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轮回永夜》青燚

4、第 4 章

　　陆晓燕问道：“你为什么对这个蠕虫这么感兴趣？”

　　谢良：“我对这个虫子的工作方式很感兴趣，如果能理解它的运作方式，那么我也能潜入集体意识海里，想想就很带感。”

　　餐厅的面积很广，正常世界里的餐厅一般不会这么设置，虽然褚夜淮刚进来时，另外一边的餐厅就已经被双龙会的人占领了，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另外一边，没有餐桌餐椅、没有放置食物的餐台，空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尽头一排金属钩子静静地挂着，不知道是什么用处。

　　看上去，像是用来挂什么活物的，褚夜淮摇头，驱散掉脑子里一些不好的想法。

　　陈瞳：“你们今天晚上住哪里？”

　　陆晓燕：“当然是客房部了。”

　　谢良没开口，不太好意思说自己蜗居在最低等的格子间里，陈瞳打开了自己的显示屏，对褚夜淮说道：“今天晚上肯定要死人的，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吗？毕竟人多胜算大。”

　　陈瞳的显示屏上展现了自己的武器库、精神力值、部分随身仓库信息，其他保密。

　　看到陈瞳武器库里的装备，陆晓燕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又迅速收敛了神色，不行，眼馋不能表现地这么明显。

　　这算很有诚意了，说明了陈瞳能够自保，仅仅是为了多一点胜算，才主动说希望能跟褚夜淮住一起。

　　褚夜淮不假思索道：“不行。”

　　陈瞳为什么能笃定，自己是这群人当中最强的呢？陆晓燕是个女的就算了，谢良就算看上去是个贫穷的弱鸡，但说不定是个扮猪吃虎的大佬呢？

　　褚夜淮就算在现实世界里，也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独来独往多少年了。

　　被拒绝的陈瞳也没有过多的遗憾，不在意地笑笑，说道：“好吧，希望明天我们还能碰上，一起吃顿饭。”

　　“哐——”

　　“哐——哐——”

　　从船底部传来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故意撞击游轮，整艘船像是喝醉了一样左摇右摆，四人立即抓住桌板，避免被甩出去，餐厅的吊灯虽被固定地很好，但也在微微晃动。

　　四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严肃而略带恐惧的脸。

　　外面的天又黑了，餐厅里所有人都跑了出去，找地方躲起来，从舷窗往外看，海盗船怎么比先前更靠近了？靠近舱体的过道处没有防护玻璃，现在满是惊慌四散的底层人士。

　　陆晓燕出来看到这个情况，立即回头往上面一层跑，她不住在这一层。而陈瞳骂了一句：“册那，又来”，他抓起一个路过的玩家，抢了他的防护头盔跑了。

　　他们没有告别，迅速分散逃命，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碰上。

　　生死攸关之时，谁都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谢良看见有一群衣着简朴的女性跑向底舱，当机立断准备跟过去，这可是上演英雄救美的好时机。

　　谁知道被一群NPC挡住了，谢良看向褚夜淮，没想到这货站在原地，动都不动，谢良：这货是不是装叉有瘾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装呢？

　　褚夜淮逆着人流走到舷窗附近，抬头看天上。

　　谢良：“你在看什么？”

　　谢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天上一阵乌漆墨黑，啥都没有。

　　褚夜淮从随身仓库里翻出炭笔和白纸，画了个图形，谢良观察道：“符篆？图画？文字？”

　　褚夜淮：“这已经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三次看到这个图形了，我一开始以为是大王乌贼，在海里的，在天上的，现在来看，应该是某种生物给出的线索，这个图形你见过么？”

　　谢良摇头，撕下这张纸道：“给我一份，万一我看到，也许能触发更多信息。”

　　褚夜淮就看着他，非常不见外地撕掉了自己辛苦画出的图形，并且揣进了自己兜里。

　　褚夜淮：……

　　谢良心想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那群难民很好找，他不急在这一时，忽然问道：“老褚，我能跟你一起住吗？人多胜算大一点。”

