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白塔》狐言先生

46、chapter.46 疯子

　　夜色下的北门区巷胡同，冗长又阴森，寂静清冷。

　　但却老远就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女朋友，你好。”陆小锋伸出手。

　　莉莉安也伸出手，握了一下：“男朋友，你好。”

　　两人握了握手，相视一笑。

　　“好啦，别玩了，赶紧回去吧。”莉莉安不等陆小锋，大步朝胡同深处走去。

　　“欸，你等我一下，走那么快干嘛。”陆小锋追上去。

　　杂货店还亮着灯，已经是十点多了。

　　门是虚掩着的，叶婆婆正卧在太师椅上昏昏欲睡。

　　听到门口有动静，眼睛猛地睁开，便见莉莉安和陆小锋都笑得灿烂地走回来。

　　“今儿遇到啥事儿了？笑那么开心。还这么晚才回来。”叶婆婆见他们笑脸盈盈，自个儿也乐得笑出声。

　　陆小锋牵着莉莉安的手，晃了晃，说，：“婆婆，我有女朋友了。”

　　“啊？”叶婆婆意想不到，“不过，还真般配。”

　　陆小锋失笑：“众所周知，见过我们的人都说我们有夫妻相。”

　　莉莉安：“……”

　　“你还没睡？”刚洗完澡回来房间的陆小锋，一进房间就见莉莉安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夜空。

　　“我在想一些事。”莉莉安没有回头。

　　“想什么呢？”陆小锋凑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柠檬味沐浴露的味道。气味微微氤氲，让人感觉清新阳光。

　　莉莉安微微侧过头看陆小锋，说：“就是尹文超的事。”

　　一说回尹文超和尹山月的事，陆小锋头就大了。

　　他精疲力尽地伏在窗台上，神情惆怅又无奈。

　　本来以为去了金桐村就能找到尹山月。

　　谁知道居然能牵扯出十年前胡同失火案，而且那起失火案还扑朔迷离，曲折离奇。

　　“如果知道那么复杂，我就不找尹山月了。”陆小锋发着牢骚。

　　“以你的性格和好奇心，你不会不找尹山月的。”莉莉安道出陆小锋的内心。

　　陆小锋点头：“的确。有着那么多谜团的人，总是让人忍不住地想去了解清楚。”

　　“所以，现在你怎么想尹文超的事。”莉莉安又将话题带了回来。

　　“大火之后，尹文超再没出现在北门区巷和金桐村了。如果我是尹文超，我是纵火者，放完火，我早逃之夭夭了。不会让你们找到我的。”陆小锋假设着说。

　　“对呀，他肯定在十年前就逃之夭夭了。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城市了，想找他，只怕如登天。”莉莉安越想越颓丧。

　　陆小锋见莉莉安这样，忽然打趣地说：“欸，不如我像搜你名字一样，在百度搜索尹文超这条名字，看看能搜出什么？说不定尹文超逃到外地后，混成大人物了。”

　　莉莉安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会开玩笑。这个馊主意都能想到，一看就不靠谱。”

　　说着，她拿起手机，口嫌体正直地点开百度浏览器，输入尹文超三个字。

　　陆小锋调侃地笑了笑，开玩笑着说：“怎样，查到什么没有？是不是查到尹文超混上福布斯富豪榜了？”

　　莉莉安并没有搭理他，只见她双眼紧盯手机屏幕，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神情颇是凝重。

　　陆小锋笑容渐渐凝固有脸上，正色说道：“不会真的查到了吧。”

　　莉莉安讶异地抬起头：“我输入关键词尹文超，搜出了几年前东州市当地一条社会新闻。”

　　说着，她将手机递给陆小锋。

　　陆小锋好奇地拿过来看，只见那条新闻是几年的了。

　　大致内容是：东州市第三人民医院逃出一名叫尹文超的精神病人，在大街上游荡，最后在交警的帮助下，送回了医院。

　　“东州市，尹文超，第三人民医院。”陆小锋锁定这几个关键词。

　　莉莉安思索着说：“这么说来，大火后，尹文超得了精神病，现在人就在东州市第三人民医院？”

　　“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话，那么就是这样。”

　　“你说，”莉莉安猜测着，“尹文超是什么时候疯的？是火灾前，还是火灾后？”

　　陆小锋分析着，说：“这事挺难说的，如果是火灾前就疯了，那他放火可能纯粹是病子行为，而且又不用判刑。如果是火灾后，那他放火的原因是什么？”

　　“没错，不过转念想想，尹文超疯了，想从他口中知道关于尹山月的事，不太现实。”莉莉安撇撇嘴，一摊双手。

　　“看来，明天我们要去一趟东州市第三人民医院了。”陆小锋沉声说，“去看看什么情况吧，有时候疯子的胡说八道往往是不可忽视的重点。”

