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世无双》碑中妘

2、起之末：逃离

　　虽然深处地牢，但是被锁起来的笙儿却吃得好，睡得好。似乎真的是再养精蓄锐等待着逃出生天的那一天。

　　虽然楼主偶尔也会出现，还想着强制给她喂饭，可笙儿还是吐了他一身，最后无奈，只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只是那因为绝望而变得猩红的眸子，静静地凝着她。可最后，终究是一声不发，默默离开。

　　商采晴看在眼底，也忍不住摇头。

　　而这些天，也只有商采晴陪着她，楼主不在时，两人会聊着天，商采晴问她当初怎么招惹的楼主，笙儿也都回答的很痛快，那些记忆对于她来说似乎并没有成为不堪。

　　商采晴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楼主会对这样的一个女子念念不忘。

　　她就像是春日里的一阵暖心的风，带来甘霖，吹走阴寒，滋润了楼主那阴狠黑暗的心。身为鼎王楼的人，从出生起，就无时不刻经历着生与死的考验，而商燚的生父，前楼主又是个极其疯狂残暴的人，商燚每一次考验，几乎都是被碾进泥土里，再血与肉里挣扎着爬起来。

　　他们的相遇便是楼主几乎快要死在扬州青楼的门口，浑身是血，一身泥泞地被笙儿捡走，细心照顾。后来又助他杀上已经成为疯窟的鼎王楼，助力楼主杀了前楼主。

　　恐怕笙儿便是楼主见到的第一缕温暖人心的风，可是这样的风，又怎么能轻易地抓住呢。

　　只是短短几日相处，商采晴便不由得想为笙儿考虑，开始羡慕她，又有些向往她，最后又有些心疼她。

　　而笙儿没有楼主出现的情况下，总是细细的笑着，笑得温暖又活泼。仿佛束缚她的铁链不过是轻柔的锦帛。

　　只是那夜，商采晴半夜被细细地哭声所吵醒，隐隐约约听着女人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不是楼主商燚的名字，也不是他好友孔翎的名字，而是一个从来没在清醒的笙儿嘴里念叨的人——聂凉。

　　而当她起身想要探望时，笙儿仿佛又重新陷入了睡眠，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难道她心有所属？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商采晴再也没听到女人提过这个人的名字，心中疑惑颇深，可终究没有问出口。

　　这日，笙儿努力挥动着自己的手臂，粗大的铁链在她的挥动下，发出轰隆之音。

　　“别白费功夫了。”商采晴蓦地又出现在她的面前，抱着胸看着女子的自娱自乐，“这都是精铁所造，莫说你现在武功所废，就算没废，想要毁掉这里，也难上加难。”

　　其实以往的日子，笙儿也会挥动自己的铁链，像是毫无意义的发泄，而商采晴则是冷眼看着，等到她自己精疲力竭有着索然无味时，默默上前送上吃喝，可现在见她白费力气，终究还是不忍心。

　　笙儿眨了眨眼，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眼底的善意，冲着商采晴笑了笑，正色道：“练练肌肉练练肌肉，总不能完全坐以待毙吧。”

　　她停下来，试图扭了扭自己已经扭曲的手腕，可惜不管怎么用力，被几乎撇断的手腕依旧纹丝不动保持怪异地姿势。

　　“唉。”试了多次，笙儿总算放弃，抬头看着一直围观自己表演的商书晴，笑道，“让你笑话了，可真不好意思。”

　　商采晴看着笙儿的眸子，细碎的冰凌子在她的眼睛里闪着光。突然问道：“姑娘，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笙儿歪着头，甜甜地笑着：“说吧。”

　　她吸了口气，叹气道：“你心底是不是有一个喜欢的人，所以才无法接受楼主？”

　　商采晴看着笙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可嘴里依旧吐出两个字：“没有。”

　　笙儿看着不存在的窗户，“人为什么一定要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会影响我挥刀的速度——哦，我已经挥不动刀了。”

