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白塔》狐言先生

45、chapter.45 初见

　　说到后面，莉莉安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从未对谁说过自己曾经的事，因为不说就不用想起。然而今天看到。

　　那是陆小锋第二次见莉莉安流泪。

　　莉莉安抬手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把眼泪，笑得凄然，她笑眼看看陆小锋，说：“你说好不好笑。我他妈的吃了懂事的亏。”

　　陆小锋轻柔地抚摸着莉莉安的头，说：“都已经过去了。以后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莉莉安缓缓抬头看着陆小锋，只见他笑得像凛冬暖阳一样温暖人心。

　　“听话，别哭了。”陆小锋轻轻用拇指为莉莉安拭过眼角噙着的泪珠。

　　“陆小锋。”莉莉安喊了他一声。

　　“嗯？”

　　“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往。”莉莉安目光坚定地说，似乎在赌什么。

　　事实上，她就是在赌。

　　“你说，我在。”陆小锋轻声地笑着。

　　莉莉安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有妹妹，她比我小一岁。她从小就和我不一样。她成绩不好，还不努力。我爸妈从小到大对我妹妹费尽心思。最后，他们放弃了我妹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而我，作为家里的长女，理所应当懂事，为父母分扰，好好读书。当我爸妈放弃了我妹妹，我妹妹就开始沦落，整天和同学逃课，上网，还学会了抽烟，喝酒……我爸气得都要和她断绝关系了。而且我妹妹和我关系不好。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在她心里，我从小就是伪装成父母喜欢的样子，讨父母喜欢。

　　我大一那年，我妹妹上高中。她性格有些不近人，冷冷的，于是就被同学欺凌，辱骂，殴打，更可恶的是，其中有一个男的，还□□了我妹妹。”

　　莉莉安说得咬牙切齿，泪流满面。

　　“我妹妹因此割了腕，幸好被救回。我爸妈将那些人告上法庭。然而，我家输了。我们没有打赢，正义没有来。那些伤害我妹妹的人正逍遥法外。当年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把那个□□的妹妹的人杀了。”

　　说到这里，莉莉安嘴角扯了一个笑。

　　她仰头看着夜空，泪水划过眼角，渗入两鬓发丝。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

　　那是一个夏天的雨夜。

　　暴雨肆虐着整座城市，昏天黑地，大雨瓢泼而下。

　　她撑着一把伞，缓缓地走到那男生的家门。

　　那男生只一个人住在家里。

　　她去敲门，在那个男生开门的一瞬间，她迎头就一拳打在那男生脸上。

　　她没想过要杀那个男生，不过是想教训他一顿，出个气。

　　然后那男生被打了一拳之后，立马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来，以命相搏。

　　她徒手和那男生缠斗扭打起来。

　　其间，她被小腹被捅了一刀。她捂着伤口倒在地上，那男生还想再捅上一刀。

　　她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将那男生扑倒，随手拿了一股麻绳，使劲勒住那男生的脖子。

　　一直到那个男生没有了挣扎和声响，她才渐渐地松手。

　　她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但她却不慌乱。

　　杀了那个男人之后，她连夜负伤，冒着大雨离开。

　　事后，她主动去自首。

　　同时那男生的家人也将她告上法庭，最后以防卫过当杀人而被判刑入狱。

　　入狱前，她妹妹对她说：“姐姐，对不起。”

　　她印象中，她妹妹从未叫过她姐姐。

　　三年牢狱生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想过自己出去后的无数种可能。

　　她曾弄丢了自己，活成了爸妈所希望的模样。

　　而今进了狱中，她才知道，最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因此，她出来之后，没有选择回家，而是用自己的所有积蓄，买了一辆二手房车，然后一个人离家出走，远走江湖。

　　她想，她丢掉的那个自己，应该在远方。

　　她将启程去远方，找回原本的自己。

　　这就是莉莉安的往事。

　　往事讲完，那些记忆就像海浪一般在脑海里翻腾。

　　她笑着流泪，看着陆小锋，眼眸闪着泪光。说：“这就是我过往。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在莉莉安的心里，陆小锋可以说是第一个记得自己生日的人，而且还是第一个为自己庆祝生日的人。还会将自己写的文章都看完，并且记住自己的喜好。在每次危险之中总是护着她。

　　陆小锋早就在她心里有着不一样的位置了。

　　每回想到这样美好的少年，她总会想到曾经的自己。

　　她很煎熬，很纠结。

　　当陆小锋对她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我选择相信你。无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这句话时。

　　她内心动摇了，但她仍然犹豫。

　　直到今天。

　　陆小锋给她准备的生日，她才彻底败下阵来。

　　所以，她决定，她要赌，赌陆小锋的心。

　　听完莉莉安的往事，陆小锋终于明白。

　　为什么她会对自己家只字不提。

　　为什么她会对乔静好的经历而心生愤恨。

　　为什么她会对沈轻舟和顾堂东的校园欺凌有那些深的感触。

　　原来，在这之前，她都遇见过。

　　念及此处，陆小锋猛地一把将莉莉安抱住，紧紧抱在怀里。

　　莉莉安有些惊讶地被他抱在怀里。两具身体这样拥抱着，体温与心跳仿佛都能感受到。

　　“如果你担心这个的话，大可不必。我说过，我相信你。如果我做不到足够地相信你，我是不会喜欢你的。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必耿耿于怀。放下曾经，就等于放过自己。”

　　莉莉安忽地笑出声来：“看来，我赌赢了。”

　　陆小放开莉莉安，看着她：“什么意思？”

