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白塔》狐言先生

11、chapter.11 童年

　　乔父进局子那年，乔静好刚满八岁，她弟弟乔景飞才七岁。

　　他们家世代生活在北门区巷胡同。

　　乔父犯事进了局子之后，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拮据了。乔母一个女人担养家的重担。

　　乔景飞出生就带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治这个病，乔家可谓一贫如洗。

　　那会子，乔静好已经上小学了，然而成绩并不理想。

　　乔母经常和乔静好说：“我们家很穷，没有钱，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

　　然而乔静好怎么努力都没能做到母亲要求的成绩全优。乔母对她打骂也于事无补。

　　这时候，住在北门区巷18号的高磊考上了帝都大学，高家热热闹闹地摆了大学酒，请了胡同所有人来。

　　当时乔母带了乔静好姐弟来。乔母对高磊这样的孩子夸赞不以，还不忘提醒着乔静好说：“将来一定要像高磊哥哥那样，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

　　高磊见了乔静好，问：“今年多大了，读几年级了？”

　　乔母忙应答：“都八岁了，上二年级了，但脑子笨，学习不好，要是能像你那样有出息就好了。”

　　“学习的事慢慢来嘛。”

　　乔母心生一计：“你说，你都考了大学了，趁现在暑假还没开学，不如让乔静好去你家，你帮忙着辅导一下。”

　　高磊爽口答应了。

　　之后，乔母日日让乔静好去高磊家。

　　乔静好去了第一天回来，整个人都蔫蔫的，说：“我不想去了。”

　　乔母顿时怒目而视：“你怎么那么不懂事，那么懒怠读书，你必须每天给我去，而且免费的补习班，上哪找去？”

　　乔静好哭喊着不想去。

　　乔母今日正为工作的事犯愁，回家又见女儿逆着自己意思，气不打一处来，抄起竹鞭子就抽。边骂边抽：“你不想读书，不想学习，那你想干嘛，我辛辛苦苦赚钱给你，供你读书，你就这样讨厌学习？”

　　乔静好被打得手臂红肿，赫然是一道又一道的竹鞭痕，哭都声音都嘶哑了，这才服软地说：“我去补习，我去学习。”

　　乔母这才停下来，骂道：“就是贱骨头，不打不骂就不行，今晚不许吃饭，去写题。”

　　就这样，乔静好每天被母亲逼着去高磊家。

　　乔静好不敢说不想去高磊家的话，因为她害怕再次被妈妈打骂。

　　乔母以为一切都如自己预料的那样美好……

　　然而……

　　大概是乔静好去高磊补习的第二个星期。

　　乔母发现乔静好下ti大量出血，惊愕失色，差点吓晕，忙不迭地将人送去医院。

　　检查发现，乔静好被多次性侵导致子gon破裂，下ti出血，伤了根本，只怕这辈子再也怀不了孕了。

　　当乔母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场晕倒。

　　有医院苏醒的乔静好开始了癫狂状态，嘴里大喊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不要脱我的衣服。”

　　医护人员强行按住她，乔母赶来抱着女儿一通大哭。

　　乔静好冷静下来，稚嫩的脸庞满是泪痕：“妈妈……我不想去补习，不想去……”

　　一听到这个，乔母嗷嗷哭出来：“不去了，不去了。”

　　这时主治医生联系了精神科的医生过来询问了解乔静好的情况。

　　“你能说说，你除了补习还做了什么吗？”精神科的女医生和声细语地问。

　　乔静好泪眼婆娑，语调稚气而无力：“除了补习，他们还说和我做一些秘密的事……”

　　“他们？”

　　“嗯！”

　　“几个人做秘密的事呀？”

　　“两个人。”

　　“那怎么做？”

　　“他们都脱裤子，又叫我脱……我不脱，他们就打我，扒开我的衣服……我求他们不要这样做，他们不听……”

　　乔母一边听着，泪角噙着泪水，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使劲地捶胸顿足：“都怨我，那天她和我说不想去补习，我就应该问清楚，而不是打她，如果我当时问清楚了，就不会有今天了，都怪我啊……”

　　乔母情绪激动被护士劝了下去。

　　女医生又问：“经常做这个所谓秘密的事？”

　　“每天都玩，有时还放影碟看，还喂我吃药？”

　　“药？”女医生倒吸一口气。

　　居然还喂药给年仅八岁的女童！

　　乔母听完之后，发疯一样跑回北门区巷胡同，直奔高磊家，一通大闹。

　　当时引来很多围观的人，但大都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乔母觉得这事不好让胡同的人知道，于是随意扯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之后私下和高家大吵大闹起来，高家人不敢相信自家孩子会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

　　乔母气结，冲进高磊房间去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大沓色情光盘并且还有几瓶成人性药，bi孕套……

　　高家人看到眼前这些□□之物，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没把儿子打死。

　　乔母逼问之下，这才问出伙同高磊一样□□乔静好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叫赵旭，父亲是县城有官职，家里很有钱，是高磊的高中同学。

