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骄矜》又宁

4、第 4 章

　　南舒额头直接磕到他双肩包的角，疼得眼眶闪泪花。
　　头顶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
　　“没事吧？”

　　抬眼，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门口的光线有些昏暗，仔细看他五官生得非常端正俊秀。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上翘弧度，鼻梁直挺，唇角稍稍抿着，他边蹲下捡着本子，边抬眼又问了一遍，“没事吧？”
　　他手里捧着的作业本，还剩半叠。
　　“……”

　　她记起来这张脸是学校里的人气角色，曹扬尘。
　　确实有点帅，难怪让这些青春期的小少女对他花痴成这样。

　　南舒低头说了声抱歉。
　　蹲下身，帮忙捡地上的练习册，又拿出书包里自己的那本放里面。

　　“谢谢，”曹扬尘抱着本子，等最后一本放上，他随手把整叠在旁边的小讲台上敲了一下理齐，转身去办公室了。

　　南舒坐到位置上，抬手碰了碰额头撞到的那块，还有点疼。
　　皱着脸不爽，他背包里装的是钢筋吗？

　　讲台上管纪律的学生会的同学已经数清楚人数，随口说：“二班迟到一个，扣两分。”
　　班长闻言停笔，转头看圈四周，看见第二排空缺着的座位，“林润彤今天请假，假条已经放在讲台上了。”
　　“假条看见了，是后面进来的那个算迟到。”
　　“曹扬尘吗，别记了吧这算什么迟到？”
　　“对啊，他是去送本子了，”前排有女生小声响应，“陈老师叫他晚自习前要送过去的！”

　　讲台上看班的女生没抬头，合上扣分本，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解释给班长说，“我记的不是他。”
　　班长“哦”了一声，继续写作业了。

　　四周安静无声，学校晚自习的纪律总是很好的，事情与己无关，大家埋头学习。整间教室里，只有空调发出温暖的声音。

　　南舒怔愣，抬眸瞥了眼讲台上。
　　所以她记的是自己？

　　学生会的同学给别人扣分数不但没有好处，还得担心会不会被找麻烦，所以检查相当松散。
　　老师也知道这种心理，规定了扣满五分的人需要承担每个月的校园打扫任务，如果凑不满相应人数，就由学生会的成员来打扫。
　　相当于给了个任务指标。

　　所以学生会的同学一下都变得很严格，怕被找麻烦，不该扣的不会乱扣，也不会随便放过该扣分的同学。基本上都会慎重、认真地扣分。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现在。

　　南舒琢磨着，刚才铃声结束前她确实没有坐回位置，可人已经到教室了。

　　如果真要算那么严格，那不但没回座位，甚至现在都不在教室里的曹扬尘不更加该被记名字吗？

　　这女生是隔壁班的，早就知道南莹很好欺负的。
　　没有朋友，没人会为她的不平出头。老师也不喜欢她，所以她不可能有去找老师闹的勇气。

　　南舒没说话。
　　从包里拿出水杯，起身去教室后面灌了点温水。

　　路过后黑板停留了会儿。上面贴满各种学校的通知告示，成绩排名，校级校规的纸。还有张写着晚自习纪律和学生会的扣分规则。

　　她喝了两口水，看了几眼。
　　然后提着杯子直接上讲台问：“你记了我的名字？凭什么。”

　　“凭你迟到呗。”
　　“铃声没结束我就在教室里了，这算迟到？你为什么不记曹扬尘。”
　　“踩点算迟到，学生会的规矩就这样的，”女生白她一眼，不耐烦地说，“没记是运气好，记你是应该的。”

　　南舒站在讲台前，慢条斯理地拧紧水杯瓶盖，问她：“你跟我说学生会规定，好，规定第的一行写着什么？”

　　“我知道怎么扣分不就行了！你赶紧下去，不然算大声说话再扣两分。”

　　“第一行不是扣分，”南舒见她毫不在乎的样子，拿手里的水杯用力敲了敲桌子，让她看向自己，“上面写着你们学生会的宗旨，尽职尽责，服务学生，敢于吃苦，树立榜样。”

　　“然后？你想说什么？”

　　“我还看了你们的扣分守则，上面没有说踩点进教室算迟到，既然这所谓的规矩没写进规章制度里，你没资格扣我的分。学生会是让你监督纪律，保障大家都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不是让你在别人的班级里当家做主，懂吗？”
　　最后几句她近乎是吼出来的。

　　女生被她的大声吓愣住，好半天没说话。
　　不是因为说的话，而是她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晚自习扣分确实根本没那么严格。
　　早知道会闹她就不记了。

　　女生有点后悔，又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地说，“你不服气，明天自己去找老师说呗。”

　　南舒冷笑，拿水杯敲着她的桌子，“你那么想记我的名字，那记上，然后跟我出来。明天太晚了，现在就拿着你的本子一起去校长室讲讲道理！”