　　“没事，我离家都三年了，那些事我已经开始慢慢地放下了。”

　　“这样就好。我不希望看到一个终日沉浸有过去的莉莉安。”陆小锋说，“来，蜡烛都快烧完了，你快许愿，吹蜡烛呀。”

　　看着石椅上的蛋糕，蜡烛已经快没了，蜡烛下的奶油都积了一层蜡了。

　　莉莉安不禁失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闭上眼睛，左手握拳，右手包住左手，做出许愿的手势，下巴抵到手边。

　　不过十几秒，她就许完愿，睁开眼来，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她还特意地数了一下，插了十八支蜡烛。

　　“为什么是十八支？”莉莉安扬着脸问。

　　“年年十八嘛。”

　　“你好会说话嘛。”莉莉安笑着摇头。

　　陆小锋朝她挑挑眉，问：“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呀？”

　　莉莉安调皮地说：“你猜。”

　　“没事，不说也没关系，毕竟说了就不灵了。”陆小锋像是在自我安慰。

　　莉莉安背着手，悠然地欣赏着江畔风景带，淡淡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就算说了，愿望还是会灵。你相信吗？”

　　陆小锋扭过头看着莉莉安，瞧着她窈窕的背影，江风吹得她长发飘在身后。

　　“我相信你。”陆小锋语气宠溺。

　　莉莉安笑盈盈地说：“那好，既然如此，那我告诉你，我的愿望。”

　　“你说。”陆小锋很期待地笑着。

　　“我的愿望是，希望你能得到我。”

　　陆小锋一愣，惊讶又激动。

　　“怎样，你说会不会灵？”莉莉安歪着头，目光温柔如水地瞧着懵然无措的陆小锋，笑语嫣然。

　　“你的愿意已经实现了。”陆小锋靠近莉莉安，声音有些低哑，但深沉而又富有磁性。

　　莉莉安得意地笑了笑。

　　“你说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过生日，既然是第一次过生日许愿望，又怎么会不实现呢。”

　　“上道上道。”莉莉安给他竖了个拇指。

　　“谢谢你能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是第一次做女孩子的男朋友，没有经验，请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说完，莉莉安上前半步，微微踮起脚尖，在陆小锋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脸颊猝然地被莉莉安的嘴唇碰到，陆小锋顿时僵在原地，有些呆呆地看着莉莉安。

　　只见莉莉安眉飞色舞，他不由伸手搂过莉莉安的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目光深情地注视着莉莉安，微微俯身，想要亲吻莉莉安。

　　莉莉安眼疾手快，一抬手就捂住了陆小锋的嘴，场面一度很尴尬。

　　“你……”陆小锋忍不住想笑。

　　莉莉安头抵在陆小锋坚实的胸膛上，笑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太快……”

　　“好，好，好，都听你的。”陆小锋摸了摸莉莉安的头。

　　莉莉安趁陆小锋不注意，用手指蘸了点奶油，抬头迅速抹到陆小锋脸上，然后看着被抹了一脸奶油的陆小锋笑得肚子疼。

　　陆小锋失笑：“你呀，还说我是小屁孩，自己才像个小屁孩。”

　　“哼。”莉莉安傲娇地扬着脸。

　　“对了，我还租了把吉他。”说着陆小锋将旁边石椅的吉他拿过来，调了调弦，然后挑眉，“我为你生日快乐准备了一首曲子。”

　　“弹来听听，说实话，我还没见识过你的吉他。”莉莉安有点翘首以盼。

　　陆小锋很有范儿地抱着吉他，修长的手指拨着吉他的弦，弹了个前奏，然后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唱。

　　彼时，夜色正浓，江畔晚风徐徐。

　　他边弹边唱着，手法技巧还挺纯熟，而且声喉和音色还挺让人感觉舒服的，这让莉莉安有些意外。

　　“如果你看到他，回到海岸。就请你，告诉他你的名字，我的名字，莉莉安……”

　　一曲《莉莉安》弹唱完。

　　陆小锋笑嘻嘻地说：“怎样？”

　　莉莉安很捧场地鼓着掌：“还不错。虽然有几音错了，不过总得来说，还是可以的。”

　　“那可不，这可是我专门为莉莉安练的《莉莉安》。”陆小锋知道莉莉安喜欢这首民谣，专门找了吉他谱来练习过的。只为生日这天给莉莉安惊喜。

　　莉莉安微微一笑，忽然说：“你只知道我叫莉莉安，那么，你想知道我真实叫什么名字吗？”

　　陆小锋微愣，说：“其实刚开始我挺想知道的，但后来慢慢就没那么想了。不过今天你又说起了，我又想知道了。如果连自己女朋友名字都不知道，不太好吧。”

　　莉莉安顿了顿，扯了个笑：“你真想知道呀？”

　　“嗯。”陆小锋诚实地点头。

　　“如果我不想说呢。”莉莉安故作神秘。

　　“好吧。”陆小锋无所谓地说。

　　“我叫林初见。”莉莉安突然说话，语气淡然，“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初见。”

　　“初见？林初见。”陆小锋低头呢喃着，他只觉这名字好好听。

　　“满足了吧，知道我真实姓名了吧。”莉莉安满不在意地说。

　　“你是不是不轻易告诉别人真实姓名的呀？”陆小锋问。

　　他觉得莉莉安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从不喜欢向别人透露太多。

　　“是。”莉莉安微仰着头，神情有些复杂。

　　“没事，我还是会叫莉莉安的。我觉得莉莉安会更好听一点。”

　　“你就算现在叫的林初见我也未必能及时回答你。已经三年没人这样叫过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