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轮回永夜》青燚

27、第 27 章

　　褚夜淮知道，谢良不会在这种时候玩恶作剧，谢良脸色变化的瞬间，他立即蹲下挪动到对面，所幸的是，背后的尸体只是诈了个尸，之后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笑了。

　　褚夜淮的解剖还未结束，她缓慢地坐起身，胸部的Y型伤口巨大而瘆人。

　　褚夜淮两人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

　　充满了诡谲阴险和恐怖。

　　她的脸从浓密的长发里露出来，起初褚夜淮以为这具尸体根本没有脸。

　　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帐篷里的温度逐渐下降，左侧边缘的一支温度计，显示温度下降了2度之后，停止。

　　谢良：“你刚才检查她头部了么？”

　　褚夜淮困惑道：“我检查地够细致了，她根本没有头。”

　　谢良伸出胳膊，上面是密密麻麻一圈红点，褚夜淮同样撩起了袖子，一模一样的症状。

　　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躯体，上半身内部的脏器已经全部被完整地取出，排列着放在一边。

　　她的笑容更深了，脸部开始分化出一双眼睛。

　　恐怖感来源于她的笑容，褚夜淮两人深知这一点，恐怖犹如毒蛇，从沼泽地上蜿蜒着爬过，吞吐着信子，吞噬着沼泽里飘过的腐烂尸体。

　　两人的身上除了类似于过敏的症状，又开始出汗了。

　　现在，他们已经无法说话，温度在进一步下降。

　　不行，决不能让她的脸上分化出眼睛，他们明确地知道这一点。

　　谢良坐在帐篷外面，所受到的控制更小一点。

　　谢良：枪呢，我的枪在哪里？

　　在这里，就在藤蔓植物的里面，他控制着自己的手臂，艰难地弯下腰，拿起，打开保险，子弹上膛，对准了女尸，开枪。

　　此时的褚夜淮已经不能动了。

　　她的笑容消失了，谢良看到温度计的温度开始回升。

　　谢良：“刚才的时间点记下了么？”

　　褚夜淮点头：“记下了，时间点，2月21日下午5点08，苏醒，持续时长4分钟。”

　　谢良：“才4分钟？”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很不可思议，那种深入骨髓的奇怪恐怖感，身体无来由地应激反应，都让他们觉得，刚才的时间至少持续了2个小时以上。

　　外面的夜色更浓了。

　　不知道张小南口中的那个队长，是不是足够地关心这个下属，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应当派人出来找了。

　　这个帐篷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褚夜淮：“解剖完毕，脏器外观和颜色正常，但是，所有脏器表面过于坚硬。”

　　就想这具尸体本身的皮肤一样。

　　帐篷中央的茧状物下方是无数仪器，管状物，按钮，交错复杂，没有电力供应，按下去没有任何反应。

　　茧状物中的液体流入管槽之后，通往帐篷外面，液体很快消失。

　　左侧的大片面积被一堆奇形怪状的昆虫标本占据，排列在最前面的两种，正是最初帐篷外互相攻击的两种昆虫。

　　仪器堆的附近是放置了整整十二盒录像带。

　　仪器堆的下方是一张小型的解剖台，看大小跟茧状物里的人形物体大小一致。

　　在帐篷的边缘处，存在许多枝状脚印，一只脚趾朝前，另外三只脚趾朝后，只有人类手掌的一半大小。

　　看上去，就像是在这里曾经被圈养过一群小型动物，这些动物们消失之后，这里的地面经过特殊处理，保存了它们的脚印。

　　为什么一定要保存这些动物的脚印？

　　帐篷里看来看去，也就这些东西。

　　褚夜淮：“你记得当时张小南说，他们被基地派出来找什么来着？”

　　“胚胎种。”

　　褚夜淮：“看来我们有线索了。”

　　谢良：“所谓的胚胎种，我听说过，也就是一种基因杂交技术，从前基地搞过基因工程，后来出了大事故，参与工程的所有人员，全部消失了，工程所在地点也被绝对封存，没人知道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故。”

　　褚夜淮：“你看这卷录像带。”