　　笙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失落一览无遗。

　　商采晴见过她挥舞着大刀的风采，身材明明那么纤细而柔弱，可是却能挥动着比她还要宽的巨刃，举重若轻，重剑无锋。

　　看起来是怪异又和谐。

　　笙儿阖上眼睛，眼尾闪着细碎的光，她似乎喃喃：“就连刀也碎了。”

　　商采晴看着她的模样，张了张嘴，却开口问道：“姑娘，那聂凉是谁？”

　　心头仿佛发出一声根本无法存在的嗑嗒声，商采晴却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女人脸色竟发生了变化笙儿两条秀气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双眸仿佛喷着火焰：“你怎么知道聂凉的？”

　　“你的梦语。”商采晴回答道。

　　只见笙儿娇柔秀气的脸龇牙咧嘴起来，洁白的牙齿上下打着架：“仇人！克星！”

　　就算是如此对她的楼主，都没让她的表情失控到如此境地，商采晴敛起眉，若有所思：“若是如此这般恨，便叫楼主杀了他不是更好？”

　　笙儿被这话愣了愣，可片刻之后，便继续咬牙道：“我要自己亲手击败他！”

　　击败，而不是杀。

　　商采晴看着眼前生动活泼的脸蛋，突然觉得这样子的她才是暴露自己内心世界的她。

　　之前那副淡然的，厌弃的，随和的，阳光的，其实像是一副面具，掌控在她的情绪里。

　　只有提到聂凉这个名字时，那种从内心抑制不住的情绪，才会冲破她的面具，张牙舞爪，活泼了起来。

　　“况且，商燚的武功比不过聂凉。”笙儿突然泄了气一般，第一次说出如此丧气的话。

　　商采晴静静地看着她，心底却想着，还是不要将这事告诉楼主。

　　直到笙儿真的离开地牢，这事还是烂在她的肚子里了。

　　笙儿离开的那天，天空沉得可怕，商采晴取完吃食从外返回，看着外面的天空，心中总觉得有些压抑。

　　仿佛最近有大事发生。

　　楼主已经有些天没有出现在这里了。听说是名门正派看出鼎王楼内部不稳，想要一举击破，让楼主费了些功夫。

　　那些个名门正派，早就安逸多年，武功哪能和他们从刀剑里爬过来的死亡之徒相比。

　　商采晴摇了摇头，终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地牢门口藏得极深，在一处灌木丛林之下，才能堪堪察觉地道入口。

　　商采晴敲了敲门，守在里面的卫兵才缓缓推开，小声说道：“楼主来了，晴大人，你可要小心应付，他似乎心情不好。”

　　商采晴一惊，自己取饭之时，怎么没察觉到楼主经过？

　　心中疑惑万分，却只觉得眼前浮现点点青光。

　　一缕缕漂浮在空中的靛色羽毛从身后一点点向屋子里散去。

　　“小心，不要碰到！”商采晴掏出别在胸口的铁扇想要将这些羽毛尽数吹走。

　　那些卫兵哪知道其中奥义，还想问几句，刚抬起手，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发着荧光的羽毛。

　　嘶的一声，皮开肉绽。

　　漫天翠羽将整个暗道照的荧光缭绕，商采晴心知不好，一个侧身，铁扇在她的手中尽力一挥，形成强大无比的风，将翠羽吹到一旁。

　　华丽的翠羽砸在青石做的墙壁时，发出清脆无比的响声，可下一刻，又如粉末版碎了一地，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不愧是商采晴，竟轻易地躲过我的攻击。”一个男人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天空中，像清冽的泉水一般，沁人心脾，“只是看看你的身后，哎呀，慢了。”

　　原来商采晴下意识去关注背后时的分神，不小心碰到了藏在她身侧的翠羽，一时间，黑色的锦帛立即被划开，鲜血在这一刻沁了出来。

　　“不愧是杀手榜最贵的杀手。”商采晴失笑，“只是没想到你找到这里。”

