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白塔》狐言先生

34、chapter.34 坠楼

　　班级上的同学已经下课了。

　　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班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学习。

　　顾堂东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左上的空位置。

　　乔静好和顾堂东是同桌。

　　一直在学习的乔静好忽然抬头看了看顾堂东，只见他手中紧紧着攥着笔，却一个字都没有写，目光死死地盯着沈轻舟的位置。

　　她诧异地问：“你在看什么？赶紧写完题，我们回家。”

　　顾堂东微微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笑了笑，说：“我有点累了。对不起！”

　　乔静好察觉到顾堂东的异样，摇了摇头：“不对，你一直盯着沈轻舟的位置……你在想什么。”

　　顾堂东眼神闪躲着，说：“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东西。”说完，他忽地一下站起身来，朝后门走去：“我去上个厕所。”

　　顾堂东匆匆忙忙地逃离了教室，一个人闷着头直往走廊尽头走去。

　　他的教室在最高的一屋，七楼。七楼大多数的班级已经下课走人了。

　　整一层七楼都没有几个人，但顾堂东走到离厕所还剩十几米的距离时，听到男厕所里传来一阵起哄，大笑，辱骂的声音……

　　听到这些，顾堂东心头愣是焦急起来。他颤颤巍巍地凑过去洗水池。

　　洗水池旁筑着一面墙将里头分隔开来。顾堂东小心地隐蔽在墙后，微微探头去看着厕所里面……

　　里头站着四五个高大的男生，都穿着北门中学的校服。他们围着一个被拉拽得衣衫不整的男生。

　　顾堂东定睛看去，那个衣衫不整被迫双膝跪地的男生，竟然是沈轻舟。

　　里面的几个男生，顾堂东只其认其中两个。一个是自己班的秦昀戈，一个是隔壁班的郑亮。其他的他一概不认识。

　　沈轻舟被郑亮按着头，他想挣脱郑亮，却被旁边的秦昀戈狠狠地一脚踹过去。

　　“你小子还要反抗？”秦昀戈又是一脚踢下去。

　　沈轻舟踡缩着身子，倒在地上，面对着那些拳打脚踢都没有叫出声来。

　　秦昀戈忽然拽起沈轻舟，掐着他的下巴，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是因为你奶奶，如果不是你奶奶讹诈我父亲，我父亲也不会死。你一家人害死了我父亲，你就该得到惩罚。”

　　已经鼻青脸肿的沈轻舟，话音颤抖地说：“对……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奶奶做错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放屁！”秦昀戈怒火再次上头，拽着沈轻舟额前的头发就将他的头用力地往地板撞去。

　　额头被狠狠地撞向地板，顿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充斥全身。

　　沈轻舟迷迷糊糊地被郑亮抬起头来。迎头又是一脚踹来。紧接着那些围着男生一个接一个地对沈轻舟拳打脚踢。

　　“狗杂种，你怎么不去死呀。”秦昀戈越想越气。一看到沈轻舟就想起自己父亲秦一川因为被沈轻舟的奶奶讹诈而借高利贷被害死。

　　沈轻舟像沙包一样被轮翻拳打脚踢之后，无力地倒在地上，混身抽搐着，疼痛已经没有知觉了。

　　秦昀戈一脚踩在沈轻舟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告诉你，这只是开始，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只要你求饶，跪下来，或许我哪天开心，就放了你。”

　　沈轻舟涕泪交加，他无话可说。

　　眼前那个场景让顾堂东想起了一周前。

　　那是个深夜，在宿舍楼，他也像今天那样看到了沈轻舟被秦昀戈那伙人欺凌围殴。

　　当时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敢说。

　　因为如果他出声了，那么就该沦到他被欺凌了。

　　他不想再被欺凌了。

　　从小学到初中，他从来都是校园欺凌的受害者。

　　直到了高中，他的学生生涯才渐渐好了起来。他不想因为帮了沈轻舟之后又让自己陷入那样的黑暗日子当中。

　　但是，当他看到沈轻舟那个样子，他又会想起当年的自己。

　　当年自己受欺凌时，曾满心怨恨地看着班级上的同学，为什么没人帮我？为什么没有出来阻止？

　　而言，沈轻舟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自己却活成了当年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里头拳打脚踢的声音越来越密，哄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辱骂的内容更是越来越难听。