　　他从一摞摞录像盒里抽出了一份，冲谢良指了指上面的标签。

　　褚夜淮：“识字吗？”

　　谢良：……

　　褚夜淮正准备将标签上的字读出来，谢良道：“这位大哥，不好意思，我上过学。”

　　标签内容：

　　名称：地生胚胎种

　　工程编号：WQ-121

　　时间：2002.01.01

　　地点：SW12，EN98

　　胚胎片段：完整度120%残缺度0.1%

　　试验阶段：2期

　　播放器就在录像带边上，褚夜淮：“但愿这个播放器还能用。”

　　谢良已经将展示窗里的昆虫标本全部看了一遍，此时盘腿坐到地上，两人打开了播放器。

　　褚夜淮将录像盒拆开，递给谢良，谢良将其放入播放器内。

　　播放器上只有两只手掌大小的显示屏幕，录像带刚刚放进去，屏幕上便出现了女尸的脸面。

　　谢良：“哦，原来她有脸，模样不错。”

　　那时候她还不是一具尸体，她看着镜头，看得出来神情犹豫，她开口说话了：“今天要记录的内容，匪夷所思，全部是探测器传回来的东西，我，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记录。”

　　当时她录制这一段视频时，旁边还有其他人，只是没露脸，一个男声说道：“不要犹豫了，探测器数据只能保存二十四小时，快点。”

　　屏幕右下侧出现了时间，和两个录制员的名字，女的叫“赵娅”，男的叫“姜冶”。

　　原来帐篷里这具尸体的名字叫“赵娅”，谢良看了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尸体一眼。

　　诈完尸之后，这具尸体再也没有动过，褚夜淮已经将所有的脏器放回去，伤口缝合好，现在的“赵娅”看上去有点可爱，谢良这样想着。

　　没想到女尸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谢良当作没看见，继续跟褚夜淮一起看着眼前的屏幕。

　　屏幕上开始出现当时的探测器，所传输回来的景象。

　　画面是黑白无声的。

　　一片荒凉的平原，地面上到处都是尖利的石头，土块，中央有一座火山，火山口冒出滚滚的浓烟。

　　平原上其他地方也是无数洞口，洞口里有岩浆不断喷出，喷出来之后没多久，便渐渐凝固。

　　眼看着这些洞口快要被凝固的岩浆堵住，立即有“人”发了狂，冲进洞口，全身起火，嗷嗷叫着也要往洞口里面钻。

　　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看得褚夜淮两人皱起了眉头。

　　太密集了，他们的动作更像是一种爬行类动物，而非正常的人类。

　　他们有的在地上快速爬过，有的站起来，歪歪扭扭地走着。

　　镜头拉近，两人看清楚了这些“人”的脸面。

　　他们的脸没有五官，像是一堆蛆虫就这样交错着扭在一起。

　　有的脸上甚至长着某种动植物，比如小型的乌贼，伞状真菌。

　　脸上的东西不停变换着位置，动来动去。

　　谢良：“克苏鲁？”

　　褚夜淮：“看来当初基地的先行者们，在这片荒岛开垦时，这里还处于邪恶古神统治的时代。”

　　这些“人”，身上有严重的烧伤，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少有完整无损的。

　　谢良：“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褚夜淮：“集体自杀？你看他们前进的方向，都朝着这个火山口。”

　　镜头被拉远，两人可以从更高的视角，看到当时地表的情况。

　　此时画面上出现极其强烈嗡嗡嗡的声音，地面上这些“人”有的停下，有的则爬行地更快。

　　持续将近三分钟之后，又归于寂静。

　　褚夜淮：“这个声音有韵律的，你听出来了吗？”

　　谢良：“听出来了，这是他们的‘语言’。”

　　他们在交流。

　　虽然两人听不懂他们在交流什么东西，但能感受到，在交流完毕之后，所有的爬行人类变得极度亢奋。

　　就好像有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一样。

　　由于镜头被拉远，两人能看到天空中的景象。

　　除了大量探测器在空中飞来飞去，采集数据，还有许多其他飞行器悬停在空中，时不时地移动着位置。

　　有光柱从这些飞行器的底部落下，光柱里，无数爬行人类被传送到地面。

　　谢良：“他们是入侵者？”

