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所在》虞璇玑

5、瓮城（一）

　　周末的清晨，晚扬难得没有雾。街上稀稀落落的人流传递出的一丝丝烟火气息，让徐子墨感到微微的暖意。他抬起头，阳光透过银杉的叶子斑驳交错地打在他脸上。用手挡了挡眼睛，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刺痛瞳孔的感觉偶尔也会觉得没有那么坏。
　　“徐子墨！”兰茵清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徐子墨转过身，兰茵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高领螺旋纹针织衫，天蓝色笔挺的七分铅笔裤，齐膝的V型翻领的毛呢风衣罩在外面。脚上穿着一双浅灰色反绒皮的圆头粗高跟鞋。头发似乎用卷发棒精心处理过，脸上也画了精致的淡妆。乍一看还以为是韩国女团的门面一样。
　　“你今天真……”徐子墨痴痴地看着，话说了一半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假装咳嗽了两声。兰茵见状促狭地笑了起来。
　　“你这是要去约会嘛？”徐子墨假装没看到，若无其事地问。
　　“不是啊，我要去县城找工作。”兰茵笑盈盈地回答道，只是笑容里总有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意味。
　　“哦，那祝你一切顺利，再见！”徐子墨觉得他是真的有点拿她没有办法，跟她说话总觉得各种不自在。
　　“等等！”兰茵叫住了他。徐子墨有点无语地停下来看着她。
　　“县城那边我从没去过，今天周末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带我去县城逛一下吗？”兰茵眨巴着眼睛看着徐子墨说。徐子墨闻言脸色变换了几次，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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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墨，这姑娘是谁？好漂亮啊……”离开晚扬的路上，徐子墨一路都面临着类似的问题。偏偏兰茵每次都用一副暧昧的眼神笑而不语地看着他。他连解释的时候都觉得如芒刺背。
　　并立在公交站亭里，兰茵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不停地用脚尖踩在地上枯黄的叶子上。
　　“你是故意的吧？”徐子墨仿佛憋了很久终于说出一句话。
　　“记得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发黑了，也没有认真看过周围。这里的景色其实蛮不错的呢。”然而兰茵并不接徐子墨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徐子墨微微叹了口气。十几年未曾离开过这里，就算再怀旧的人也未免太过漫长了一点。转过头看着眼前铺满黄叶的陈旧水泥路，也许自己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可能会再一次发现这里的美吧。他如此想着……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徐子墨的思绪，“走吧。”招呼了兰茵一声便自顾自的走上了车。上了车，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徐子墨轻车熟路地站在了后车门旁边，右手挽着竖杆就仿佛入定了一般。兰茵则站在比较靠前门的座位旁边。
　　她身前坐着一个抱着小男孩的女人。小男孩约莫1岁左右，看着兰茵咯咯的笑。兰茵也对着他笑了笑。
　　汽车刚启动，兰茵就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
　　兰茵侧过头看了一眼，一个流里流气短平头的年轻小伙子一脸轻佻地对她说道：“不好意思啊，美女。没站稳。”兰茵点点头，稍稍往徐子墨的方向挪了挪。
　　下山的路多弯道，所以大刹车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刚才那人总是借着刹车一直往兰茵身边靠。她身后还有个浑身酒气的人也借着刹车蹭了她好几次。兰茵心里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不知不觉就已经挪到了徐子墨旁边，两个人几乎都要挨在一起了。
　　刹车再一次到来，平头小伙又像重心不稳一样向兰茵倒去。兰茵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了。
　　徐子墨突然将左手伸到了她左手上方的吊把上。平头小伙结结实实撞在了徐子墨的胳膊上。眼见兰茵整个人被徐子墨挡在了后门栏杆的罅隙里，平头小伙悻悻地看了徐子墨一眼，转过了身。
　　兰茵转过头看了看徐子墨，发现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你了。”然而徐子墨并没有回答。兰茵不敢回头看他，身后传来浓郁的男子气息让她脸上微微发红。
　　车子渐渐走出山路，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逐渐出现在了兰茵的视野里。兰茵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逐渐出现在眼前的繁华景象，似乎不比国内一些二线城市差。