　　褚夜淮回答地干脆：“行。”

　　谢良：？

　　这么干脆吗？都不考虑一下的么？难道是因为我这种的，特别适合推出去挡枪当炮灰？刚才那个叫什么陈瞳的主动想拉你做搭档，你不是当场拒绝么？估计你是个有洁癖的人，怎么现在答应地这么痛快？

　　谢良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褚夜淮会答应，再次确认道：“你确定？”

　　褚夜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问第二个多余的问题非常智障。

　　船舱外的光线透过玻璃洒下，落在褚夜淮的眼睛里，姓褚的就这么看着谢良，谢良不知为何，心跳漏了一拍，有瞬间的失神。

　　背后传来“哐啷”一声，两人向身后看去，陈瞳不知什么时候又返回了，正在努力去够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创世神的悲伤》。

　　墙上的画作非常多，有的连成一个系列，而有的则是一个单独的作品，这副《创世神的悲伤》就是个单独作品。

　　他陈瞳跑回来做什么？没事干嘛拆墙上的画作，不怕被系统警告处分么？

　　谢良知道陈瞳一定听到了刚才的对话，现在这个餐厅门口就他们仨人。

　　这副画作很沉，陈瞳被压地弯了一下腰，见褚夜淮二人看向他，他居然有点紧张：“咳，咳，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将画作塞进随身仓库，陈瞳一溜烟地跑了。

　　谢良：不是，陈瞳你跑什么跑？什么叫‘你们继续’？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们去那边看看。”褚夜淮边说自己已经跑了过去，过道上只有无处可去，连底舱的难民集中营都不肯收容的老人。

　　谢良：“是那个疯子。”

　　他记起来这个老人了，他当时刚刚进入这个游戏，忙着在甲板上捡钱，那个疯子老人一直跟在女孩的后面，说不清楚那一对家长究竟是在躲避自己的女儿，还是躲避这个疯子。

　　疯子抖抖索索地捧着什么东西，嘴里念叨：“祂来了，祂回来了，所有的人都得死！谁都逃不掉，统统都要下地狱！你们这些罪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褚夜淮也记得，人的大脑本身是一座记忆宫殿，也是一台与生俱来的摄像机，从人呱呱坠地直到老死，这台摄像机从未停止过工作。

　　普通人以为，随着长大，总会忘记小时候的事情，忘记昨天午饭吃了什么，其实不然，大脑这台摄像机一五一十地记了下来，哪怕人睡觉时，它也在兢兢业业地记录，只要一个人的精神力足够强大，是能够进入这个庞大的记忆图书馆，读取任意时刻的片段。

　　褚夜淮想起来了，这个疯子当时就蹭着谢良身后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叫，只是当时甲板上到处都是哭喊声，又有炮声的背景音，他当时忽略了这一段声音。

　　疯子当时叫喊了什么？

　　褚夜淮凝神思索，精神力强大的人，可以随时打开人脑这个记忆宫殿，他知道，当时这个疯子一定说了什么。

　　“他们来了，他们又回来了。”

　　谢良蹲下身，问道：“谁要回来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得死？”

　　疯子：“所有人、所有人……”

　　谢良没跟疯子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能从对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尝试着说道：“你说的是人，如果我不是人呢？”此时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阴恻恻邪气的笑容。

　　疯子受到了刺激，大叫一声跳到一边，又抱着头颅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怀里抱着的东西落在地上，

　　谢良捡起来。

　　“叮咚！恭喜玩家谢良触发支线剧情——‘邪神的奥义’，请问是否选择共享？”

　　屏幕上弹出来五个人名，这五个人都在附近，只是不在谢良的视线范围以内。

　　五个人民里，谢良点击了“褚夜淮”的名字。

　　“尊敬的玩家褚先生，请问是否接受共享？”