　　来者正是孔翎。

　　而她中的，正是孔翎的绝技——漫天翠羽。这些泛着又有蓝光的翠羽，夹在漂浮在空中的毒粉之中，既是幻觉，也是暗器，漂浮在空中，一般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一股酸麻从伤口处传染开来，商采晴一下子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在倒地的那一刻，她一直在想着笙儿说的话，原本她真的找到帮手救她出去了啊。

　　意识还很清醒，看着从暗道深处一点点爬上来的两个人。

　　男的很高，带着斗篷，明明是很眼熟的身形，但看一眼，商采晴便知道这人并不是楼主。而他身旁女的纤细柔弱，一步一步走的蹒跚，双手自然垂下，被扭出怪异的姿势，可她坚决不让身旁之人搀扶。

　　女人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很快便超过了男人，独自一人向着外面冲来。

　　随着一点点的靠近，两人的面容也逐渐清晰，商采晴却发现眼笙儿嘴里竟含着一块削得细细的纸片，最靠近的一个卫兵持着大刀，朝着她砍来，可她一个弯腰侧身，竟巧妙地从男人身边飘过，薄唇轻轻吐出纸片，薄薄的纸片轻而易举地透过男人的腰腹，便溅得一身的红。

　　卫兵吃痛，猛地松开手中的刀，女人露出一笑，竟伸头死死地咬住刀柄。

　　须臾之间，那柄刀便解决了另外两个卫兵。

　　至始至终，那个高个男人就跟在后面，缓缓地向前走，竟完全不出手。

　　商采晴苦笑，看来还是小看了这个笙儿。

　　只是对方藏有杀招，难道她便没有嘛？

　　“你真的要和鼎王楼为敌？”商采晴看得出，女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嘴角也几乎快使不上力，刀柄垂垂欲坠。

　　“鼎王楼先管好自身吧。”那个高个男人发了话，“想来商燚现在已经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管这个女人。”

　　那个女人——笙儿形如鬼魅，很快的功夫便解决掉那些卫兵，虽然他们中了毒，身形本就慢了很多。

　　笙儿喘着粗气，嘴角已经被刀柄割出细小的伤口，沁出点点红色。见到只剩一个商采晴，终究是突出手中的刀，双眼微微弯着，就像平日里和她说话一般，笑得灿烂：“我说我能逃出来吧。”

　　那个杀招终究还是没有用。

　　商采晴看着高高在上的笙儿，直视着她明洞的双眼，淡淡说道：“你杀了我吧。”

　　不死在她的手中，也会死在楼主的手中。想来，还是死在笙儿的手中更舒服点吧。

　　笙儿歪着脑袋，神情有些不解：“为何要求死，活着总会有着无限的可能。你看我不就等到了吗？”

　　说完，她抬起手，目光触及自己别扭的手腕，无奈地笑了笑，但还是坚持用自己废了的手，摸了摸商采晴的脸，爽朗笑道：“再见了。”

　　于是，笙儿跨过商采晴的身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跑去。像是刚刚出笼的鸟儿，开心地翱翔着。

　　听着脚步声，商采晴无奈地闭了闭眼，无声的笑着。

　　虽然自己任务失败，竟还是有些开心。

　　“若你还是想死，我不介意给你补上一刀。”

　　正当她默默地笑着，头顶传来阴沉男人的声音，商采晴睁开眼睛，只见那个男人掩在阴影里的半张侧脸，唇角弧度阴柔讥诮：“死在你们楼主手中恐怕更痛苦吧。”

　　商采晴敛去眼眉，终是摇了摇头，说道：“笙儿姑娘都能逃出去，我未必就会死。”

　　“好。”说完，男人的视线收回，半分视线也不赏给商采晴，大步向前，也从她的身上跨过。

　　没有多久，几人的声音逐渐淡去，天地之间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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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保证女主又爽又飒还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