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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南舒转身去办公室把教导主任唐鸿领过来,指指里面举报说:“她们在教学楼内饮食。”

      “你们干什么呢,给我去食堂吃饭,”唐鸿不负所托地进去,他板着一张黑脸,咆哮着把她们几个人的零食全部没收掉,连泡面都端走了,“吃的东西放学来我办公室拿!”

      南舒靠着墙斜斜地站着看戏,笑得懒洋洋的。

      等唐鸿走掉后,教室里的几个女生实在没办法,只好跟着出来,准备去食堂。

      经过南舒身边——

      南舒双手抱着手臂,忽然抬腿一绊,看似无意,时机和角度却正好又精巧。刚才笑得最厉害的女生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上。

      南舒又笑,语气软绵绵地说:“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吧?”

      “你!”女生猜到刚才教室里说的话被她听见了,所以唐鸿来收东西都没敢吭声,也心虚得没多看南舒。结果被她绊了那么一下,脾气也忍不住冒出来,“你有病吧,我们是背后说你了,可有乱说吗?”
      “哪句是假话?”
      “你就那么牛吗,还不能让别人说了吗?!”
      旁边的女生把她扶起来,“好了好了,没事儿我们走吧……”

      “当然能说,”南舒轻点一下头,表示肯定,接着上前从几个女生中间一把攥住她的衣领,直接把她按在墙上,“你有这个权利。我听到了不开心,也有来找你算账的权利,对不对?”
      “……”
      “嗯?你说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女生尖叫了一声,对她突如其来的动粗毫无防备,也无法挣脱。

      南舒力气很大,浑身压人的气势,旁边站着全是她的朋友都没能够护住她,大家纷纷吓呆般劝说,“你别冲动,我们下次不说了,真的不说了……”

      南舒问:“很好笑吗?”
      她伸手去抬她的下巴,女生的面孔被迫着仰起来,近距离对上南舒那双漆黑无波澜的眼眸。

      语气开始露出惧意,讷讷这认错,“不、一点都不好笑,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背后说你……”
      几个女生都帮着磕绊的道歉。

      “嗯,”南舒于是好脾气地笑了下,松开了她,还顺手帮她抚平弄褶的衣襟,“行了,记住我说的话。去吃饭吧。”

      几个女生:“好、好的。”

      “……”

      南舒进教室拿自己的水壶,小小一个蓝色水杯,握在手里,她垂下眼睫轻叹口气。
      等过完寒假……还是去买个新杯子吧。

      **

      期末考试结束后直接放寒假。

      南舒回到家,找出自己的医保卡,揣着收到稿费的银行卡直奔医院去。她从记起南莹死因的那天开始,身体一直不舒服,陆陆续续低烧。

      以为会自己好,也是为了考试在忍着。
      一直没去医院。

      南舒下了公交车,走进医院大门,她还没来得及去挂号,鼻尖嗅到医院气味时心神忽然放松,低烧加上多日疲倦,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地倒在地上。

      正好旁边有护士路过。
      南舒倒地没几秒就被扶起来,她被搀着坐到旁边的蓝色塑料凳上,“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是在那儿挂号吗?”

      “我没有爸爸妈妈,”南舒迷糊又难受地说,“但是自己有钱,已经低烧好久了,今天来挂个水……”

      “小朋友,你还是初中生吧?别调皮,快点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护士面露为难,温柔哄她说,“不然挂号面诊可以,没人陪同医生是不会给你输液的。”

      南舒静默半晌,抬手摸着自己额头的滚烫,喉咙痛到快要说不出话。
      感觉一到医院发烧就严重起来。
      她没办法,怕这样回家半夜烧成白痴也没人管。
      于是拨通电话。

      **

      程雪琴赶到医院,刚进来就看见门诊前一片蓝色椅子上独自坐着的南舒。她小脸苍白,脸颊染着不自然的绯红,闭眼等待。

      “你家里人呢?”程雪琴在来的路上,其实已经给她爸爸打过很多电话了,“你爸是换号码了吗,打了多少个电话都不接。”