　　“那倒也是。”莉莉安表示赞同。

　　陆小锋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唉，难搞。”

　　莉莉安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笑说：“你小子还挺厉害的嘛，这随口一说都能找到线索。”

　　“过奖了。”陆小锋嘻嘻一笑，满脸谦虚。

　　“哼，不管你了，我眼皮都耷拉下来了，先睡了。”说着。打了个大哈欠。

　　陆小锋朝莉莉安抛了个眼神：“不如，今晚陪我一起睡。”

　　莉莉安见招拆招，顿时媚眼如丝地说：“陪你睡的话。我怕你明天腰酸脚软，被榨干得下不了床。”

　　“到底是谁下不了床，还一定呢。”陆小锋反撩。

　　从来都是莉莉安开车，撩拨陆小锋的，陆小锋现在居然反撩，还开车，车速还不慢。

　　“小屁孩，你长大了，可你还是斗不过姐的。”莉莉安说完，竖起拇指，然后将拇指倒过来，一脸挑衅。

　　“……”

　　“睡了。”莉莉安倒头就睡。

　　陆小锋失笑：“晚安。”

　　东州市第三人民医院在东州江南那岸的市郊区处，地方略微偏僻，背靠尚未开发的山地，周围的环境瞧着甚是荒野。

　　莉莉安开了房车出来，按着导航过了温江大桥便到了温江南岸这边。

　　他们顺着公路直开，道路两边的房屋楼盘渐渐稀少，慢慢变成山坡林地，道路也从柏油公路，到水泥路，最后是黄泥路。

　　他们兜兜转转才来看到眼前高高矗立着一座灰旧的石塔。

　　石塔大概有七八层楼高，塔身灰朴朴的，看着有些年代了，塔身还裂着缝隙，砖体缝隙还长在苔藓杂草。

　　看到石塔，陆小锋就知道快到了。

　　抵达石塔下，莉莉安将车子靠边停下。

　　一下车，莉莉安就仰头望着那座塔，说：“这就是地图显示那座清朝遗留下来的疯人塔？”

　　陆小锋比对着手机地图：“对，第三人民医院就有疯人塔旁边，你看。”

　　说着，陆小锋指着前边那几幢低矮的楼房。那第三人民医院。

　　那医院占地面积不大，楼房都只是四五层高的，而且才只有五六幢楼左右，四方围墙都筑得很高，墙上还布满铁刺棘网。

　　陆小锋与莉莉安往医院方向走去。

　　医院大门开着，但进去的人并没有几个，里头的人却也没几个，非常得安静，静得还有些瘆人。

　　医院门口还设有的保安亭，里面还有保安在守着。

　　陆小锋和莉莉安却并未注意到保安亭的保安，直接就走进去医院大门，也没见保安挡着或询问什么。

　　医院里面很空，很静，感觉都没几个人。

　　陆小锋环顾四周一圈下来，才见有两名女护士往这边走来。

　　他立马上前去问：“你好，打扰一下，我们想找一个人。”

　　女护士打量着陆小锋，说：“你们是家属？”

　　“没错，我们是家属。”莉莉安抢着说，并且脸带微笑，她临场反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厉害。

　　护士问：“你们是谁的家属？”

　　“尹文超。”陆小锋脱口而出。

　　女护士开始翻看着手中的册子，翻了半天才见护士皱眉问：“可是家属没有预约今天探望呀，你们家属不知道要见病人要提前通知，让医生安排的吗？”

　　莉莉安忙上前，干笑了几声，说道：护士姐姐，我们是今早才回到老家，这赶着就来看老爷子呢，哪里有什么时间去打电话预约什么的，一会我们又得飞滨海市出差，忙得很。”

　　陆小锋挺佩服莉莉安的，扯谎随口就来，还说得真切如实。

　　“可是不合规矩呀。”护士一脸为难。

　　莉莉安眼角飞了一记眼神给陆小锋，仿佛是用眼神说“你给我上，给我摆平这个护士。”

　　陆小锋很快就get到莉莉安的点，立马撒娇道：“害，护士姐姐就通融一下嘛。”

　　眼前这一幕，可以说是“猛男撒娇”

　　莉莉安忍不住笑出声，陆小锋是在出卖色相。

　　“这……”护士仍旧犹豫。

　　“护士姐姐，真的要体谅一下我嘛。”

　　护士架不住陆小锋的纠缠，无奈说道：“行吧，行吧，尹文超有307房间，你们去看吧，记得一定要和医生打招呼，确定病人情绪平缓才能见。”

　　“好的，谢谢护士姐姐。”陆小锋点头哈腰。

　　护士走后，陆小锋一脸幽怨地看着莉莉安。

　　莉莉安使劲憋笑，给陆小锋竖了个大拇指。

　　“滚！”

