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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银月弯弯照吴钩(一) ...

  •   酒阑灯灭人散后,闲敲棋子落灯花。花魁大赛结束后,江渊听得纤兰姑娘终归龙少天,而后更听见龙少天对那“不识数”富商的奚落之语。他在棋盘上下出一子,沉吟道:“铁山巨塔阿纳斯,可是在侠龙榜上都排得上号的人物。怎么,龙少天出游把他都带来了。这盘棋,可有些意思了。”
      紫芽茶终是见了底,只剩下幽苔的绿,百合的紫。江渊敲下最后一子,任凭灯花掉落,烛光越发熹微,望着一盘弈好的棋,沉稳的江郎也百无聊赖起来。望着退去的人潮,他感到头顶的一弯银月也越发清冷起来。“呼咻”,他吹灭烛光,想着心事离开了客房。
      可在他回来后推开门的刹那,却蓦地怔住了。
      大片的烛光不知何时亮起,环出一种燃烧的青春,却烘托出一种温馨而和谐的氛围。茶桌旁立着一位清俊如月的少年,江渊甚至能闻到少年背在身后的右手递来一阵紫海棠的幽香。少年眉心处,那淡红的流云纹似漾起涟漪,又好似调皮的鱼儿。他的眼神平静而桀骜,像蛰伏的猛兽。此刻,他正细细品味着江渊书于墙壁的《望海潮》,眼中流露的是钦佩和赞许。“百宝出天涯,沉夕享歌舞,星目月牙”他忍不住吟诵道。赞叹着:“多么贴切,妙趣横生。这首词,写得真好!”
      少年听见门开,顺着门的方向看去,一个白袍青年举止端庄、优雅,儒雅的气质中又流露着一种书生罕见的大气、自信与从容。他的俊美不输自己,淡雅的柔中似又有醇厚的刚,眼中一丝微妙的流转,深邃得不可揣测。
      “怎么,龙少天来了。”江渊心里还是咯蹬了一下,“原来,竟然是这样。可这样,纤兰姑娘就要……”江渊的心如鼓般被不断槌击着,但他素来沉稳,仍以淡定的姿态笑对龙少天,龙少天倒也未发觉有何异样。
      “来者,可是江先生?”龙少天赶忙迎上来,话内充满了激动与虔诚。
      高贵的龙殿下竟如此屈尊,倒让江渊有些受宠若惊了。但他仍从容地在门口垂手施礼道:“江某不知殿下前来,荣幸之至。陋室得殿下赏光,不觉陋矣。”礼节周全,不卑不亢,尽显大气。
      “先生多礼了。先生大才,为当世所罕,此客间得先生挥洒才情,又岂会是陋室?倒是先生如此才学却不得于京城居于上位,实是可惜。”
      他看来并不知我是榜眼。也对,龙少天出使诗华时,我已不在长安。在雁塔题名,曲江游宴的那群人中没有我,想必他是真不认识我。那他又为何会知我姓名呢?江渊瞥了一眼墙壁,看到落款“江渊”,不禁莞尔。那好,就蒙他一蒙罢。
      江渊笑答:“殿下高看了。江某一介白衣,未得功名,又怎会为官京城,居于高位?却何来可惜之语?”
      龙少天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是我唐突了。先生不必一直站在门口,还请快些入座,不才愿与先生促膝深谈。”
      龙殿下虽看似玩世不恭,却实有礼贤下士之风,也不似外界所传的那般蛮横无礼,不学无术。他日若为君,定是励精图治之主。只两句话,江渊已察出他确有能耐。其言谈,其举止,甚如翩翩魏公子。“可那时,我诗华也该头疼了。”江渊又有些隐忧。
      “这个江渊可不简单,不枉我称他先生。”龙少天亦在心中暗赞。“我有意为难,他却从容而答,并无破绽。更难得的是,他自谦而不自贬。一般人向我自谦,定自称‘一介草民’。此刻他身著白衣,自谦白衣,并无不妥,又生出一股凛然之气,这个人,决非池中之物!”
