们一会儿，陆昭鹤有点不耐烦，不再继续探究他们的想法，也不再看他们，转头开始替喻呈处理伤口。

　　止血过后，陆昭鹤正要用医疗仪时，却忽然发现伤口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他凑近了好些才看清，原来是还有两块碎玻璃扎进了喻呈的伤口里，应该是水箱的玻璃。

　　这个伤口任谁来看都会觉得痛，陆昭鹤皱着眉，直接打断身后还在小声商讨的研究员，“有扫描仪吗？他伤口里有玻璃。”

　　几个研究员先是一怔，转瞬又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人说了声“好的”，随后几个人都陆续离开这个角落，走到了实验室的另一头去。

　　片刻过后，还没等研究员把扫描仪拿过来，挡在喻呈嘴部的东西先开始脱落了。

　　研究员大概觉得陆昭鹤的话有可信度，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担不起陆昭鹤说的“影响呼吸”带来的后果，总之，他们还是从程序里把锁扣打开了。

　　陆昭鹤把它摘下来，递给了拿着扫描仪和显像屏幕过来的研究员。

　　扫描仪大概也就一个巴掌来大，陆昭鹤迅速朝伤口照了一下，按照屏幕里的显像，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把碎玻璃挑了出来。

　　喻呈全程低着头，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有凑得极近才能在玻璃从皮肉里离开的时候，听到仿佛从牙缝中漏出来的很轻的“嘶——”声。

　　还好实验室的地板足够干净，除了玻璃以外，没有特别需要清创的部分。

　　陆昭鹤很快用医疗仪把伤口缝合，喻呈才好像终于能呼吸了一般，靠在陆昭鹤的左膝侧，脊背微微起伏。

　　这种伤口不算多严重，但总是让人疼。陆昭鹤想到上回梦里，自己用唯一的那只还能用的手抱住了喻呈。

　　他直觉这种时候似乎就应该是这样，于是他便又做了同样的动作。

　　感受到陆昭鹤的手臂环过来时，熟悉的感觉让喻呈伸长了脖颈，也用自己的手臂去够陆昭鹤的脖子，让他能更轻松地抱住自己。

　　两人脸侧紧贴时，陆昭鹤轻轻用手掌拍了几下喻呈的肩头。

　　像哄小孩一样的动作让喻呈有些想笑，又怕被其他人看见，只好把头往陆昭鹤的颈窝埋得更深，挡住自己的嘴角。

　　喻呈知道他们必须做一些交流，但是这里的人不可能让他离开这间实验室，最多也只能让陆昭鹤多留在这一会儿，而且还是在有研究员在场的情况下。

　　除却刚刚出去的两个，现在实验室里还有两个研究员，一个就在不远处整理水箱残骸，另外一个在远一些的屏幕和主脑前观察数据。

　　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已经有点引起了那个正在清理的研究员的注意，他的眼神一直往这边飘来，带着探究和一点说不清的猎奇。

　　谁知陆昭鹤倒是大大方方地朝那个研究员看去，手上稍微放开了喻呈，问他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给他稍微休息一下的地方？”

　　“嗯？”研究员停下手里的动作。

　　“让他一直这样待在地上不太合适，等你们弄一个新的水箱来应该还要一会儿，他现在状态不太好，找个有水的地方让他和我待一会儿，你们等等也可以轻松一点。”

　　研究员想了一会儿，半人高的清扫机器人绕着他转了第二圈，他才开口答道：“有个小的玻璃水池，在新的水箱弄好之前，可以暂时用一下那个。”

　　说罢，研究员绕开清扫机器人，朝实验室的尽头走去。

　　看着研究员一拐，身影消失在尽头背后，陆昭鹤才发现原来那里是个隔断，长得和实验室的墙壁一模一样，昨天他和喻呈都没发现这“尽头”背后其实还有一点空间。

　　小水池确实只是个小水池，高度也就到坐着轮椅的陆昭鹤的腰部，不知道原本是用来养什么的，至少现在看上去很干净，里头的水也是清澈的。

　　研究员把水箱拉到他们两个面前，陆昭鹤早就和喻呈分开了，他却还是瞟了他们一眼才缓步走远。

　　喻呈在鱼尾巴的状态的时候还是待在水里比较舒服，进入小水池之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寂，既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能把研究员引出去，只能等他们自行离开，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面。

　　一直等到了午饭的时间，研究员才终于过来和陆昭鹤打了声招呼，表示他们十分钟之后就会回来，有事可以直接按旁边的警报器。

　　把陆昭鹤和喻呈的相处看在眼里，他们也不是很担心陆昭鹤一个人待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陆昭鹤背对着门口，看不见具体情况，还是喻呈先开了口。

　　“你待在这还习惯吗？”

　　没想到一开口就是拉家常……

　　为了节约时间，陆昭鹤应了句“还行”，迅速地把昨天他弟弟的内线商璟过来找自己的事复述了一遍，喻呈听完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你把两间副实验室都打开进去看了一遍。”

　　喻呈笑了一声，“你果然知道。”

　　“你感觉到了？”

　　“嗯，大概是因为有共感，所以我也能感觉到你在看。”

　　陆昭鹤忽略喻呈眼里狡黠的光，继续说正题道：“你看到那些东西，有没有什么想法？”

　　“那间，”喻呈指了指左手边的门，是堆了很多架子的那间副实验室，“第六个架子不对劲，上面的东西有些不同寻常，可能是因为种类，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说完，他又指了指右手边的另一间副实验室，“那个里面，很多脑子，感觉是人的。”

