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从上海到纽约（上）》伊山舞

21、相约一起学网球

　　欧阳的生日那天之后，李菲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因为先前加班占用了太多时间，李菲不得不像先前那样推掉了所有邀约，把最后两个月的空闲全部用来复习考试，甚至还把临考前的最后一个星期都休了年假，全身心投入到复习中。
　　至于欧阳呢，还是一如既往地时不时给李菲推荐一些歌曲，偶尔也会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丝毫不介意李菲一次次的拒绝。以至于李菲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都在怀疑，莫不是欧阳在纽约过得太无聊了？
　　不过当时间进入5月下旬之后，欧阳的短信内容也开始有了变化，除了和以往一样发送一些歌曲链接之外，也会关心李菲复习的进展以及询问考试的时间地点。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非说要在李菲考试那天一起吃晚饭，以庆祝她顺利完成考试。李菲原本想要拒绝，短信还没发出去，只见欧阳又发来一条新信息补充道：你当初自己说的考完试就解放了。
　　愣了愣，李菲默默地把原本打好的字都一一删除，改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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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没等太久吧？”终于走出考场，李菲一眼看到了站在大楼外不远处，穿着T恤牛仔裤的欧阳，大步走过去。
　　“菲菲。” 欧阳赶忙迎上来。“没有，我也是刚到。考得怎么样？” 见李菲身上背了一个大书包，便自然地伸手想要接过，却被李菲一个侧身躲开了。
　　“还行吧。之前加班太多，后面的复习还是太仓促了一些，不算是在最佳状态，不过通过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要是连这帮美国人都考不过，我这面子往哪儿搁。”李菲面色轻松地笑笑，随即深深呼出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去哪儿吃饭？”
　　“跟我走呗。稍微有点路，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慢慢走过去好了。”
　　“好嘞。”两人边走边说着，渐渐融入了街上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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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来到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店门口，欧阳快步上前拉开了店门。
　　“不是吧，刚才转弯过来的时候我就想着该不会是这一家，没想到还真是。”李菲的语气里满是惊讶。
　　“啊？你来过？那这家是好还是不好？我看Yelp上的Review很不错才选的，你别吓我啊。” 和前台确认之后，欧阳假装惊吓的口气地说道。
　　“当然好啊，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饭店之一啊。他们家的菜单我都能背下来。放心啦！”李菲拍拍欧阳的肩膀。
　　饭店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一名服务生捧着菜单前来引路，将两人带到一个空桌上。欧阳先是翻了翻菜单，又将菜单合上。“菲菲，你对这里那么熟悉的话要不你来点菜吧？我以前没来过，也不知道点什么好吃。”
　　“没来过你怎么选中的这里啊？”李菲撇了欧阳一眼，又将视线拉回菜单。
　　“Yelp呀。”欧阳抿了一口茶水，说道，“现在这个天气最适合在外面走走了，所以我就想着找一个离你考场不要太远的地方。你口味比较清淡，晚上又不喜欢吃太多，先排除了西餐。亚洲菜系里嘛，韩餐大多都是烤肉，又要排除。中餐我们天天吃，既然有机会就换换口味。而且就我们两个人，中餐点起来反而不划算。我想找一家做得比较精致，但份量相对小一点的，这样可以多点不同的品种。”
　　听着欧阳娓娓道来，不知为何李菲突然就很想笑。“一步一步的逻辑很清楚嘛。你这搜索方式，和我还挺像。而且，他们家甜点里提供Lady M哦！”
　　“那当然了，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嘛。”欧阳满不在意地回答。“你喜欢Lady M？那我还真是选对地方了啊。”
　　“什么一个老师？你比我高三届呢。”李菲反驳。
　　“我指的是田阿姨。”欧阳无奈地解释，“自从和你们家做邻居，我妈在教导孩子上有多听田阿姨的话，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啊哈哈，这倒是。”李菲想到以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委屈你了啊。”
　　“别别别，千万别这么说，一点不委屈，真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专业就是田阿姨的功劳啊。”欧阳一脸认真地回答，“而且小时候如果不是田阿姨时不时地指点，我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混日子呢，这可是我们全家公认的。在我们的心里，田阿姨的话可就是圣旨啊。”