　　褚夜淮摇头说道：“应该不是，你见过哪个入侵者跑到别人的地盘上，集体自杀？”

　　更远处的地面上，同样是火山，扭曲着前进的爬行人类。

　　其他地区的景象跟目前这个区域，大同小异。

　　眼看着进度条已经到80%了，两人都没看出来，这个画面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就是寻常的古邪神时期的地表景象而已。

　　除了这些爬行人类稍微有那么点恶心之外，其他地方实在是乏善可陈。

　　两人也不懂赵娅在犹豫什么。

　　直到进度条到达95%。

　　画面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屏幕前，褚夜淮和谢良两人同时冒出来一句“卧槽”。

　　屏幕里，录制这段画面的两人，“赵娅”和“姜冶”两人同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姜冶似乎猛地站起来，带倒了椅子，发出“砰”的一声响。

　　褚夜淮点击了暂停，将画面回放，到了刚才那个时间点，再次点击暂停。

　　地面上乍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婴儿胚胎。

　　这个胚胎的身体在地表的更深处，而脸面则与大地相连，在很短的时间里，好像这片地面都变成了婴儿的脸面。

　　婴儿的嘴唇所在的位置，正处于火山口。

　　当这个婴儿胚胎出现时，大量爬行人类被吸入了火山口。

　　画面里，姜冶和赵娅经历了瞬间的震惊之后，都无比激动，姜冶：“看看，看看！我们今天拍到了什么东西！”

　　赵娅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今天、今今今天，历时三年零六个月，我们，我、我、我们终于拍摄到了地生胚胚胎种，一一、一个完美的纯种。”

　　褚夜淮：“我知道这些爬行人类在做什么了。”

　　谢良：“他们不是在集体自杀，而是在‘喂养’。”

　　喂养着这个难得一见的地生胚胎种。

　　仪器堆旁边同样有很多资料。

　　谢良见这一段影像资料已经快要看完了，便跑到仪器堆旁边翻看这些资料。

　　资料上图文并茂，褚夜淮也瞅了一眼。

　　褚夜淮：“识字吗？”

　　谢良：……

　　好嘛，这个梗是不是过不去了？

　　谢良将一本资料册往他面前一递，“来，知识渊博的褚大佬，您来看一看，您认识吗？”

　　褚大佬默默转过了头。

　　谢良：“文字不认识，但这些图非常直观。”

　　全是各种杂交种，植物与植物，动物和动物，谢良翻到了最后一页，居然看到了三十六翼的“天使”形状的生物。

　　不过这种“天使”看上去显然代表着邪恶。

　　甚至于，在有的图册里，动物和植物的界限也不再那么分明。

　　谢良看到了一只青蛙藤壶狗。

　　顾名思义，就是用青蛙、藤壶、狗杂交出来的物种。

　　这玩意儿总共六条腿，外形更偏向于狗类，跳跃的动作是青蛙，腿部、尾巴和背部的一片皮肤，则由藤壶构成。

　　褚夜淮：“这些人搞什么杂交种，难道就是为了恶心自己的么。”

　　谢良：“不，这体现了他们对于崇高科学事业强烈的奉献精神，和对这个世界的真理永不停歇的探索，对人与自然之间真正奥秘与未知强烈的好奇，咳，你还想听我说么？”

　　褚夜淮：……

　　谢良：“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解剖罐子里的这一位？”他一边说一边对着茧状物看了一眼。

　　褚夜淮见谢良打算将罐子里的类人生物拖出来，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褚夜淮：“等等，你听。”

　　丛林里传来了呼唤声，里面夹杂着张小南的声音。

　　谢良：“他们过来找我们了。”

　　褚夜淮：“这个帐篷不能被他们发现，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图册的最下方，是赵娅和姜冶两人的实验记录，不知赵娅已经死去多久，看这些实验记录上所用的纪年单位，都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他们当时应该是在一个庞大的团队里，团队的探索区域很大，这两人所负责的是12号区。