　　“……”

　　住院楼，长廊。

　　走过病房外幽长的走廊，凉意渗渗，不免有些瘆人。

　　两边病房内时不时传出病人的嘶吼声，咆哮声，胡言乱语，疯言疯语，以及一些诡异的笑声。

　　莉莉安听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不由拉着陆小锋加快了脚步。

　　来到307病房门口，陆小锋和莉莉安却不约而同地都顿住了脚步。

　　307门口处，一个身穿病号服，身型削瘦无比的中午男人蹲坐着在门口，嘴里呢喃着不知道说什么。

　　陆小锋和莉莉安对视了一眼。

　　陆小锋心想，这就是尹文超？

　　“他应该就是吧？”莉莉安看着那病人说。

　　此时，便见陆小锋走上前去，也蹲了下来，就蹲在那男人对面。

　　“尹文超，你好？”陆小锋用疑问的口吻。

　　那男子抬头看了看陆小锋，忽地咧嘴傻笑：“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呀？”

　　陆小锋心头一怔，情绪有些复杂，他又说：“你确定你是尹文超？”

　　“对对对，我就是尹文超，哈哈哈哈。”

　　莉莉安有些惊讶，心想，这尹文超不傻呀，还知道自己是谁。

　　陆小锋再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尹文超顿了顿，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忽然惊慌起来，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着，然后十分神秘地凑到陆小锋耳边，小声地说：“我是放火烧死了人才被捉进来这里的。”

　　陆小锋当场愣怔，瞳孔登时放大。

　　尹文超的回答让他意想不到。

　　“那你还记得你女儿尹山月吗？”此时，莉莉安问他话。

　　“啊。”一提到尹山月，尹文超就一声哀嚎，条件反射那般捂着脑袋还地上打滚，“她被烧死了，烧死了，和杀死苏倩的人一起烧死了。”

　　“烧死了？”陆小锋沉思着。

　　难道那具焦尸真的是尹山月？

　　莉莉安目光炯炯：“苏倩？是谁？”

　　“苏倩？啊……”尹文超哀嚎的声音愈发大了。

　　陆小锋顿时慌了，想控制住他的情绪却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尹文超忽地抱着头往外面冲出去。

　　陆小锋第一时间将他挡下来。由于动静太大，医生护士纷纷闻声匆匆赶来。

　　几个男护士冲上去，强行按住了尹文超，见他稍稍稳定下来，才放手。

　　医生见陆小锋和莉莉安，不禁皱眉：“你们是谁？家属？”

　　“是的，我们来看看病人，并且想了解一下情况。”莉莉安说。

　　医生并无太多的质疑，只轻叹了口气：“病人现在情绪不太好，你们也看到的了，有什么事可以来和我说的，不要再打扰病人了。”

　　说着，医生往办公室方向走。

　　陆小锋朝莉莉安使了个眼色，两人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你们有什么可以问。”医生坐回办公室，喝了口茶，看着陆小锋和莉莉安。

　　陆小锋想了想：“他是什么时候被送进来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十年前了吧，大概是2008年的时候。”医生回忆着。

　　“是谁把他送来的？”陆小锋又问。

　　“是警察送来的。”

　　“警察？”

　　“是。”医生笃定地点头，“我记得当年是他在大街上胡言乱语，发疯一样，见人就拽着人疯言疯语，后来有人报警了，被警察送来了这里。”

　　“他都说了什么疯言疯语？”莉莉安忽然沉声问道。

　　医生摇头叹息：“你都不知道，那么多年了，天天都在说一样的话。说什么自己放火烧死了坏人一家，帮苏倩报了仇。又说什么叶长安罪有应得，还时不时说尹山月也被害死了，被自己害死了……”

　　“苏倩，叶长安……”莉莉安低头呢喃着，在琢磨着这两个名字。

　　“不过有件很神奇的事。”医生忽然想到。

　　“什么？”陆小锋忙问。

　　“几年前，这个尹文超逃了出去，后来被捉回来，这事还上新闻的，只是回来之后，口口声声说看到尹山月，还看到尹山月的鬼魂，所以每天晚上都跑到青山塔那里。”

　　青山塔就是那座清朝遗留下来的疯人塔。

　　“他跑疯人塔干嘛？为什么逃出去之后又说看到了尹山月？”陆小锋百思不解。

　　医生说：“病人精神已经不太好了，胡言乱语很正常，也经常人做出异与常人的举动。目前我们医院的医疗水平也只是暂时控制住他。”

　　“医生，你知道苏倩和叶长安是谁吗？”莉莉安问。

　　“并不知道，也许这些人是他意识清醒时认识的人吧。”医生也并不知道太多。

　　“好吧，没事了。”陆小锋颓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