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殅阁》偃小生

81、（5）完结

　　沐曜灵眼底动容，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角向下一撇似乎要哭出来了，可眼角眉梢又满是欣喜。那似哭似笑的模样，让他的表情略显滑稽。
　　在云殅毫不在意，冷静旁观的时候，他已经独自一人，在爱他的道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了。
　　期间有过停歇，有过犹豫，但也倔强埋头，一股脑的往前走，不曾后悔。
　　只因为他感受过那个人藏在冰霜底下，讳莫如深的温柔。
　　明明很孤独，却也很温柔，世界没有温柔以待他，他却以讳莫如深的温柔以待这世界。云殅是他见到了最温柔的存在，光是呆在他的身边就能足够宁静。
　　“阿朔。”因为激动沐曜灵说话的尾声，都带着些微的颤抖，他小心翼翼捧着云殅脸庞，低头轻轻的亲吻他的眉间痣
　　“阿朔，宝贝儿??????你终于是我的了。对吗？”
　　或许是那夹杂着哽咽的声音太过可怜，云殅抬起头与他视线交缠。沐曜灵在他那双漆如点墨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影子。
　　一时之间心里柔肠百转，双眸更加柔和了，他用手指轻扫云殅小刷子般的长睫，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他的嘴唇。
　　他终于把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拥在怀里了。
　　“咳咳！”
　　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传来，沐曜灵立马警觉的回头看去。饕餮正看着他们坏笑，并且揶揄的说道
　　“那啥??????大侄子，叔叔不是有意打扰你们小年轻谈恋爱的啊。”
　　沐曜灵刚要请他滚，目光正好触及到了站在他身后混沌，刹时熄了火，立马跟只鹌鹑似的埋下了头。
　　当着人家爹的面跟儿子你侬我侬，饶是沐曜灵脸皮厚如城墙，都尴尬得快能抠出魔法城堡了。
　　饕餮见状倒是幸灾乐祸得很，他一边偷笑，一边给云殅抛出一个物件。
　　云殅接到后摊开手心，那是一个玉扳指。看起来是个老物件了，颜色泛着青绿，上面有些微的裂纹。
　　“这是？”云殅眉头微蹙，觉得这个玉扳指隐隐有些眼熟，却记不清楚。
　　“我给冰夷收尸的时候那家伙还剩一口气，强撑着塞给我的。”
　　说到浮生的时候云殅明显有些僵硬，他盯着那个玉扳指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
　　“他死了吗？”
　　饕餮歪着头，挑了挑眉道
　　“不清楚，有人带走了他。我见他还剩一口气，八成也活不长了，就让他们走了。”
　　听到这个结果，云殅敛了敛眼眸没在追问了。那两剑刺下，他们就已经两清了。
　　当年浮生从赤水之北放走了他母亲时，也是这般生死由天定，就看老天让不让他继续活着了。
　　饕餮先是看了眼混沌，得到他的默许后才转而对云殅说道
　　“那个玉扳指是你君父赠与你母亲的，赶紧带上试试。”
　　在他的撺掇下，云殅将信将疑的把玉扳指带在了拇指上，当他的指尖穿过指环的瞬间，玉扳指忽然泛起青色的光晕。
　　随着青光现身的，还有神女的模样。那是她留在玉扳指里最后的一丝灵识
　　神女的声音在不大屋子里响了起来，那温柔和煦的声音像是阳光一般笼罩着他们。
　　望舒：
　　娘亲的小月亮，娘亲怕是没有办法陪着你长大了，你有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好好的长大吗？
　　请你原谅娘亲即使到了最后一刻，还是把你父君放在了第一位。我一心想着解决他的后顾之忧，一心想让他能好好活着，却徒留你一个人承受莫大的痛苦。
　　我忘记了，我的望舒，也只是一个怕黑要娘亲的小娃娃。
　　你还那么小，娘亲就离你而去，父君也不在身边，你是如何长大的？娘亲终究还是错过了。
　　我自问，是一个忠诚的臣子，一个体贴的妻子，却终是没有成为一个好的母亲。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一意孤行，无论身在何处，娘亲和父君永远都爱着你。
　　云殅紧紧的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盘旋，却始终没有掉落。他是内敛的，也是克制的。
　　从小就习惯一个人强撑的他，如今苦苦压抑自己的模样，分外的让人心疼。
　　不知何时混沌已经替代了沐曜灵的位置，来到了他的跟前。
　　他抬起手想要摸摸云殅的头，可临了又收了回去，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
　　那双深邃的眼眸早已没有了当年锐利张狂，桀骜不驯的光。此时的他也不过是一个与孩子久别重逢的父亲。
　　他对云殅说道
　　“尽管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但是有些事情，现在想来还是应该同你说的。”
　　混沌放低了声音，既感慨，又眷恋的说
　　“我很爱你的母亲??????”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话后混沌稍作停顿，缓慢且坚定的说
　　“但同时，我们也曾满怀期待着你的到来。”
　　话音甚至还没落下，云殅却心里一颤，喉咙里一股酸涩感蔓延，眼眶渐渐的泛红
　　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开始产生裂痕，最后瓦解。
　　从苏醒后，神女的遗言以及混沌话，冲击对他来说都太大了。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出生违背了所有人的期待。才导致自己变成孤独无依的局面。
　　然而在他无比厌恶自己存在的时候，无论他过世的母亲也好，他仇恨的父亲也罢，甚至造成他一切不幸的浮生，其实都在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弥补他和爱护他了。
　　他竟是被如此深爱着吗？
　　云殅看着以不在年轻的混沌，那个男人曾今也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三界六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皆都尊称一声魔君。
　　在经历了妻离子散的爱别离之后，留下的只剩满地心酸。云殅嘴唇微微抖动，涩声喊了一句
　　“父君??????”