　　褚夜淮点击了“是”。

　　这种支线剧情如果有多名玩家共享，代表这些玩家可以一起进入，一起解决掉该支线掉落的关卡，最终将来平分。

　　“叮咚！共享开始，信息开始发送，请查收，祝生活愉快！”

　　谢良腹诽：呵，还愉快，愉快泥煤哦，老子饭都快吃不到了。

　　支线剧情如下：

　　在这个故事里，他们以这个“疯子”老人——亚当的视角看待世界。

　　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船上的怪事越来越多。

　　在他推开门的刹那，卧室的灯自己会亮。

　　昨天晚上已经洗干净放在柜子里的餐具，到了第二天早晨，又出现在桌子上，脏兮兮的，好像昨晚根本没洗过。

　　他床底下码放整齐的柜子变得乱七八糟。

　　早晨刷牙，镜子上出现重影，瞬间有无数个自己层层叠叠地出现在镜子里，又很快消失。

　　晚上睡觉时，甲板上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却会传来脚步声。有时是一个人的，有时是杂乱无章的一群人，有时又是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步伐，落地有声，好像军靴。

　　老船工亚当起初还能欺骗自己，也许是他年纪渐长，耳朵跟眼睛不太灵光了，也许是船上的小孩子们在搞恶作剧，但这种自欺欺人的解释很快就站不住脚了。

　　今天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他们这一次出海无比顺利，已经十多天了，收获满满，船长打算再往前进，去临近的渔场转转。

　　收获这么丰盛，大家很快就把最近的一些小插曲抛在了脑后，只有几个老船工忧心忡忡，遭到了一喜年轻船工的耻笑。

　　船工1：“这次不知道船长怎么想的，居然没有祭拜海神就直接出来了，这太不吉利了。”

　　船工2：“咱们几个，加上老船长身边八个副手，我们一起劝船长千万要祭海神，这次船长居然没听我们的”，船工2吸了口烟，继续说道：“你们不觉得这次出海很急吗？”

　　“怎么说？”

　　船工2：“刚招来的十个船工，一天都没培训就全部带上了，仓库里粮食只剩下三分之一，捕鱼器有一般都是坏的，就这样，我们居然出海了。”

　　船工3：“大家是不是都以为，只去个四五天就回来，谁知道要出来这么久。”

　　船工4：“现在的燃料刚好够我们原路返回，如果去附近的渔场，这路上绝对不能出一点叉子，一旦遇上风暴，咱们集体完蛋。”

　　老船工亚当：“外面那些人，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全都听不进去劝，船长跟他们一起疯。”

　　夜幕很快降临，一轮圆月高悬，明亮的月光洒满整个海面，水面波光粼粼，好似万点碎银。

　　那些声音又来了，真该死，亚当刚刚入睡又被吵醒，立刻一肚子火气，决定出去看看，到底是船上哪个孩子半夜不睡觉，到处瞎溜达。

　　离开了暖和的卧室，门外温度骤降，亚当缩了缩脖子，哒哒的脚步声好像在卧室窗户那个方向，他得绕出去。

　　手电筒快没电了，昏黄的光线明灭不定，正在垂死挣扎，不过外面月光很亮，绕到甲板上视野就开阔了。

　　脚步声起了变化，最初杂乱无章像是几个小孩追逐嬉闹，现在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军靴声，亚当被吓地一机灵，脑子立刻清醒。

　　这种时候他不老实在自己房间待着，跑出来作甚？

　　但是已经来不及，他关掉了手电筒，蹲在舱门门口附近，看到甲板上真的走过去几排穿军装的士兵，亚当听到附近一阵咯哒咯哒的声音，他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才识别出那是由于自己过度惊恐，上下两排牙齿正在打颤。

　　亚当急忙捂嘴，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些人绝对不是这个船上的人，他在这儿工作很多年了，从未见过呐哪个船员这种装扮。