　　“哪有这么夸张。”李菲禁不住有些脸红，“好了，我点菜了。”说完，李菲向附近走过的一位服务生招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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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我以茶代酒，祝贺你顺利完成考试。”欧阳率先举杯示意，半开玩笑地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不会再像上半年那样躲起来找不到人了吧？”
　　“我可没故意躲起来。”李菲不好意思地笑笑，“真的是加班比较多，又要应付考试，觉得干脆一个人过一阵也挺好，至少能专心。现在考完了，正好项目也结束了，自然就轻松了，也该出来放放风了。”
　　“想不想打牌？”欧阳率先抛出一个诱饵。
　　“当然想啊。”李菲顿时眼里放光，“你认识牌友吗？我周围好像只有汪敬东会。”
　　“认识几个。”
　　“同事？”
　　“不是。”欧阳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一个是我在健身房认识的，有两个是我刚来纽约的时候经常一块儿骑自行车的，还有一个是我在公司楼下买午饭的时候认识的。再加上我们俩和张晟，这就已经7个人了。”
　　“4副牌，三打四？好呀好呀。”李菲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
　　“看你兴奋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样，一知道可以打牌就激动。”欧阳扑哧一笑，“那行，我去安排。”
　　“赞啊。”李菲竖起大拇指，“欧阳哥你好厉害，这样都能认识新人，不像我老觉得工作之后圈子都变小了。你都是怎么做到的啊？就连去楼下买个饭都能搭上？”
　　“说明我天赋异禀。”欧阳露出得意的表情，“除了打牌还想干什么？”
　　“还没想好呢。”李菲和欧阳碰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可能做点运动吧。上半年就这么过去了，感觉好像自己啥事都没干，身体都不在状态。”
　　“挺好啊，生命在于运动。有空的时候多跑跑步，我现在跑习惯了，一天不跑都觉得浑身难受。”
　　“我知道你一直健身，好习惯啊。”李菲点点头以示表扬，“不过我不太喜欢跑步，太单调了。”
　　“那你喜欢哪种运动？打球？”
　　“嗯，我在考虑要不要学打网球来着。以前经常打羽毛球，但这里找场地不容易，倒是网球场随处可见，所以想着要不要找个教练学一学标准动作。”
　　“好呀，我也正好想学呢，要不我们一起找教练怎么样？正好互相督促。”欧阳惊喜地说。
　　“可以啊。”李菲无所谓地表示。
　　“那就这么说定了？”欧阳欣喜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金枪鱼沙拉，顿时竖起了大拇指：“这个沙拉确实不错。在美国这么些年，这沙拉吃来吃去就这么几种内容，真是不理解那些美国人是怎么日复一日地吃下去的。今天总算让我吃到一个好的了，怪不得你强烈推荐。”
　　“是啊。”李菲对此也是深有感触。“这边的沙拉，特别喜欢在菜叶上撒好多cheese，然后再浇上味道特别厚重的dressing，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吃菜还是吃酱了。像今天这样那么清爽的沙拉真是很少见，而且鱼片也很入味，所以我每次来这家店的时候都一定会点一份沙拉。”
　　晚餐就这样在愉快的气氛下进行。两人边吃边聊着，有针对面前的菜肴的评论，但大多都是在回忆着小时候，显得那样温馨又美好。
　　看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服务生收走了之前的盘子，端上了一片绿茶千层蛋糕，又贴心地放了两把小勺。
　　“你吃吧，我就算了。”虽然说之前点的菜都是双方共享，但两人同吃一块蛋糕这个事在欧阳看来还是有点尴尬。嗯，准确说是他觉得以目前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太好意思。
　　“一个人吃多没劲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一起吃吧。”出乎欧阳意料的是，李菲反而大方地提出共享。当然，李菲也并不是打算亲密无间地你一口我一口，而是用勺子将蛋糕分割成两半，又将另一把勺子递向欧阳，“一人一半吧，再说你要一直这么盯着我也没法吃了。”
　　“那行。”说完欧阳也不客气，接过面前的小勺也尝了一口。不得不说，这一款绿茶千层蛋糕做得非常细腻，味道浓郁，但吃起来又不是那么甜。再加上绿茶口味，受到广大亚洲人的追捧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连平时不怎么吃甜点的欧阳也十分喜欢。当然，他更喜欢的，还是看着眼前的李菲吃蛋糕的样子。迫不及待地挖起一小勺放进嘴里，轻轻抿着，那种眼睛里放着光又陶醉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这附近有Lady M专卖店的吧？你既然那么喜欢吃的话随便哪天下班了都可以去买一块啊。” 说这话的时候，欧阳已经轻轻放下了勺子，好让李菲多吃几口。
　　“不不不。”听了欧阳的话，李菲连忙摇头，“物以稀为贵。正因为我平时很少吃，所以每一次吃的时候才显得尤其美味。吃太多了反而没意思了。” 说话间，李菲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再说了，蛋糕这种高糖高热量的东西，吃多了容易胖，回头还得减肥，麻烦。所以啊，我宁可不要眼前的美味，也不想以后太折腾。”
　　听罢，欧阳完全没有意外地点点头。“也是，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特别自律的人，做事总是那么理智。我突然有些好奇，你有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做过什么事后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欧阳随口问道。
　　欧阳的话却让李菲手里的动作突然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略微抬头斜着看向欧阳，故作俏皮地说道：“你猜？”