　　“……”

　　南舒心里明白，现在的自己不是那个讲话不在声高，温声细语，周围人都会认真倾听的状态。
　　所以她说话时，水杯拍得讲台桌面砰砰响。
　　一副要把人立刻拖出去见校长的样子：“你给我过来啊！”

　　女生本来就只是捏捏软柿子而已，见状吓得不清，起身围着讲台绕了半圈边躲边说：“我看错了……是不小心看错了，我现在就把你的名字划掉！”

　　班级里彻底的一片寂静。

　　所有人早都停下手里的事情，齐齐仰着脑袋，目光一个方向的盯着讲台看。脸上是差不多的表情，惊诧，震撼……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开心。
　　哇靠，这还是南莹吗！？？

　　在众目睽睽下，南舒亲眼看着她划掉那个名字。
　　“行了吧？”女生语气有点不情不愿。

　　南舒没说话，伸手去翻页本子，看了眼封面上写着的名字，“朱文怡，我记住了。”眉毛都没动一下地回到座位上。
　　朱文怡反应慢几秒，“切”了一声。

　　南舒拿起笔，在作业本上涂涂画画整理思绪。
　　她单手托着脸庞，马尾辫随着动作垂到左侧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写着字。之前厚重的刘海夹起来后，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
　　眉眼清晰起来。

　　她在周围灼灼的目光里，表情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刚才在讲台上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像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冷淡。
　　少女面容娇稚，坐姿笔挺。

　　所有人都忍不住地侧目看她。
　　但学校里毕竟学习是大家的第一任务，过了会儿，他们也都回神，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

　　南舒有点烦恼地划掉纸上的几个字，身体原主给她的记忆是碎片状态呈现的，这几天，再也没想起过别的。

　　昨天，南舒特意回那个公园，以找不到钱包为由求门卫大叔给她查了监控。谁知道离得最近的摄像头也完全没有拍那个位置。
　　所以找凶手这件事，只能靠自己去查。

　　她没专门修过心理学，感觉这些青春期半大不大的崽子是最难应付的，幼稚又老练，浅薄又成熟，还没有成年人的分寸感。

　　他们可能杀人放火全凭头脑一发热，也可能躲在别人背后精心编织陷阱。

　　南舒忍不住抬眼，去瞅坐在第二排的陈雨菲。
　　被她一脚踹进湖里后，这个那晚的领头女生看样子老实很多。从刚才进门开始，只偷偷瞪了她一眼，就在乖乖写作业了。

　　按普通看法，带头的是大坏人，肯定就是她把南莹推下去的。
　　但南舒不那么感觉。

　　没什么证据，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领头的那个通常不是最狠的就是最蠢的，她觉得陈雨菲是后面的。

　　陈雨菲和她的朋友们现在肯定对她非常防备，在短期时间内，防备程度是不会降低的。
　　南舒想不到什么不采取暴力手段，就能问出信息的办法。

　　可是，冬天被人推进湖里意外呛死的南莹，她的命不珍贵吗？她也曾好好的活着。
　　没有人可以不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代价。

　　南舒一定会帮她讨回公道。

　　直到晚自习结束，南舒还是没想到什么和平的办法。总不能让她先跟这堆女生中的谁混成朋友？不如把暴力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吧。

　　一个个单独抓到楼梯间里，恐吓，套话，问完所有人，什么都清清楚楚，简单方便。

　　**

　　走出教室，迎面过来一阵大风，吹得树木发出枝叶晃动的哗哗声。刚从教室里出来的学生一个个都缩着身子，努力加紧脚步逃回宿舍。

　　正当南舒烦躁得脑袋上冒着一团黑线，摩拳擦掌，准备以暴制暴把几个精神小妹抓过来揍一顿逼问时，突然有个女生静静走过来，跟在她身后。

　　南舒走得不快不慢，没一会儿，周围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她们两个人并排走了一小段路后。

　　南舒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认出这是晚自习请假的那个林润彤。

　　她是在二班所有人都无视南莹的环境里，唯一一个对她释放过善意的同学。脾气温软，成绩中上游，班里差不多算是人缘最好的女生。

　　“……”

　　林润彤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沉默下来，只是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走着。直到转过弯，再往前五十米就是宿舍楼了。

　　她突然侧身，拦住南舒往前走的路。
　　仰着脸小声说，“我听说陈雨菲她们打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们会去打你啊！”

　　灯光在她眼眸里映着两团亮，圆而大的杏眼，有种汪汪的无辜感。
　　有一点塌却很小巧的鼻子，肉乎乎的脸，五官算不上多么标准精致，但处处透着邻家可爱感。
　　这长相让她在男生女生里都很吃得开。

　　南舒：“……”

　　真及时啊！刚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了。

　　她不由抿唇，露出一个似乎非常友善的笑容，轻声地问，“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