　　夜晚的甲板很安静，亚当牙齿打颤的声音就显得突兀。

　　为首的两排士兵停下，立正，稍息，枪械统一放到左手边，他们循着声音统一转过头，亚当发誓这辈子没亲眼见过这样可怕的画面。

　　听别人讲、在电视上看到恐怖画面是一回事情，真正自己碰到，又是另一回事请。

　　这些人，他们只有一半脸完好，另外一半脸都呈现不同程度的腐烂，现在，有两个士兵带枪走过来，他们目视前方，眼神空洞。

　　亚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拔足狂奔，他从未想过身体能被激发出这样的潜能，跑得飞快，落地时居然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可是身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沉重？周围的空气里好像多了一层黏腻的物质，阻碍亚当呼吸、奔跑，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没有太多光亮的走廊，视物模糊，亚当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但又不能后退，后面甲板上是一群古怪的士兵，他只能前进。

　　恐惧深深攫住了他的心。

　　不能后退，千万不能后退，也不要往回看，逃命要紧，只要尽快躲进船舱里，甩掉这群奇怪的士兵，躲到房间里去，他就安全里。

　　老船工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逃命。

　　等等，前面是个什么东西？

　　亚当急忙停下脚步。

　　眼前是没有脚的衣服下摆出现在半空中，无风自动，好像有人正在行走，亚当不受控制地抬起头，那是一个全身漆黑的“人”，或者说，怪物，邪神。

　　亚当保持僵硬的姿势没多久，接着像是被松开了束缚，连滚带爬地跑回房间，躲在被子里抖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

　　甲板上什么痕迹都没有，昨晚发生的一切好像一个梦。

　　生活里他碰到的怪事都消失了，一切照旧。

　　这次出海依旧顺利地很，白天海面风平浪静，有时运气好会看到几条海鱼兴奋地跃出海面，又噗通一声落下。

　　有的海鱼甚至会一不小心落到船上，船员们喜笑颜开，这些是自己送上门的新鲜食材，刚好集体开个荤。

　　只是这些跳上来的海鱼色彩绚丽，个大肥美，跟他们寻常捕捉的海鱼很不一样。

　　生活真是美好啊，亚当迎着海风站在栏杆前，心想这时候如果能有个漂亮婆娘，生活就更美了呢。

　　“亚当。”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身侧传来，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多情的女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看地亚当整个人都醉了。

　　是的，这么美丽的婆娘就该属于我，亚当粗鲁地将婆娘搂进怀里，女人柔软的身体在亚当的心里激发出一种异样的情感，他一低头粗暴地吻下去，很快，女人的嘴唇都被咬破了。

　　可是空气里却散发出一种腐烂动物的气息。

　　有海鸟在附近盘旋，围绕着海船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们已经远离了陆地，在这里能看到海鸟，说明附近一定有适宜生存的岛屿。

　　只是这些鸟跟那些海鱼身上的花纹，绚丽地一模一样。

　　亚当盯着这些海鸟，心道：难道是那些鱼自己飞上了天空？长出了翅膀？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一名船工很快吃完了五六条海鱼，牙缝里塞了什么东西，不舒服，正对着镜子找，一条黑色的海蛇从他的口腔里探出头来，船工若无其事地将细长的海蛇抽出来，有两米长。

　　他看着盥洗池里的水，水的表面飘着层油花，他好像忘记了什么，摇摇头，又洗了把脸离开。

　　褚夜淮跟谢良现在都使用亚当的视角，去读取这个可怜老船工脑子里的故事。

　　这个故事，这个老船工自己的经历，怎么处处都透着诡异？

　　系统提示音响起：“叮咚！尊敬的玩家，请问是否进入‘海岛求生’？”

　　褚夜淮急忙制止：“哎，别……点！”

　　谢良一边回头看他，一边已经下手点了。

　　褚夜淮：……

　　“恭喜两位玩家，下一轮副本已经提前开启，【沉没的巨船】副本结束之后，我，【海岛求生】，静候两位到来的佳音哦~爱里蒙~么么哒~”

