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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中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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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枝推开厅门,屋子里静悄悄的,不见林羡风踪影。
“林羡风,你在吗?”
沈砚枝喊了几声,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自己回音,再无反响。
他一个病人,想来也跑不到哪去。
中午出门时,他便没有起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沈砚枝将手里的事物扔下,急匆匆地往林羡风的房间跑去,心中隐隐不安。
屋内没有烛火,一片漆黑,且房门紧闭,处处透着怪异。
沈砚枝深吸口气,不重不轻地在粗糙的木门拍了两下:“林羡风?你在吗?”
她喊了许久,无人回应。
不安感愈发强烈,沈砚枝只好使劲将房门推开,希望他只是睡着了,没听见声响。
可打开房门,里头空荡荡一片。
沈砚枝心里越发急了,她翻出火石将烛火点燃,四处翻查。
路过厨房时,她隐约看里头似乎倒了个架子,走进一看,发现堆放杂物的架子被推翻,灶上留的食物也乱糟糟地散在地上,四处都是碗碟杯盏的残骸碎片。
林羡风就晕倒在这一地狼藉中。
映着烛火一看,沈砚枝吓得手脚发凉。
他脸色煞白,唇角挂着一抹鲜血,淅淅沥沥地将衣襟都染红了。
昨天还好好的,他今天到底遭了什么事?
沈砚枝将人扶起来,他气息很弱,一头冷汗涔涔,整个人都在发抖。沈砚枝轻拍叫唤了许久:“林羡风,林羡风……你怎么了?”
他已然失了神智,没有回应。
这里乱糟糟的,沈砚枝只能将人拖回房间。
他额头不停冒汗,整个人却瑟瑟发抖,看起来又冷又热,沈砚枝取过被衾,结结实实地将他包起来。
这会他显得更加痛苦,额角的冷汗顺着发丝流下,整个人像是被水浸过一般,沈砚枝不停地替他擦汗,完全于事无补。
突然间他狠狠抽搐了一下,喷出一大口鲜血。
沈砚枝一颗心突突狂跳,想取过毛巾替他擦干净血迹,手抖得不成样子。
实在没有办法,沈砚枝买了一瓶灵泉水,滴在他干涸的唇角,希望能起些作用。
过了许久,沈砚枝感觉他看起来好些了,轻轻唤他:“林羡风,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本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没想到他睫毛轻颤,竟醒了。
他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微弱:“你回来了。”
沈砚枝一怔,将他汗湿的发丝拂到耳后:“你怎么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砚枝将温水递到他唇边,他浅浅喝了一口,语气平静: “无事,旧毒复发罢了。”
看起来可不像是无事的样子,差一点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沈砚枝盯着他领口的血渍,好奇道:“谁害的你?”
他掩唇,低低地咳了许久,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沈砚枝吓了一跳,忙在他后背轻拍顺气,就在她快忘了这个问题时,林羡风回了句:“我爹。”
沈砚枝倒吸一口凉气,这真是亲爹吗?
他刚才抖得那么厉害,还吐血了……
沈砚枝朝他投向同情的目光,却发现他唇角带笑,有几许嘲讽与落寞,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干巴巴地问:“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他仰头,缓缓阖上双眼,声音有些发涩:“好些了,只是明日申时,我还会发作。”
还会发作?那岂不是还得痛一回?
想起他刚才的惨状,沈砚枝仍心有余悸:“那……有没有方法可以缓解啊?”
林羡风皱起好看的眉头,语气漠然:“无。”
什么毒这么邪门?
原身母亲是军中声望颇高的名医,她幼时常被拘着,不情不愿地学了点医术,所以还是略懂些皮毛。
沈砚枝心中有疑,径直抓过林羡风垂在床边的手,手指一搭上他的脉门,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自己救了他两回,竟还骗人。
林羡风的脉搏不浮不沉,节律一致,分明不是毒发之兆。
沈砚枝将他裤管拉开,双腿髌骨处果然都有伤口,冷哼一声:“你真是中毒?没骗我?”
林羡风眉梢一挑,像是来了兴趣:“看出什么了?”
看他这神色,沈砚枝更笃定他先前有所隐瞒:“我看你像是中蛊了。”
林羡风愣了愣,露出些错愕,许久才说:“不错,你又如何知道?”
沈砚枝这下有些后悔了,哪有村姑还懂得中毒中蛊的。
她一时不查,露了马脚,支支吾吾道:“我从前,曾在一本孤本医书上读过,有一种七翼银花蛊,发作时会啃噬骨血,症状……就同你刚才差不多吧。”
林羡风定定地看着他,眼底带着些猜疑:“不错,你还知道些什么。”
沈砚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此蛊……无解,毒发时,唯吃野生芋头才能有所缓解,大概是……银花蛊嘴馋,爱吃芋头吧?”
