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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伺候完肖母喝粥、吃药,谭云直守到她睡下了,才回到厨房那屋。

      看着肖庆国简陋整洁的床铺,谭云心里怯怯的,连坐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记得,上辈子,她也曾坐在这张床上跟肖庆国聊天,可那时,她心思单纯,对男女之情尚且懵懵懂懂,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

      可这辈子,她是重生回来的,对男女那点事早已熟稔于心,光一摸肖庆国睡的那张床沿,那些不纯洁的画面便接连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羞得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这样的床,这样的心情,叫她如何能够安睡入眠?

      夜阑人静,院里偶尔一两声虫鸣蛙叫,穿透夜空,竟犹如天籁一般悦耳动听。

      谭云久生活在钢筋水泥的现代城市林之中,内心疲惫而又浮躁,重生回来后,才恍觉,这个时代虽然不够发达,可生存的环境天然纯洁,大到一个村庄,小到一个院落,处处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勃勃的生机。

      她毫无睡意,干脆从屋里搬出一张矮凳,就坐着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斗,听着大地传出来的天籁,她从未像今晚那般强烈地觉得,生命竟如此美好!

      谭云沉醉在这美丽的夜色之中,全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直到对面传来了一下下沉重的脚步声,她的思绪才拉回了现实。

      借着朦胧的星光,她大概看出了对方是个男人的轮廓。

      “你是谁?”她直觉那个男人是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恐惧,右手也紧张地握住了座下的凳腿。

      “嗯?”男人疑惑出声,嗓音干涩低哑,像是摸不透前方的状况,他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朝谭云看了过去。

      “你是谁?”谭云再度发问,同时,她已经把椅子挡在了身前了,只要这个男人有任何越轨的动作,她就干脆一把甩过去。

      “是我!”男人的声音之中透着一丝喜悦。

      “你是?”

      “肖庆国!”

      “肖庆国?你真的是肖庆国?”谭云很是意外,待一想到两人此番再见已然是历经两辈子,她那颗沧凉的心再度温热,眼泪忍不住刷一下掉了下来。

      不对啊,明明来时都想好了,这次是要找肖庆国问罪的,可为何见了他,她竟什么都忘了,只光顾着高兴、激动和落泪。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肖庆国是长在她心里的男人,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依然。

      其实,只要见了他,她便什么都好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谭云,过来扶我一把。”肖庆国说得很缓慢,声音又干涩,又疲倦。

      谭云听了,眉头一跳,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朝他望去时,见他身形晃了晃,似乎马上就要倒地似的,她赶紧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你怎么啦?”她焦急地问。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他微微垂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飘了下来,正好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可谭云鼻子聪敏,刚一挨近他的身边,便闻道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

      谭云大惊失色,颤声问:“肖庆国,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嘴上说没事,可肖庆国整个人的重量却不由自主地往谭云身上缓缓压了过去。

      “肖庆国,你撑住,我扶你回屋去!”

      “嗯!”

      谭云不敢大意,她揽上他的腰,接着,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把他架回了屋里。

      借了屋里的灯光,谭云终于看清了肖庆国的面容,嘴里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因何把自己搞成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的?

      他那张极为俊朗的脸庞退了血色之后,苍白憔悴得可怕,英挺的鼻梁被蹭出了一条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嘴唇干巴得起了皮,不知道是渴得还是病的,他的肋下缠了一圈绷带,隐隐还能看到其中洇出来的血渍。

      那些伤,谭云光看着,她都觉得疼。

      “肖庆国,你到底怎么啦?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谭云的声音带着哭腔。

      肖庆国故作轻松地扯出了个笑容,不答反问:“谭云,告诉我,你父母答应你与楚和的婚事了吗?”

      谭云见他轻飘飘地避开自己的问题,又想起他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整整一个月,顿时没好气地回道:“你觉得呢?谁叫你临难退缩的?”

      “我没有退缩,谭云,我只是……咳咳!”肖庆国以为谭云父母已经同意了楚家的提亲,一时间,因情绪太过激动,一口气喘不上来,话都还没说完就背过气去了。

      谭云见状,顿时慌了手脚,“喂,肖庆国,你怎么啦?你醒醒啊!”

      她怕了拍他了脸,见没有任何反应,急得忙用拇指去掐他的人中。

      “咳咳!”肖庆国终于吐出一口瘀气,刚悠悠醒转,就一把抓住了谭云往回撤的手,沙哑着喉咙说,“谭云,就算你父母答应了与楚家的亲事,我也要把你给抢回来。”

      谭云刚松了口气,听了他这话,不由得失笑,“肖庆国,你拿什么把我抢回去?用蛮力吗?可现在已经不是封建旧时代了,抢妻可是违法的哟!还有,你可知道,楚家给我家下的彩礼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当然,以你现在的能力,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不就是两千元吗?”肖庆国说得轻描淡写。

      谭云见他话说得轻巧,不由得感到好奇,“你是觉得两千元很少吗?”