　　两人：……

　　所以刚才谢良是给两人都挖了个坑吗？这个副本累死累活地结束了，他们就要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个副本？

　　系统：没错，我，就是这么坑~欧耶~

　　所谓“邪神的奥义”，实际上是老船工亚当一个人的记忆，现在亚当已经变成了疯子，但是他当年服务的那艘海船，跟这艘巨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刚才谢良二人以亚当的视角目睹了整个故事。

　　谢良总结道：“他们出海的第二天，全员就已经死了，一艘满载死人的幽灵船在大海上飘荡，看上去漫无目的，其实一直朝着一座海岛出发。

　　“亚当听到的声音，看到的怪现象，其实是当时船上真实情况，这种真实，落在鬼魂的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解释。”

　　真正的亚当早就死去，从海船遇难的第二天开始，亚当的灵魂就已经不在那里了，留下的只是一个胡言乱语的空壳。

　　褚夜淮：“他以为自己洗干净了盘子，其实那些盘子本来就放在那里没动过。他以为床底下的箱子一直保持原位，其实海船第二天就遇到了风暴，整个被拍进了海里。船上那些声音，不过是鬼魂的声音，那些穿军装的，一半脸腐烂的士兵，就是罹难的海员，尸体在船上这么长时间，当然开始腐烂。

　　“最后，在鬼魂的世界里，他们也能心想事成。比如突然出现的女人、色彩绚丽的海鸟、自己会跳上来的海鱼，都是鬼魂在生前的肖想，在他们死后，统统变成了‘现实’。”

　　谢良：“可是这个支线剧情里有什么线索？”

　　“你还记得当时亚当看到的那个怪物吗？”

　　谢良点头：“我认为，只有那个怪物对我们有价值，当时亚当只顾着逃命，没有仔细看，那个怪物，或者说邪神，没有脸面，整个身躯就是一团黑气，只是它的脸偶尔会变成一种图形。”

　　正是褚夜淮接连几次见到的那种图形。

　　谢良：“所以如果为了避免轮船沉没，是不是就必须阻止邪神归来？”

　　褚夜淮：“‘邪神的奥义’里面，有阻止邪神的办法么？”

　　至少从亚当这个视角来看，没有。

　　他们在出海第二天就全员挂了，不管他们读取哪一个船员的记忆，都找不出阻止邪神的办法。

　　事情又走进了死局。

　　谢良点击了保存，将这段剧情下载，以便日后随时查阅，可怜的亚当，这个疯子还在墙角抖地像个筛糠。

　　褚夜淮看着手里所谓的‘神像’，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简易木雕，五官雕刻地粗糙，上半身是人，下半部分则类似于爬虫，反正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也许是被亚当握了太久，粗糙的表面变得光滑，褚夜淮这里敲敲，那里打一打，居然真让他打下来一块木片。

　　整个雕像都被浸黑，黑色的表皮脱落，里面依然是黑色。只是这一块黑色表皮脱落之后，露出两个繁体字。

　　“谢良，你看这是什么字？”

　　谢良凑过来：“混沌，怎么了，这不是远古时期的字体么，现在的地球人类都能认得吧。”

　　谢良抬起头，从这个角度能近距离看到褚夜淮的脸，此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深刻，刀削斧凿地一般，糟糕，那种该死的感觉又开始了，谢良觉得自己脸上发热，心跳也不大正常，匆忙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身高相当，只是现在谢良低头看木雕，看上去比褚夜淮稍矮几分。

　　谢良觉得不太开心，他怎么能在气势上输给这个死土豪呢，于是挺直了腰板。

　　等等，不对，都是地球来的，都达到Ⅱ类生存游戏级别的，姓褚的真不识字？

　　这个姓褚的在坑自己吧？他是不是想试试，念出“混沌”这两个字，会触发什么后果？谢良想到这一层，更加不开心了。

　　嘶嘶，嘶嘶嘶，背后传来蛇吐信子的声音，谢良脊背一冷，刚才还在发抖的亚当这时已经移动到他身后，目光阴冷，判若两人：“还给我。”