      三杯两盏淡酒,总归要,真心敬慕。龙少天小酌几口,随意问道:“不知先生何处人氏?”
      江渊照实回答:“不才乃是江陵人氏。”
      “可惜江先生不是苏州人氏。”龙少天忽然激动起来,甚是叹惋道。江渊十分疑惑,不知他为何提起苏州,更不知为何他得知自己非苏州人时竟惋惜忧愁起来。他带着不解补充道:“江某虽是江陵人,可家母却是吴县人氏。”
      一听此言,龙少天立马转哀为喜道:“对对对,哈哈!也只有吴县女子能生得江先生这般的风骚英杰!”
      “殿下谬赞了。”江渊客气道。他心下疑惑:难道龙少天的母妃是苏州人?不可能啊!我知道他母妃是秦地人氏,可他为何对苏州钟情若此?
      龙少天很高兴,他向着窗外大喊:“小二,给我上十坛杜康。今夜,我要好好地款待江先生。来,江兄,你我畅饮一番。”
      “对不住啊,殿下。”门外小二很是窘迫:“今晚纤兰姑娘表演太过出彩,杜康酒早已……早已告罄了。”
      “什么?这群鬼东西,赏美人就不给我留美酒了,这怎么成?我不管,没有就立马给我到城内酒肆中去买。我给你两柱香的时间,给我提十坛杜康回来。好处嘛,少不少就看你的速度了。”龙少天带着怒气命令道。
      小二惶恐地应一声“是”,赶忙出去了。
      “算了吧,殿下”,江渊知道他非有意发火,便叫来一位僮仆,“烦请小哥上两盏紫芽茶,再上两盅普洱来。”
      茶很快上来了。江渊给龙少天斟了一杯普洱,道:“殿下消消火,今晚醉颜红的这场盛会可谓席卷了整个江淮。酒一时告罄也是难免的,还望殿下宽容他们的难处。”
      “哈哈,先生说得对。他们的难处,我又岂会不知?那小二纵是买不来酒,我也不会怪罪于他,方才不过是唬唬他罢。”
      “殿下,酒来了。”门外小二喘着气喊道。
      “呵,你动作倒是快。”龙少天笑道。他让小二把酒放进房内,又拉住他道:“你这泥腿子跑得够快,本殿下很满意。看你也累了一天了,我也不忍。”龙少天喊来随从,撒给他二十多两银子,道:“去撒开膀子玩吧,好好休息下。”小二应一声,抱紧散银,自是感激不迭。
      “殿下善意,江某佩服。”江渊真诚赞道:“江某也看得出,殿下是真心喜欢纤兰姑娘,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买杜康了。”
      龙少天想分辨什么却未说。他感到两颊微微发烫,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被说得害羞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他调侃道,又转移话题:“可谁说我不是真心仰慕先生呢?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先生名为江渊,真是人如其名。若先生不嫌弃,我赠四千两黄金于先生,聊表敬意。”
      江郎拱手推辞道:“江某有幸得殿下数度称赞,足矣。江某心知殿下的青睐与尊敬,本不该推辞。奈何殿下的青睐与尊敬又岂值四千两?况吾若受之,不明者反以为殿下待才重财不重礼,反损了殿下声誉。江某领受的,是殿下看似无价,却万金不换的尊敬与垂青。”
      龙少天一气将普洱饮尽,豪爽道:“平生不用万户侯,但愿一识江先生。吾识得先生,实为三生幸事。”他又给自己灌满一碗杜康,与江渊碰杯而饮。
      然而,就在他饮酒瞬间,脚下传来清晰可感的震颤,手随之一抖,碗内的酒庶几泼出一半。龙少天抹了抹嘴角的酒渍,瞥了瞥路纤的房间的方向,冷笑道:“鱼儿,终于上钩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衷心希望能在评论区见到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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