      难道,肖庆国也重生了?

      虽说,两千元对未来的经济而言,确实是小钱,可在八十年代,那可是一笔大大的数目,不是一般人家可以轻易拿得出来的。

      楚和家能给出这个金额的彩礼,那是因为楚和他爸楚昆升是华大国营五金厂的厂长,每个月拿的工资比较高,家底积累厚。

      肖庆国不过是刚进厂子的普通职工,每个月拿二十多块的工资,他凭什么藐视这两千元?

      见谭云巴巴地等着自己回答,肖庆国反倒不急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指了指自己焦干的嘴唇,“我很渴,你能不能先给倒碗水,冷的也行。”

      谭云见他说话确实嗓子发干,“行,你等着,我给倒碗开水吧!你妈晚上吃药需要,我刚好烧了一壶。”

      肖庆国一听说母亲吃药,神色紧张地问:“我妈怎么啦?”

      “你妈感冒了,没发烧,就是有点咳嗽,吃过药就睡下了,你就放心吧!”

      肖国庆微微点头,现在夜很深了,他也不好再打扰母亲休息。

      “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他面带微笑地看着谭云倒水的倩影,眼中充满了柔情。

      “到你家时,天已经黑了,你家没钟表,我也不知道那时是几点。”她谭云边说,边把碗放到了他床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凭什么把我抢回去呢?”

      肖国庆轻轻一笑,从衣服的内兜里拿出一份报纸包的包裹,“拿着,打开看看。”

      谭云狐疑地看了肖国庆一眼,她实在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人家不是着急知道吗?”谭云真是受够了他卖关子,三两下就把报纸给拆了,当看到里面包着的物件时,顿时惊呆了,“钱?都是你挣的?”

      肖国庆得意地点了点头,“你数数看。”

      谭云还真的听了他的话,一张一张地数,中间乱了数,她又重新仔细地数了一遍,不多不少,刚好是两千元。

      “你什么时候攒下了这么多钱?”她是真的很好奇,回头再看着他身上的伤,她忽然很忧伤地说,“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去打劫了哦!”

      肖庆国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说:“我看着像那种人吗?”

      谭云忙不迭地点头,实话实说:“挺像的!”

      肖庆国再度无语,他指了指身上的伤,说:“这些钱都是我拼命倒货挣来的,我跑了整整一个月,身上这些伤都是跟别人抢货时留下的。天地良心,我肖庆国绝对做不出抢劫这等丧天良的祸事。”

      谭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了之后,不由得大声惊呼:“你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嘘,你别叫那么大声,想害死我呀!”

      谭云赶紧把自己的嘴捂上,没一会,她便嘿嘿地偷乐了起来。

      其实,谭云知道,那个时候,投机倒把的界定已经缩在很小的范围了,很多个体的经济活动陆续合法化,哪怕是市面上紧俏的商品也实行了双轨制价格。

      像肖国庆这种利用双轨差价倒卖紧俏商品的倒爷其实并不少,归根到底都是市场经济发展的结果,不能说是错,只是,经济当时处于激烈的改革当中,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对的,所以,都得低调谨慎行事,一不小心,真会被工商当资本主义的尾巴给割了。

      再者,有些紧俏货虽然利润空间大,但争的人也多,所以,极容易产生矛盾冲突。

      谭云虽然不知道肖庆国倒的具体是什么货,但她看他这身伤可以肯定,他倒的一定是世面的非常紧俏的商品。

      其实,她挺佩服肖庆国的胆识,做那种生意,有时候真的要拿命去拼,那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肖庆国莫名其妙地看着谭云,“你笑什么?”随即,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谭云,你该不会因此怕我了吧?”

      谭云噗嗤一笑,她前世卖了大半辈子的商品,岂有怕卖货人的道理,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我是在笑,其实,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什么?”

      “投机倒把啊!”谭云乐了。

      “……”

      “肖庆国,我是认真的。”她忽然想起了在狮水供销社的被拒卖遭遇,想自己卖货的念头愈加强烈。

      “那你准备投多少钱?”肖庆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谭云做出了数字八的手势。

      “八百?”肖国庆问。

      谭云摇了摇头。

      “难道是八千?”肖国庆两眼放光,他知道她家一堆亲戚,借一圈的话估计是能借到这个数目。

      谭云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多少?”肖庆国拧着眉头。

      “八块!”谭云说着,便从包里掏了出来给他看,“这已经是我全部身家了。”

      肖庆国无语扶额,“我看,咱们的合作还是算了吧!”

      “别啊,你那不是还有两千吗?作为启动资金足够了,大不了,我以后卖货勤奋点。”

      肖庆国赶紧藏好那两千元,“你别惦记,那是我的老婆本。”

      谭云呵呵一笑,说:“楚和家来提亲,我都让我爸拒绝了,而且,我跟我爸说了,我不想那么早结婚,你这钱,恐怕一时还没用武之地,何不用来投资,让钱来生钱呢?”

      肖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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