　　谢良想也不想，一把将木雕丢进了亚当怀里，抬脚就跑路，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好在褚夜淮反应及时：“我房间在上面两层！”

　　也不知道跑地像阵风一样的谢良有没有听到。

　　谢良停下脚步，这条走廊上现在就他一人了。

　　现在摆在他谢良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往前跑，进底舱难民收容所，找个朴实无华的NPC好姑娘谈个恋爱，直到对方真心实意地说出“老公，我爱你”。

　　女性玩家就算了，如果个个都跟陆晓燕一样，估计最后是他自己被摁在地上摩擦，女王陆晓燕挥动着她的小皮鞭，发出狂喜的桀桀怪笑：“来，叫女王陛下！哈哈哈！”

　　啊呸，他都在脑补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另一条路，他必须拿到【记忆的蠕虫】，拥有这种物品，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要太容易哦。

　　他为什么要去找褚夜淮？积分能混到这种级别的大佬，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坏蛋，他才不要白白去送命。

　　对，他坚决不去找那个装叉货褚夜淮。

　　五分钟后。

　　谢良跟褚夜淮一起站在了客房部104房的门口。

　　褚夜淮正在掏房卡，气氛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谢良：“第二次见面，你就坑我，咱们还是不是兄弟？刚才你是不想自己说出‘混沌’两个字吧。”

　　褚夜淮：“起码我收留你了。”

　　“如果我说了‘混沌’，触发后果是亚当发狂，我可能被咬死。”

　　褚夜淮看了他一眼：“现在你不是好好站在这儿么。”

　　谢良呵了一声，没接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绝杀的逃生技能，他当然不会选择跟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

　　谁知道这里的玩家拿到的是什么任务。

　　如果对方拿到的三个任务全是“挑唆另一名玩家启动自毁程序”，或者“破坏任意玩家一项任务”，狗屁倒灶的系统绝对能干出来这种事。

　　褚夜淮对面的房间是1309，这时1309的门被打开，是陆晓燕。

　　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陆晓燕一看是熟人，惊喜道：“哎，你们住在这儿呀？我刚搬上来，这层条件比下面那层好太多了，你们现在同居吗？”

　　褚夜淮输密码的手忽然一抖。

　　谢良很想跟她说：同居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未等他开口，陆晓燕已经热情地过来串门了：“我现在没什么事情，去你们那里参观参观，我买了一堆零食你们要不要？”

　　褚夜淮这个房主冷着脸，没有拒绝，于是陆晓燕抱了满满两个纸袋的零食，兔子一样蹦跶过来了。

　　房门一打开，三人突然石化。

　　陆晓燕跟谢良同时看向褚夜淮，眼神里传达出如下的讯息：震惊+鄙视不屑+再也不想跟姓褚的这个衣冠禽兽愉快玩耍了。

　　房屋正中间坐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猫咪套装，她自己长地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明显透着非人气息，必定不是玩家。

　　她将沙发挪到了房门的正对面，此时左手拿着把厨刀，面前摆着不知从哪儿搞来的磨刀石，当三人打开门，女孩开始磨刀霍霍，她左脸颊上有块淤青，一边磨刀一边憎恶地盯着褚夜淮。

　　既然小女孩不是玩家，那就是这个世界里的生物，看着一身打扮，定然是被姓褚的禁锢在这里，以满足自己那不可告人的丑陋需求。

　　呵，姓褚的可真是个禽兽。

　　谢良打算走了，他还是回底舱老老实实谈恋爱去吧。陆晓燕脸色一僵，正努力编造离开的借口，褚夜淮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事情不是你们想地那样。”