　　褚夜淮又迅速看了几段影像记录，这个团队参与了一项旷日持久的基因工程，这项工程跨越了无数个宇宙。

　　基因工程造出来的产物，也曾被投放到早期地球，褚夜淮跟谢良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年代，对这段历史十分清楚。

　　不少古代文献记录里都有这项基因工程的影子，比如《山海经》。

　　褚夜淮不知道赵娅跟姜冶来自于哪个宇宙，显然对于他们的文明来说，基因工程已经到了瓶颈阶段，他们迫切地需要原始强大的基因。

　　接着，他们就找到了这里，这里有天生地养的“纯种”，还是个“地生胚胎种”。

　　按照褚夜淮自己对于一段段影像的理解，赵娅两人作为最先锁定胚胎种的成员，获得了团队的额外奖励：极其少量的胚胎种活性细胞。

　　赵娅沉迷于这种另类的“科学研究”，最后给自己注射了被改造的胚胎种细胞，就变成了现在这种，不死不活的鸟样子。

　　至于姜冶的结局，影像里没有任何记录，录像带记录到后面，只有赵娅的声音，姜冶再没出现过。

　　谢良已经将茧状物里的人形体拖了出来。

　　针对这一具人形体，没什么东西可解剖的。

　　外表是同样坚硬的皮肤，而里面没有任何脏器，只有半透明的胶状物。

　　褚夜淮：“这儿的信息你都记下来了么？”

　　谢良指了指自己的探测仪，表示昆虫、录像带、实验杂交种的所有信息全部储存了。

　　褚夜淮觉得后背有些痒，狐疑地看了谢良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个人形物是个实验杂交种，还未完成所有进化，实验便被莫名其妙地终止了。

　　褚夜淮正在缝合人形物身上的伤口，肩膀上又开始痒了。

　　褚夜淮一双目光迅速锁定了谢良，谢良就站在他身侧，正在缝合腿部的伤口，他感受到了某种目光，说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已经疯狂地爱上了我。”

　　褚夜淮：……

　　谢良：“你眼睛抽风了吗？”

　　褚夜淮：“帐篷里漏风吗？我肩膀怎么不舒服。”

　　谢良没说话。

　　褚夜淮心中似有所觉，向后看去：“艹！赵娅那个尸体去哪里了？”

　　谢良语气淡定：“在你头上。”

　　褚夜淮抬头，看到女尸就挂在帐篷的顶部，身体以某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贴合在帐篷之上。

　　尸体的长发垂落，触碰到了褚夜淮的肩膀。

　　刚才，也是这具尸体的双手垂落，不自觉地摆动，恰好打在了褚夜淮的背部。

　　褚夜淮：“你什么时候发现她又诈尸了？”

　　谢良：“早就看到了，有个美人小姐姐，对你又是捶背又是哈气的，这难道不是一桩美事么？”

　　褚夜淮：……

　　他准备动枪了，这么个玩意儿就挂在帐篷顶上，多不吉利。

　　谢良：“不要这么粗鲁，尸体全身都是宝。”

　　褚夜淮：……

　　已经有灯光在附近转悠了，两人迅速结束手上的事情，谢良掏出来一个麻袋，将“赵娅”套进去，五花大绑地捆好，准备任务结束之后再回来取。

　　两人猫着腰从帐篷里钻出来，他们又听到了张小南的声音。

　　张小南：“哎，我记得明明就在附近的啊，怎么找不到了了？”

　　“张小南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地方哥几个来过多少次，狗屁的帐篷。”

　　“队长说的那地方，就在附近，这儿，邪门地很。”

　　对话声忽近忽远，张小南也许是方向感不好，始终没能朝正确的方向走。

　　褚夜淮两人猫腰在杂草丛里蹲了许久，估摸着人群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儿了，便向外走去。

　　褚夜淮忽然全身一抖，跟在后面的谢良问道：“怎么了？”

　　谢良顺着褚夜淮的目光看过去，一张人脸就这么漂在半空中，惨白的脸色，笑眯眯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