　　“你不是从瓮城经过才来的晚扬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惊讶？”徐子墨看着她的表情十分不解的问。
　　兰茵脸上闪过些许羞赧的神色说：“我那时候只是在手机地图上看到晚扬，觉得名字很好听，就直接过来了。那时候在车上要么在睡觉要么在想事情。真的完全没有注意过。”
　　徐子墨觉得有些好笑，觉得似乎终于有了扳回一城的机会，说：“就算是这样，你好歹也是长期呆在魔都的人，瓮城虽然不差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失态吧？”
　　“这么偏僻的地方有这样的城市当然觉得稀奇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长期呆在魔都？”兰茵满脸惊讶地问，她可不记得她跟谁说过她从哪里来。
　　“你的箱子上，不是贴满了魔都的行李标签吗？”徐子墨不以为然地说。
　　“你！居然观察地这么仔细？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兰茵故作惊讶地做了一个双手捂胸的动作说。
　　徐子墨看着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兰茵还是第一次看到徐子墨笑，一时间竟忘了说话。徐子墨也反应了过来，脸上再次恢复平静的表情。
　　“你就该多笑笑。明明笑起来就是个完美的暖男，干嘛每天摆着个扑克脸？”兰茵一本正经地教育道。然而徐子墨并不接她的话，气氛一时有点沉寂……
　　“瓮城这么繁华，支柱产业是什么呀？”二人在城中心的购物广场下了车，兰茵无心观望附近的一切，只想着先打破二人的沉默。
　　“酒。这里是念酒的生产地。近几年因为念酒的缘故，旅游业也渐渐发展起来了。”徐子墨回答道。
　　“念酒？！我知道，十年前慢慢开始在全国火起来的念酒，原来是这里生产的么？”兰茵的语气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所以呢？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徐子墨赶紧将快要走远的话题拉了回来。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且走且看咯。好的工作，要慢慢找才行啊。”兰茵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那你擅长什么？或者说以前做过什么？对于上班时间和薪资待遇有什么要求？”徐子墨突然摆出一副见习HR的样子认真地问道。
　　“干嘛突然这么认真？”兰茵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下午六点我爸妈要回来，所以我要赶四点钟的车回去。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时间有限，我没办法陪你漫无目的地瞎逛。”徐子墨颇为无奈地说。
　　兰茵皱了皱眉，她记得徐嫂似乎说过徐子墨的父母已经……不明真相觉得似乎也不好开口问，只能说：“今天找不到，可以下星期再来嘛。”
　　“你难道不是因为没有钱了才急着找工作嘛？一个月才发工资，你还能撑那么久吗？”徐子墨似乎看穿了她一样。兰茵突然觉得徐子墨太聪明了，也太讨厌了。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而且，我也不想再陪你来了。”徐子墨转过身，声音突然放低沉了一些。一阵风刮过，声音还未传到兰茵耳朵里就已经消散在了风中。
　　“我以前是玩音乐的。钢琴，小提琴，口琴，贝斯去上上课还是没问题。”兰茵终于开始正面回答徐子墨的问题。徐子墨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钢琴课，这边的行情一般是200块一小时。小提琴学的人太少，口琴更别说了。至于贝斯，这里毕竟不是魔都。”
　　“那还是可以啊，去做钢琴培训机构的地方看看吧。”兰茵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那你是准备上周一到周五还是双休日呢？”
　　“周一到周五。”兰茵果断回复道。
　　“学钢琴的都是小孩子居多，所以如果你上周一到周五。你就每天只能上晚上七点到九点2节课。一个月应该就是6-8000左右吧？毕竟晚上来上课的小朋友并不多。”徐子墨一边思考一边说着。
　　“这么低？！”兰茵有点难以接受。
　　“或者你就上双休日的课。双休日小朋友多，老师不够，一般都可以上到6-8节课。一个月收入在一万以上。”兰茵突然觉得似乎他才应该是个女人，太会精打细算了。
　　“那还是算了，一天教6-8个小时钢琴。那我可受不了。还有别的工作吗？”兰茵摆了摆手拒绝道。
　　“你唱歌好听吗？”徐子墨冷不丁地问。
　　“应该……还行吧。”兰茵被他问的有些不知所以。
　　“那就确实还有个地方蛮适合你。”徐子墨双手插在口袋里自顾自地朝一个方向走去。兰茵跟着他左拐右拐穿过了几条路，来到了一条全是餐厅的街道。放眼望去，这条街的餐厅都是那种很干净的特色餐厅，并没有某些大排档一条街的刺鼻油烟味和风尘气息。
　　“以前只有酒吧和KTV和高档的西餐厅才会请演奏家或者驻唱歌手。前者治安太混乱，后者在瓮城太少见。音乐餐吧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不过他们要找的都是能弹能唱的音乐人，要求比较高。如果你有自信的话，可以考虑看看。”徐子墨认真地对兰茵建议道。
　　“我看你对这挺了解的，不如你先给我推荐一家啊？”兰茵毫不犹豫地把包袱又丢给了徐子墨。
　　徐子墨无语地看着兰茵，后者一脸天真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