　　这种事情，所有当事人都不承认的好吧。

　　褚夜淮往前走了几步，女孩见状立刻站起来，将厨刀丢过去，正对着褚夜淮的面门，褚夜淮一伸手，拇指和食指精确地捏住了刀柄。

　　紧接着磨刀石又被丢了过来，褚夜淮抬脚一踹，自己被撞地脚底板生疼，倒抽一口冷气，原地握住自己小腿转了好几个圈，地板也被砸了个不深不浅的坑。

　　这么重的磨刀石，这小姑娘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客房部前台这么厉害么，居然能提供如此古老的东西。

　　陆晓燕蹲下身想要抬起磨刀石，没想到一口气居然没抬动，她跟谢良两人一起，才将磨刀石搬到一个角落，一会儿的功夫，累地气喘吁吁。

　　就凭小女孩这个腕力和臂力，褚夜淮就不是她的对手，那么，这小姑娘为什么这么憎恨褚夜淮？

　　褚夜淮拿过陆晓燕的一袋零食，递到女孩身边：“你们过来。”

　　见对方递过来一堆好吃的，小女孩的神色就变了，一屁股坐下，抱住偌大的纸袋，褚夜淮掏出一包方便面，撕开，女孩闻了闻香气，好像觉得不安全，拿出一粒塞进褚夜淮嘴里。结果没等褚夜淮咽下去，她自己一仰头，便将整包方便面倒进了嘴里。

　　褚夜淮立即提醒：“咀嚼！记得要咀嚼！”

　　女孩两边脸被塞地满满的，好像一只仓鼠，好险哦，刚才差点就囫囵吞下去了。于是女孩又模仿褚夜淮的动作，咬地嘎嘣脆。

　　陆晓燕现在更混乱了，这画面，好像一个骄矜的大小姐，跟一个巴心巴肺吃力还不讨好的老父亲啊，她现在头有点晕。

　　再看旁边的谢良，陆晓燕：“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晕？”

　　谢良打了个哈欠，点头：“不仅晕……我还困。”

　　褚夜淮问道：“你们喜欢什么颜色？”

　　他现在怎么问这个问题哦？谢良两人脑子变得迟钝，就连举手、走路都变成了慢动作，于是褚夜淮不得不又问了一遍：“你们，喜欢什么颜色，回答我，快点。”

　　谢良两人异口同声：“粉红色。”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谢良他其实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硬要说的话就是黑白，而陆晓燕喜欢充满生机的绿色。

　　真的么，你真的喜欢绿色么？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循循善诱，陆晓燕越来越晕，特别想睡，这时褚夜淮给他们一人一杯矿泉水。

　　两人喝了下去。

　　很快，脑子不晕了，眼睛也不花了，神智恢复清明之后，陆晓燕第一句话是：“她能同化身边的人？”

　　褚夜淮：“不错，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到目前为止，同化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特质，比如在5分钟时间内喜欢在纸上画圈圈，前台那位女士就画了五分钟。让周边一米范围内的人同时爱上粉红色，限时两分钟。”

　　谢良：“拥有这种特质的往往是某个物品，怎么会是一个活人？”

　　谢良很想捏捏女孩的脸蛋，顺便再尝试卸掉她胳膊，看她到底是不是活的，但刚才的一幕阻止了他这么做。

　　褚夜淮看出了这两人相同的疑问，于是高高举起手掌，重重拍向女孩的后背，“哐”地一声，陆晓燕自己听着都觉得疼，女孩嘴里的零食都被打得吐了出来。

　　然而小女孩只是平静地看了褚夜淮一眼，继续淡定地吃东西。

　　褚夜淮又提起女孩的后衣领，像提起自家一只柯基一样，戳了戳她的手臂，确实是柔软有弹性的，她真的是个活人。

　　女孩一改先前的憎恨，只顾着吃东西，完全不理睬姓褚的了。

　　陆晓燕摸了摸鼻子，道：“你们这个相处方式，有点别致啊……”

　　动不动就是互相扔刀，没事就踹两脚，可见褚夜淮跟小女孩两个人都很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