　　顾堂东内心万般挣扎。

　　他该怎么办。

　　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忽然间，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报警！

　　录像取证！

　　只要自己不被发现地将证据留了下来。那些是不是就可以了？

　　顾堂东闭了闭眼，终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点开录像。他小心翼翼地将秦昀戈他们欺凌沈轻舟的内容录下来。

　　忽然身后有人狠狠地一脚踹向顾堂东的后背。顾堂东整个人扑了进去，手机摔了出去。

　　“妈的，居然还录像！”说话那个从门口走进厕所之后，将顾堂东拖拽到一边，一抬手就扇了几巴掌：“你是不是想去告发我们呀！”

　　顾堂东被狠狠地扇了几巴掌，脸颊瞬间火辣辣的感觉，开了发烫发热。

　　秦昀戈瞟了一眼顾堂东，说：“想帮沈轻舟？”

　　顾堂东看着秦昀戈凶戾的眼神，没有说话。秦昀戈一扬手就使劲拍了下顾堂东的头。

　　郑亮笑了笑，说：“娘娘腔，你什么时候想当回男人了？还想替人出头。”

　　秦昀戈笑说：“娘娘腔？”

　　“可不是么，顾堂东和我初中同班，他每天像个女人一样说话小声，吃东西小口小口地，还经常和女孩子打闹。初中时就没小被我们揍。你们不知道，他父亲是个基佬，同性恋的。”

　　“啧啧啧，太恶心了。”秦昀戈嫌弃地看着顾堂东。

　　“娘娘腔是不是同性恋呀，你那么帮这个沈轻舟，是不是喜欢沈轻舟？”

　　周围的人起哄：“有可能喔！”

　　顾堂东眼睛里的泪水顿时汹涌澎湃。

　　郑亮掏出手机，说：“欸，娘娘腔不是喜欢拍吗？不如咱们给他拍一下吧。”

　　秦昀戈觉得有趣：“这个主意好。拍点什么”

　　郑亮啧了一声：“当然是拍娘娘腔的□□呀，基佬都是给屁股男人操的。”

　　“哈哈哈哈，太狠了你们。”秦昀戈笑得摇头。

　　顾堂东想挣脱他们，却被郑亮狠狠地往小腹上踹了一脚。他跌坐到地上。

　　那些男生一拥而上，将顾堂东按到地下，抓住他双手，另外几个扒开顾堂东的裤子。

　　“放开，放开我。”顾堂东嘶哑地叫喊，他被几个人使劲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郑亮举起手机拍照，边拍边说：“这个角度好，哈哈哈哈。都给老子扒光了，你们不知道，他身上有一块被火烧过的疤，别提多恶心了，肉都模糊死一团了。”

　　“那倒要看看，我还真没见过被火烧是什么样的。”一人附和着。

　　“走开，滚，不要碰我，放开。”顾堂东拼尽全力要挣脱那群疯子的禁锢。

　　“吵死了。”秦昀戈低吼了一句，不耐烦地上去，甩手就扇了几巴掌顾堂东，又用手将顾堂东的嘴死死捂住。

　　“…唔……”顾堂东喊不出声，泪水绝望地流下……裤子被扒拉开，内裤也被拉扯开……

　　“哇，这娘娘腔皮肤好白，好像女孩子。”

　　“哈哈哈哈……他要是女的，老子c死他！”

　　“娘娘腔下面还不小呢。”

　　“叫声爸爸来听听，或许就放过你。”

　　那些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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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教学楼另一边的陆小锋。