　　看着李菲一副若无其事继续吃蛋糕的样子，一直关注着对方神情的欧阳却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坐过游轮吗？”
　　“哪种游轮？一去一个礼拜的那种cruise？”
　　“不是，就是绕曼哈顿岛的那种小游轮，大概3个小时吧。”
　　“那又什么好玩的？”
　　“一般就是喝酒、跳舞，再看看夜景什么的，感受一下美国年轻人的夜生活。”欧阳见李菲不甚起劲的表情，又加了一句：“如果我们选独立日那天的游轮的话，正好可以在船上看烟火。怎么样？”
　　“这倒可以考虑。哎，这里的生活太无聊了，看个烟火都变成了一件大事。”这一次，李菲总算同意了。
　　“那就先这么说定了啊，我来安排。” 见目的达到，欧阳心满意足地笑了。“好了，吃得还满意吗？如果没有其它想吃的东西的话，我就结账了啊。”欧阳转身看向一位服务员，做了一个check的手势。
　　“哎，不用，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我们平分吧。”李菲赶紧从书包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张信用卡。
　　“跟我还那么客气？”
　　“无功不受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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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的行动力很强，第二天便发了几个网球教练的信息给李菲。在查询了过往评价和收费标准后，两人很快便选择了其中一位名叫Lindsey的私人教练，安排了周日上午的课程。
　　“哇，你这一身看着特别有学生气息啊，而且我记得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扎一个马尾辫。”第一节课前，欧阳和李菲正边等教练边自己做着一些简单的伸展运动。
　　“是吗？不过这一身确实都是我高中的衣服了。”李菲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运动装，笑呵呵地说。
　　“高中的衣服你居然还留着？而且身材也一直没变，厉害啊。”欧阳赞叹。
　　“艰苦朴素吧？哈哈。”李菲面色得意地自我表扬道，“其实还是比以前胖了点，不过运动裤都是松紧带，稍微胖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平时穿的有大多数衣服都是国内带过来的。”
　　“你平时都不逛街吗？”欧阳好奇地说，“女生不都喜欢逛街？”
　　“那看来我就是那个outlier咯？”李菲打趣道，“我要是说我懒你信不信？”
　　“信，你小时候也不怎么喜欢逛商店，除了路边的烘山芋和炸里脊肉。”欧阳笑着说道。
　　“小学的事情你还记那么清楚？”李菲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了，这网球课加上乱七八糟的手续费之后最后一共多少钱来着？我转给你啊。”
　　“不用。”欧阳摇头拒绝。
　　“那怎么行？”李菲坚持，“两个人的学费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
　　“转来转去多麻烦。”欧阳找了个借口，“再说了，我妈一直让我好好照应你，要是被她知道我还收你钱，不得骂死我。”
　　“还能这样？”李菲倒是没想到欧阳会给出这个理由，想了想又觉得似乎这也像是王超英的风格，“真的不收？”
　　“不收。”欧阳拼命摇头，坚决否定。
　　“这样啊……”李菲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那，要不打完球我请你吃饭？”其实单纯的学费她也大概心里有谱，只是不知道其他费用收了多少。欧阳又一口咬定不收，她也没法追问数字，只能在心里大致估计一下。如果严格算起来的话，可能这样还是她少许占些便宜，不过想来欧阳应该不会在意。
　　“也行。”欧阳回答得一本正经，心里却在偷笑。他就知道李菲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接受免费课程，一定会想办法用其他方式弥补，而午饭是最有可能的事情了。这不，和他之前预想的状况一模一样。又多了相处的时间，欧阳悄悄比划了一个耶。
　　“我看你现在的状态还不错啊，比之前看到的几次好多了，走出来了？”欧阳漫不经心地转换了话题。
　　“啊？”李菲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嗨，当然走出来了啊，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有啥大不了的。平时多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别老没事在那七想八想的，等时间一长，自然就忘了。我，还是我~”李菲向着太阳张开双手，作了一个拥抱阳光的姿势。
　　“热爱生活，享受生活，努力实现自我价值。对吧？”
　　“欸，你还记得？”李菲惊喜地看向欧阳。
　　“当然记得，我觉得概括得太好了，完全代表了我的生活态度。”欧阳笑呵呵地看着李菲。
　　“真的？那真是同道中人啊。”李菲调侃道。
　　“那……有打算再找一个男朋友了吗？”欧阳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啊？太快了吧，还不到半年。”李菲一脸诧异。
　　“不快啊，你刚才不是自己说的都已经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欧阳继续装傻。
　　“那也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呢。”李菲有些尴尬地笑笑。好在一个看着像是教练模样的金发女子正背着包向他们走来，恰如其分地结束了这场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