　　话才刚出口就哽咽了，这一句父君，竟是迟到了这么多年。
　　混沌的眼眶也逐渐泛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把那个孩子搂进怀里。
　　太久没有感受到父子之间这种亲昵的云殅，一瞬间是僵直的，直到感受到混沌身上熟悉的气息，以及那让人安心的拥抱，他的眼泪才慢慢充上眼眶。
　　满怀委屈的喊道
　　“父君！你来的好慢啊！我好想你。”他像个孩子一般紧紧的拥着混沌舍不得松手，一如当初。
　　混沌心里百感交集，最终还是抚上了他的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抱歉啊，是父君来的太迟了。”
　　那天云殅是难得一见的脆弱和委屈，只要在混沌的身边，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六岁的孩子。
　　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来，他们终于对过去的事情释怀了。
　　之后云殅在不周山休养了一段时间，待到身体渐愈，他便提出想同沐曜灵回到云殅阁去。
　　混沌大为不解，但云殅一直坚持，他也无力阻拦。只是让他常回来看看，便闭关修炼去了。
　　这回，沐曜灵和云殅没有使用术法一下子回到云殅阁，他们方面脚步，一起慢慢的走过当面神女与混沌漫步的不周山。
　　此时正是初春，万物皆在吐露新生，山上冰雪逐渐消融，原本被厚重积雪覆盖住一整个冬天的种子，正在倔强的抽出绿色新芽。
　　晶莹剔透的露珠折射出阳光颜色，把花苞也染上了暖色。沐曜灵与云殅并肩而行，行走时衣袖之间相互摩擦，他们的手也几次触碰。
　　沐曜灵刻意的摊开掌心，让云殅手掌在走动的时候，虚虚的附在上面。
　　云殅的手心微凉，沐曜灵把手掌张大，让他的手指顺着自己指缝相互交织，然后十指紧扣。
　　他们漫步在山涧中，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就这么走走停停，他们居然花了一周才回到云殅阁。还是那个熟悉的发霉脱落墙皮，和斑驳腐朽的木质店门。
　　伴随着老旧木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们再次推开了云殅阁的大门。
　　原以为会是冷冷清清的屋子，忽然亮起了烛火。
　　“嘭！”的一声，礼花被拉开，一张张熟悉的脸，聚集在屋里。
　　云殅有些愕然，没想到屋里有这么多人，当他对上沐曜灵那双透着狡黠眼睛，忽然明白了一切。
　　原是这家伙担心只有他们回到云殅阁未免太冷清，于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密信通知了老朋友们，他们大概回去的时间，邀他们在此一聚。
　　因为先前浮生把曲染藏起来的日天的灵识注入了他的体内，他终于从大头鱼变回了张明珠，如今他带着泉客和张叔也来了。
　　面前那个俊逸的佳公子，是横竖都没办法让人把他，和之前傻乎乎挂着鼻涕的大头鱼联系在一起了。
　　他朝云殅微笑鞠了一躬，谢过他的救命之恩。
　　云殅只是颔首，淡声道
　　“我也谢过张公子了。”
　　来者都是熟面孔了，沐缉熙带着阿尧来算了，就连七郎和火鼠都来了。
　　最让云殅意外的是，才刚拜别的混沌和饕餮也在。说好的闭关修行呢，怎么也过来了。
　　见他们尴尬的站在那里，这时饕餮提议道
　　“今天一看就是阁团圆的好日子，要不我们包饺子吧。”
　　大家一致通过，于是开始热火朝天的包起了饺子。
　　云殅阁还是头一回如此的有烟火气，随着袅袅的炊烟，满室哄堂，热闹喧嚣不绝于耳。
　　这时云殅忽然感觉到，窗外投来一股熟悉的视线，当他扭头看去是，窗外巷口空空如也。
　　他自觉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又把目光转回云殅阁，于此同时巷口的两人也转身离去了。
　　踏着暮色里昏暗的街道，衣摆卷起尘土飞扬，把昨日恩怨纠葛又翻了一页。
　　随着夜幕降临，终有散场之时。热闹的云殅阁，送走了他们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最后只剩下沐曜灵与云殅在这偌大的屋子里。
　　“为什么会选择回云殅阁呢？”
　　屋子里两人坐在榻上，沐曜灵稍稍转头就能看到云殅那张白皙的侧脸。光线罩在他的侧脸，让此时的他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云殅微微扬起头，像是在回忆一般，声音轻飘飘的。
　　“云殅阁是浮生赠与我的，却也是我待得最久的地方。以前我讨厌那个地方，起初那里作为府邸，很长的时间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后来它变成了医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妖们来了又走。有人带着满身伤痕，有人带着别样的执念。同样的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对当时寂寞的我而言，是眼睛，我在透过云殅阁，观察着这个世界。不知不觉间竟也习惯了。”
　　沐曜灵从未听过云殅说过这么多话，他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可无论是哪样的云殅，他都喜欢就是了。无论云殅的选择是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牵着他的手，一直走下去的。
　　“以前我一直都处于无尽的孤独之中，遇到你之后，孤独感变成了安定感??????”
　　云殅顿了顿，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双目微垂，睫毛都在细细的颤抖着。
　　可是沐曜灵依旧微笑的等着他的下一句，眼底满是柔情。
　　过了一会儿，云殅舔了舔嘴唇，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眼睛明亮且坚定。他郑重的说道
　　“你可以作为我的爱人，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沐曜灵已经等了这句话很久了，他眼睛一弯，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泛着柔柔的涟漪，开心的达到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