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短篇）》书墨温酒

2、苏江月

　　皇帝明显是有些不高兴的，他今日本是要这孟国公主服软，往后在庆国好生待着，却没想到国师会突然阻止。
　　虽是出乎意料，但他素来最是倚重国师，最后还是应允了。

　　鼓舞之衣不露身姿分毫，但孟无笙的一举一动却带着三分媚三分傲，既不让人觉得低俗，又不会觉得这般女子太过清高，心中起伏紧随她两条水袖。
　　苏江月看着台上的孟无笙，竟有些痴了，半晌无话。

　　鼓上人儿的水袖翩然落下许久，大殿中群臣才回过神来。
　　看着殿上宾客掌声雷动，孟无笙尽是怯色，收起水袖跳下了大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宴席。

　　皇帝看着人影远去，更觉得孟无笙不识趣。

　　“皇上，别气了。”良妃斟了一杯美酒奉上，想只小猫一样缠到了皇帝的怀里，声音软糯地撒起了娇。
　　皇帝这才作罢，抱着怀里的美人朝台下挥了挥手，以示散席，然后便往侧殿走去。

　　一路逃回住所的孟无笙蜷缩在墙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生怕有侍卫追上来。
　　她就这么缩在角落直到天渐渐发亮，确定不会有人再来，这才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
　　孟无笙在庆国本就是质子的身份，若他是个皇子，庆国皇帝说不定会看在孟国面子上善待。
　　可她只是个女子，虽是父皇疼爱的公主，也比不得皇子的身份来的尊贵。

　　自从到了庆国，她便在这个小院住着，屋漏门虚，饭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可她必须要活下去，给父皇、给孟国百姓争取再多一天喘息。
　　孟无笙觉得最轻松的时候，便是没人理睬她的时候，因为总算有这么一天，庆国皇帝没有把她喊去，在众人面前羞辱她了。

　　她将一头青丝简单地辫成一根粗辫子放在身后，拎着水桶在小院里上上下下打扫着。
　　嘴里时常哼出两声小调，看得出她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孟无笙拎着一桶污水从屋中出来，打算倒掉的时候，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会来？”孟无笙看着站在门口的苏江月，当日他出手相助的不解又一次涌上心头。

　　苏江月不请自来，自来熟地走进了孟无笙的院子，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了整洁的桌上。
　　他打量着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止不住的夸赞道：“公主倒是能干。”
　　孟无笙拎着污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国师来这儿做什么？难道是带着庆国皇帝的意思？
　　想着，孟无笙便对苏江月有些怀疑。

　　苏江月见孟无笙没有动作，主动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水桶，倒在了井边的小沟中，又帮忙提了一桶水，放在台阶上。
　　“你这是做什么？”孟无笙实在不懂，他堂堂一个国师，干起活来竟然如此轻车熟路。
　　而且他为什么要帮她？

　　苏江月把水桶放下，便招呼孟无笙坐到桌边。
　　他将饭盒里的饭食全部放在了桌上，摆好了碗筷，坐在那对面。
　　“这是给你准备的。”苏江月指了指碗筷前的位置，补充道：“我见你来了庆国便缺衣少食，所以今日不请自来了。”

　　孟无笙迟疑地走了过来，站在桌前不敢坐下。
　　光是看着满桌的菜肴，孟无笙满是心事：这不会是最后一顿了吧！
　　苏江月见她迟迟不动，伸手将她拉来，摁在了位置上，打趣道：“放心，都是我亲手做的，没放毒。”

　　听到这些菜都是苏江月亲手做的，孟无笙顿时来了点兴趣，怯怯地问道：“你怎么会做饭？”
　　苏江月轻声笑了一声，解释道：“我以前可是个穷书生。”
　　他看着孟无笙破落的院子，眼中很是感慨，怅然道：“这样的日子，我也是有过的。”

　　孟无笙显然是没想到苏江月有这段过往，但有了他这些话，她顿时觉得两人自己的关系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遥远了。
　　“谢谢。”吃着新鲜的菜肴，孟无笙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眼中的感激很是纯粹。

　　苏江月静坐在她对面，只是看着她吃东西，便很是心动。
　　若不是见面太突然，她应该是会记得自己的吧！苏江月如此想着。

　　孟无笙被送到庆国当质子的那一日，他就在城门下。
　　看着这辆被士兵看守得严严实实的轿子，苏江月有几分好奇，便派人打听，听闻是孟国质子的轿子，便少了几分兴趣。
　　可是他刚准备走，轿中之人便从中冲了出来，像是想要逃离的样子。
　　苏江月站在路边，看着顽强抵抗的女子，竟生了悸动之意。

　　那日鼓上惊鸿一舞，更是把倩影印刻在了心中。

　　“以后，你不会再吃那些馊饭了。”苏江月看着已经瘦到面色发黄的孟无笙，有些心疼。
　　曾经的他，也是这般食不果腹，一朝功成入仕，官场上追赶的几年，才让他有了今日的位置。
　　可是他永远忘不掉进京赶考的路上，他没钱住宿，只能歇在城外破庙，堪堪挡风遮雨的日子。

　　孟无笙摇了摇头，拒绝了苏江月的好意，“太麻烦了，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她是质子，而他是国师，因为同病相怜而冒这个险，不值得。

　　苏江月微微抿唇，他若是不来，恐怕孟无笙总有一天会饿死在这里。
　　于是他借口道：“非也，我来此也是有目的的。”
　　孟无笙疑惑地看向苏江月，放下了筷子，等着他说出他的目的。

　　苏江月凝神汇思，为了以后能常来，只好想了一个借口：“我欲汇编一册诸国志，收录各国传闻，你是孟国之人，恰好于我打听。”
　　孟无笙一愣，复问道：“你只是要听故事？”
　　“是的。”苏江月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孟无笙也没多想，喝了一口茶水，便开始与苏江月聊起而是母后常给她讲的故事。
　　故事虽然小，但不乏有趣，谈及有趣之处，两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为了给孟无笙休息的时间，苏江月便谈论起外面的大好河山。
　　这对于从小长在皇家，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的孟无笙来说，很是感兴趣，听着苏江月口中的异闻趣事更是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