　　他从教学楼302办公室出来之后，正准备找电话给莉莉安，想问问她和沈轻舟那边情况如何。

　　刚掏出手机来就被前边走廊不远处一道身影吸引。

　　他仔细看去，只瞧见那人身形熟悉，他不太确定地朝那人喊了一声：“顾堂东，是你吗？”

　　前边的人听到顾堂东三个字不由吓得一激灵，回头看了看，正是顾堂东。

　　顾堂东佝偻着身体，瞧着很是狼狈，见了陆小锋，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二话不说就掉头走人。

　　“怎么回事，沈轻舟和顾堂东都那么奇怪。”陆小锋寻思着，便跟上顾堂东的脚步。

　　顾堂东跑进了教学楼另一头的厕所去。陆小锋追上去时，顾堂东正在洗水台上洗着脸。

　　“你看到我跑什么？”陆小锋不解地问。

　　顾堂东捧着一把水，泼向脸去，额头的头发都湿得都滴水了。他低头掏出手帕纸擦了擦，没有说话。

　　陆小锋抱着双臂，靠在厕所门边上，瞧着他，见他嘴角和脸颊微微泛红，有些许红肿的迹象，不由眉头一皱，说：“你怎么了？被同学欺负了？”

　　顾堂东狠狠擦了擦眼睛的水，摇头。

　　他想走，陆小锋拦住了他：“你到底怎么了。”

　　“你别问了。”顾堂东瞪着他：“我很好，我没事，我要走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顾堂东固执地什么都没说，一个人跑了。

　　陆小锋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些学生心里想的是什么。

　　莉莉安没能追上沈轻舟，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无奈之下，只好给陆小锋打了电话。陆小锋确定了莉莉安的位置，立马赶过去。

　　此时的莉莉安在教学楼一楼大厅中等着陆小锋。陆小锋从三楼下来，一分钟左右就来到一楼大厅这里。

　　莉莉安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去，懊恼地：“沈轻舟跑了很快，我跟不上他，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怀疑要出事。”陆小锋一上来就焦急地说。

　　莉莉安诧异：“出事？”

　　“我刚才看到顾堂东，他好像和沈轻舟一样受到欺凌，什么都不肯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莉莉安目光渐渐阴沉：“他们可能是真的遇到校园欺凌了，最恐怖的就是校园欺凌了。老师不管，家长忽视，警方要求证据，法律有未成年人保护法……施暴者根本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正说话间。

　　一团黑影从天上砸了下去。

　　砰得一声响起。

　　顿时脑浆迸裂，血流成河。

　　“啊！”莉莉安应激性地退后，尖叫一声。

　　“……”陆小锋目睹着全过程，吓愣在原地。

　　眼前猝然掉下一个人来，任谁都吓愣。

　　“……救护车……”莉莉安意识清醒地去拨120。

　　陆小锋心里慌乱不已，但他努力地稳定心神，他缓缓凑上前去。

　　从高楼坠下的人摔得血肉模糊，陆小锋强忍反胃的恶心，目光聚焦看过去，忽地整个人怔住。

　　“沈轻舟……”陆小锋说话都颤抖着。

　　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

　　听到沈轻舟三个字，莉莉安整个人惊愕住。

　　她缓缓扭过头看向地上那血淋淋的人，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翻腾，霎时间眼泪如断线珍珠一样一颗一颗砸落。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她神情痛苦地低着头，双手狠狠地抓着自己披散下来的头发，带着哭腔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

　　那是陆小锋第一次见莉莉安哭。

　　莉莉安悲恸地凝望着血泊中的沈轻舟：“如果我能一直跟着他，没把他跟丢，或许不会这样……都怪我。”

　　她无比自责，她预知到沈轻舟一定是有什么事，她明明感觉到会有事，但就是没能阻止……

　　救护车来到时，人已经断气了。

　　随即，警察过来了。

　　现场被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