　　这正好提醒了陆昭鹤，他接道：“不全是人的脑子，有几个不是，而且我感觉那些也不是动物的大脑。”

　　一听这话，喻呈脸上的表情马上正经了不少，“那到底是什么？”

　　然而他问完之后，还没等到陆昭鹤回答，又忽然灵光一闪似的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继续问道：“你说的几个……具体是有几个？”

　　陆昭鹤回忆了一下那个画面，一种奇异的对应感油然而生，他缓缓答道：“五个……”

　　五个，另一间副实验室第六个架子上的标本也是五个。

　　喻呈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陆昭鹤，总结道：“所以，第六个架子之所以被分隔开，有可能就是因为上面不是一个标本对应一个物种，而是那五个标本根本就是同一个物种，不过，这个物种到底是什么？”

　　“不确定，我以前没有……”

　　说到一半，陆昭鹤突然顿住，他正想说自己以前没有见过类似外形的大脑，但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是没有见过，而是他一直忽略了自己曾经见过，因为他是在一个非常规的地方看到的——

　　研究中心提供的喻呈的检测报告里。

　　报告里，喻呈的大脑和昨晚见到的那五个大脑几乎一模一样。

　　陆昭鹤的停顿加上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让喻呈感觉有点惊悚，他实在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事能让陆昭鹤变成这副模样，忍不住出声安慰道：“怎么了？你以前没见过那也很正常，你又不是……”

　　“不，我见过。”陆昭鹤打断了喻呈，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语气也严肃非常，让喻呈也跟着变得郑重起来。

　　“在你的检测报告里。”

　　……

　　短暂的沉默中，喻呈的眼睛蓦地睁大，他甚至要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但是陆昭鹤的语气很冷静，一字一句，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他咽了咽口水，表情比刚刚陆昭鹤的还要难看，干巴巴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脑子和标本是我的同类。”

　　陆昭鹤带着安抚味道地摸了摸他的脸，帮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面部，“应该是的，你昨天才和他们正式有接触，不太可能是你的复制品，是你的同类的可能性最大。”

　　“也就是说，在我之前还有五条人鱼，”喻呈挑高了眉毛，“他们不会也要把我做成那种东西吧？”

　　看到喻呈一脸铁青，看上去好像快要吐了，陆昭鹤直接反驳道：“不会，他们很需要你，很需要让你活着。我只是说挡着你的嘴有可能会影响你的呼吸，他们也没有再多观察，就直接把那个拆了，你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意义重大。”

　　喻呈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对他们意义重大有什么用，他们算个什么……”

　　“看来你确实不是第一条人鱼，”陆昭鹤想到之前和喻呈有进行过相关的对话，“虽然在我们眼里，你是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人鱼，但是他们很显然已经在其他时候捞出来了五条人鱼，还做了一些实验。”

　　陆昭鹤说完等了一会儿，喻呈没有再回答，表情也渐渐黯淡下去，正当陆昭鹤觉得有些奇怪时，喻呈突然出了声。

　　“昭哥，你还记得上个世界里你能借着我的眼睛看到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吗？”

　　听到久违的称呼，陆昭鹤一怔，他摸不透喻呈突然提这个是为什么，依然配合回答道：“记得，宿舍和天台，不过这里的情况应该不一样，我后来把珠子咽了，我本身也能看到了。”

　　“但你不是一直都能看到，你忘了？你最后还是问了我才知道学校恢复正常了没有的。本来只是模拟器传导的共感并不足够让我所见的都变成你的所见，但应该是因为和你共感的我看到了异常，所以共感加深了你本身能看到的能力，总之两相作用之下，你也看到了这些地方。”

　　陆昭鹤沉吟片刻，说道：“所以这里确实有问题。但是这里并没有重叠的位面，你两只眼睛看到的不都是一样的场景？”

　　“是，看到的都是一样的，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这样？陆昭鹤察觉到话里有一丝不对，什么叫做至少对于他来说？

　　他昨晚是通过喻呈的眼睛才看到副实验室里的场景，既然他两眼看到的都是一样的，没有异常或者重叠的地方，那肯定是因为喻呈看到的就是这样。

　　这有点太过于矛盾，如果实验室里没有问题，那么他就不大可能会透过喻呈的眼睛看到什么，但是偏偏喻呈的两眼所见又都是一样的。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实验室确实没问题，要么是喻呈出了问题。

　　若是实验室没有问题，那么昨晚他能看到喻呈所看到的东西这一点就不太好解释，而且，其实从一开始，喻呈作为一条人鱼，就有更多不能解释的地方。

　　比如他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就是自己原本的样子，比如他为什么没有记忆，比如他为什么会从海里出来，比如他为什么会懂那么多高科技相关的东西……

　　陆昭鹤很排斥以这样的方式去想喻呈，但有些事情，说穿了总归是比互相隐瞒更好，特别是在他和喻呈之间。

　　他开口道：“不管实验室这里怎么样，我们可以确定大海肯定有异常，虽然还不确定是不是重叠。”

　　“实验室这里姑且算是疑似有异常，也不确定是不是重叠，”喻呈撩起眼皮看向他，似乎心中早有答案，“你说，有什么东西是大海有，这里也有的？”

　　陆昭鹤胸腔起伏，轻轻说出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人鱼。”

　　喻呈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一声。

　　“对，也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