这事真不是她胡说八道,是原主娘亲的医书所载。
银花蛊爱吃芋头这事,给原主留下了极大的震撼,是以原主虽只得半桶水医术,对银花蛊的症状,却记得还算清楚。
银花蛊非常邪门,中蛊之人要忍受不定期的蚀骨之痛。
在剧痛过后,因为骨头被蛊虫啃食的缘故,日久经年,也会变成全身无力的残废。
至于芋头这回事,沈砚枝是接受过现代系统教育的,在她看来,银花蛊肯定不是因为嘴馋,有了芋头就不啃骨头。
必然是野生芋头身上带有某种不被分解的小分子,能抑制银花蛊的活性。
林羡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反驳。
不过看他神色,不像是相信的样子。
沈砚枝却是笃信不疑,原主母亲可是杏林高手。
也不知林羡风是幸运还是倒霉,被他爹虐到绝境,却都被她救了回来。
沈砚枝一本正经地表示:“你得追加我百两黄金,才能抵过我对你天大的恩情。”
林羡风被她逗笑:“凭几个芋头?你这生意倒是一本万利。”
不过他太过虚弱,笑了两声,便没完没了地咳嗽起来。
这弱柳扶风的小白脸。
沈砚枝轻叹一声,让他乖乖躺下,替他掖好被角:“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上山给你找药。”
林羡风阖上双眼,嘴角仍带着笑意,似乎在嘲笑她。
确实,芋头这回事是有点难以让人信服,是以沈砚枝并不介意。
结束了心惊肉跳的一天,此刻紧张情绪稍稍缓解,她已经困得不行,一沾床便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已快临近中午,距离申时没有几个时辰,沈砚枝随意塞了个馒头,忙带着背篓镰刀往山上赶。
沈砚枝赶上山时,太阳已渐渐爬到正中,刺眼的光芒洒在绿叶上,分外炙热。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一不小心滴到眼角,有些糊住视线,沈砚枝擦了一把汗,汗珠甩落到干涸的泥地上,洇湿一片。
她实在有些无奈。
本来只是想挖些野芋头,谁知这山里遍地是宝,她背篓里装了三株野山参、四株野灵芝,却寻不到廉价的破芋头。
沈砚枝只能加快脚程,往深山走去。在舍弃了几株铁皮石斛和黄檗后,终于叫她寻到了一片野芋头。
此时日头已有些偏斜,快到未时。
她眼疾手快地将芋头扔到背篓中,快步往山下赶。
野生芋头大都有毒,会引起过敏症状,严重还能引发身亡,是不能直接服用的。
根据沈砚枝的经验,高温能够破坏野生芋头的毒素,一般情况下,用明火炙烤,能将毒素去除。
回到家中,她急不可耐地在院子里起了堆火,将野芋头烤得像一块黑炭,才敢拿给林羡风吃。
林羡风看着黑乎乎的一片,目露嫌弃:“这是什么?”
沈砚枝笑眯眯地说:“这可是能压制蛊毒的良药。”
林羡风将头转过去,完全不信她。
沈砚枝冷笑一声:“你这叫狭隘、无知好吗?转过头来好好看看。”
她将外层的焦黑用小刀剥开,露出里头未烧焦的部分,呈现出淡淡的白紫色,还透着一股糯香味。
烤芋头刚从火堆里出来,正是香气最浓郁的时候。
林羡风整天没有米粒下肚,闻到香味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接过她手中烤芋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沈砚枝惯知道他的,就是一个打脸狂魔。
只是他嚼了几口,眉头就微微拧了起来,将芋头扔到桌子上:“味道不佳。”
野芋头不比家芋,口感略有些发涩,吃起来没有那么顺滑软糯,沈砚枝试了一小块,被大火烤过之后味道并不难下口,带着些焦香的糯感。
果然是大少爷,挑剔得很。
只是吃野芋头是为了救命,不是为了果腹。
林羡风皱着眉不愿意吃,完全不信野生芋头能够压制银花蛊的活性。
沈砚枝冷笑一声,他如今娇弱无力,怎么比得过她身强力壮,一把将他抓住,便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林羡风脸色发黑,嚼芋头时都分外用力,仿佛是使劲在咬她。
沈砚枝强迫他吃了两个,才稍稍安心。
院子里还剩了一堆野芋头,今天无事可做,她也还饿着,索性开始捣鼓那堆野芋头,看看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做出让林羡风啧啧称奇的神仙芋头。
芋头是她非常喜欢的食材,她以前常做的就有香芋饼、芋头蒸排骨、芋泥蛋糕还有她最喜欢喝的芋泥波波茶,如今想起来都口水直流。
但做什么给林羡风吃呢?
就在她对着芋头发呆的时候,鸡圈里的海南鸡适时啼叫了两声。
沈砚枝灵光一闪。
芋儿鸡安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