      南舒唇角挑起一点弧度,“我爸……他从来不会管我的,麻烦老师陪我输个液吧。医生说我年纪小,必须有陪同人。”她手里握着挂号单,快轮到自己了。

      她说话轻轻的,嗓音带着砂纸打磨般的哑。
      话落,又干咳几声,浑身病得难受到说不出话的样子。

      程雪琴忙坐在她身边拿过那张挂号单。
      “什么时候发烧的,考完就烧了吗?”她问完顿一顿,又说,“难受就先别回答了,喝不喝水?我去给你买瓶矿泉水。”

      程雪琴去买完水回来,正好到南舒。
      她扶着她进去面诊量体温。

      输液时,小护士几次都没扎准,南舒乖巧地换一只手随便护士再扎,连眉头也没动一下,还安慰地说:“别着急,慢慢来,我的血管是很难找的。”

      小护士实在没自信又没忍心,跑去叫来护士长。
      最后护士长又扎了两次,终于顺利输上液。

      南舒低头看着正在输液的左手,好几个针眼,右手却也有很多针孔。
      手背处处都是淤血淤青,看着有点凄惨。

      “没事儿啊,等会儿我给你削土豆片敷敷消淤血。”程雪琴刚打完电话进来,脸上难看的表情没能藏住,半晌,说了句,“你困吗?先睡一会儿,等挂完水我送你回去。”

      南舒看见她复杂的目光,不问也能猜到情况。

      多半是,程雪琴刚才终于打通了电话,说明完情况,结果那头南稼浜对女儿生病的满不在乎只紧张钱的态度把她气到了。

      南舒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温顺笑着:“好的,谢谢老师。”

      闭上眼放任自己陷入昏睡。
      她脑子里的一根弦绷得太紧,陆续的连日低烧下依旧没懈怠体能锻炼和学习考试,现在躺在医院病床上,挂着盐水,反而有种特殊的心安感。

      南舒觉得自己做了很多梦,她最近慢慢地,对南莹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仿佛是记起死去真相的惩罚,不知不觉孟婆汤含进嘴里,悄入肚肠。

      她醒过来,睡眼朦胧地看见身边的中年女人。

      程雪琴动作很轻柔,在她满是针孔淤青的手背敷了一片薄薄的土豆片,帮助消肿化瘀。
      窗外光线变得昏暗,不知道已经几点了。

      南舒忽然心中升腾起一片亲近。
      她睡醒后,觉得有种醍醐灌顶的轻松,却又有种被剥夺了什么的感觉。

      南莹的记忆像被人用橡皮擦抹掉过般只留下浅浅的印子,而属于南舒本身的记忆,又像隔着层天或蒙着片雾,依旧在,却模糊了很多。

      程雪琴语气温柔:“醒了?”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退烧了,我去叫护士过来。”

      南舒没说话,只是乖乖地点头。

      她原先心理年龄跟程雪琴差不多,打电话给她是因为自己需要陪同的人,对她肯来医院的行为,有感恩而不意外。她知道程雪琴虽然凶巴巴又专横,教学水平也一般般,但大体上是个不错的老师,所以对她有尊重却无仰慕。

      现在南舒好像真变回了十四岁的时候。

      对守在她病床前的凶巴巴班主任,心态上相当亲近和依赖。眼巴巴地盯着她去找护士,重新量体温,然后喂自己喝水。

      南舒想说话,可嗓子太疼,半晌才憋出半句:“老师在这儿多久了,不然……”
      她喝着水润嗓子,刚要开口把后半句“您还是早点回去照顾家里人吧”说完。

      “没多久,”程雪琴仿佛知道她的意思般打断她,笑着说,“还有半瓶很快挂完了,等会儿送你回家。哪儿会有把学生扔在医院里的老师。”

      南舒还想说什么,张张嘴又放弃了,偏开视线时喃喃了句,“您要是我妈妈多好啊。”

      “……”

      程雪琴看着她,一时无言。
      心中拧着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离开医院,程雪琴开车送她回家,等见到南稼浜,她又特意在门口跟他说了快半小时的好话,把南舒夸得简直不评到一个全国模范三好学生是天大的委屈。说她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还说她聪明又听话,似乎完全忘了南舒专翘语文课的事。

      完完全全,只是想让南稼浜能对这女儿重视一点。

      可南稼浜起初听两句还有点得意,后来越来越没兴趣,他只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南星有出息。最后几乎毫不掩饰的敷衍,勉勉强强客气地送走她。

      直到关上门。
      南稼浜才真情实意地说了句:“你这班主任挺好的,竟然都没问我要医药费。别是暂时忘了……回头应该不会再给我打电话讨钱吧。”

      南舒冷静地说:“爸爸,学生医保报销一半,总共就花了五十二块钱。”

      “五十块你去挣吗?五十块不是钱啊??”

      “……”

      **

      寒假短短三周,南舒几乎一天都没休息地待在网吧里兼职收银,附带帮人买烟,帮人泡泡面,解决纠纷,打扫卫生……加上偷偷翻译接到的稿件。

      南星还是常常来这儿上网,南舒对他跟对别的陌生客人没有任何态度差别。除了中午会给他带份饭吃。

      南星在网吧跟别人起冲突时,她也会来拉架,孤身一人挡在他身前,三言两语劝导加上几句幽默话,就让对方消了气。

      她说南星是“我们家顶顶重要的宝贝疙瘩弟弟”,语气亲昵又温柔,眼神却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南星不是真的大傻子,在被南舒狠狠揍过之后心里的滤镜消散,能清晰地发现自己的亲姐姐跟从前真是完全不同了,她不再事事让着他,照顾着他。

      南星对这变化茫然无措、无所适从,只好摆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冷淡模样。

      南舒给饭他就吃,南舒不说话他也不说,两个人整整冷战了一寒假。

      **

      寒假很快结束。她在返校日前,跟老板提出结算工资。

      老板惊讶地望着她,“工资你爸早上不是已经过来替你领走了吗。一大早就来了。”

      “……”

      南舒回到家,心中知道这笔钱已经拿不到手了,但还是想去问一问。毕竟这大半个月坐在柜台帮人记账,同人吵架,吸着二手烟三班倒的……

      她垂眼,想着银行卡里新到账的五千块,等寒假里接下工作的稿费全部到账,她的存款就已经有两万出头了。心中勉强好过点。

      才八百块,不就八百块。

      南舒进门就看见南稼浜蹲在客厅里找袋子,

      “回家了啊,”他说着,抬眼又问,“南星人呢?还在上网?他不知道明天要去学校报道啊!”

      南舒点头说,“快回来了,他记得明天开学的。”

      “那就好,”南稼浜继续翻着日常收集着的各种大袋子,“你来看看这双鞋放到哪个袋子里好?装起来给那臭小子一个惊喜,明天让他穿新鞋子去学校……”

      他低头边挑袋子边絮叨着,语气慈爱,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好爸爸。
      最后挑了个从前装月饼的大纸袋,把鞋盒塞进去。

      刚好,南星推门回来了:“饭还没烧好吗?”
      他看眼空荡荡的餐桌随口抱怨。

      “早烧好了,”南稼浜站起身把袋子递过去,训斥一句,“你小子,天天跑在网吧不着家,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学习。来看看姐姐给你买的新鞋子。”

      “……”

      南星本来还在皱眉不耐烦,听见后半句,顿了下猛地转头看南舒,“姐姐给我买鞋了?”

      “对啊,她的打工今天结束,钱拿到了,”南稼浜喜悦地催促他说,“你快点来看看喜不喜欢,试试合不合适。都好的话,明天穿去学校里。”

      南星闻言接过,坐去沙发上打开试鞋。

      一双有牌子的蓝色球鞋,店员力推的经典款,尺码正好。
      “这肯定很贵吧,”他试了试很喜欢,又觉得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南舒,“你拿工资给我买的?”

      南舒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站着,表情淡淡,“嗯,我也刚知道。”

      “能不贵吗,”南稼浜在旁边,却完全没空留意女儿的表情,自顾自地满脸肉痛,“你姐全部的工资,我还倒贴50块,你这死小子,以后还不好好读书?全家就指望你将来能有出息!”

      “……”

      南舒懒得再听,丢下一句:“我已经吃过饭了。”
      回到房间。

      目光望见桌上那个机器猫玩具,南舒眼眸微动,沉默地从衣柜里翻出南莹藏的存钱罐。把上次没忍心动的钱全部取出来。
      “他拿走我的八百,你给我留下四百多……还真是……”

      半晌,她喃喃地说了句,“……我就当替你完成心愿了,行不行?这么想你会开心还是冒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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