　　乔母扬言要报警，要把高磊和赵旭告上法庭，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高家人又哭又跪地向乔母哀求，希望让乔母不要报警，说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表示只要不报警，愿意赔钱并承担乔静好的医药费。

　　乔母哪里肯答应，甩下狠话：“你们就等着儿子坐牢枪毙吧”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乔母回到医院，问了医生，知道乔静好现在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心灵上受到的创伤，需要进一步的心理康复。

　　“妈妈……我到底有没有事啊？”乔静好问。

　　乔母一直守在病床：“没事，静好没事的。”

　　“那我没事了，是不是又要去补习啊？”乔静好颤巍巍地说。

　　“不不不，再也不去了，那些都是坏人，妈妈等一下，报警，捉了他们。”

　　乔静好笑了：“真的吗？真的可以报警捉走他们吗？”

　　“当然，妈妈答应你，一定让你亲眼看到他们坐牢。”乔母一想到女儿身体和心灵受到这样的伤害，就恨得牙痒痒，这咬牙间就要拨110报警。

　　然而，祸不单起。

　　乔景飞这时心脏病突发，当夜叫了救护车，连夜送去抢救。

　　女儿这头事还没完，儿子又出了事。乔母简直要崩溃。

　　儿女双双入院，花钱如流水。乔母已将积蓄花光，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但仍是杯水车薪。

　　乔景飞马上要做的心脏手术，她连保证金都交不了。

　　这时，高家人提议：“我们家可以承担乔景飞的手术费用和治疗费用，但条件是不报警，私了。”

　　儿子的生死攸关！

　　女儿的天理公道！

　　乔母万般纠结。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儿子。

　　她终究是没有做到答应女儿的事——将他们送进牢狱。

　　乔静好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哭着问：“为什么没有把他们送进监狱？为什么他们还在？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乔母痛苦地说：“你弟弟都快死了，我要救你弟弟呀，谁叫你那不争气的父亲。”

　　“为什么呀，那我怎么办，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谁叫咱家穷苦……要怪就怪我们娘俩命苦吧，认命吧！”

　　认命？

　　八岁的乔静好知道认命这个词的概念吗？

　　高家人出钱，乔景飞的手术很快就安排上了。

　　手术那天，乔母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而乔静好已经出院回家了。

　　那天晚上，是一个凛冬冽风的夜晚。

　　乔景飞手术失败去世。

　　儿子的去世让乔母一度去寻死，但想起家中受伤的女儿，就才勉强生活下来。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关于乔静好的事，乔母全盘托出。

　　那些事讲完之后，乔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听完乔静好的事，陆小锋神色复杂，心中除了愤恨就是可怜……

　　他偏过头看了看莉莉安。

　　莉莉安眼中泪光盈盈，但面部表情却控制得很好。

　　看似平静，实则汹涌澎湃。

　　乔父听完之后，眼睛红了一圈，掬着泪水在眼眶，同时神情悲愤，全程拳头紧拧，咬牙切齿。

　　乔母闭了闭眼，长了一口气，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逼着静好，就不会发生那些事的，更不会有现在这样，我之前一直不敢告诉你，是因为这事全因我而起，我不敢说。但现在我都说了，你要打要骂随便吧。”

　　乔父忍着气，似乎憋了好久，然而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罢了，罢了。只是当时为什么没有为孩子讨回公道，而是接受了高家的和解”

　　乔母痛心地说：“难道你要我为了女儿就看着儿子死吗？”

　　乔父哑口无言。

　　世间安得两全法啊！

　　叶婆婆拭去眼角的泪水，淡然地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为什么静好害怕见到小锋了。”

　　“为什么。”陆小锋想知道。

　　叶婆婆目光迷离：“我记得高磊的样子，和小锋很相似，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体形，高磊的眼睛特别像小锋。”

　　“怪不得她每次看到我就跑，一接触她就发狂。”陆小锋幽幽地说。

　　莉莉安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乔静好虐杀猫狗的事是在陆小锋来北门区巷之后才发生的。应该是乔静好见到陆小锋，被陆小锋刺激到，勾起了童年黑暗的回忆，然后开始发病狂躁，最后彻底人格分裂，虐杀猫狗！”

　　陆小锋无奈：“如果我没有来北门区巷，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被刺激到……”

　　“那么她童年的那些事，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外人知道了。”莉莉安说。

　　“对了，高磊现在人在呢？应该不在北门区巷了吧？”陆小锋忽然问。

　　叶婆婆说：“死了！”

　　“死了？”莉莉安有些惊讶。

　　乔母说：“景飞手术那夜，也就是去世那夜，胡同起了大火，高磊的家人那天都去了县城办事，留下高磊一个人在家。火势乘风蔓延，高磊活生生困在家中烧死了。”

　　乔父嗤笑：“活该，那个狗杂种死有余辜，被烧死都不可惜，还便宜了他。”

　　“同意！”莉莉安忽然举手，表示同意乔父的话，这让陆小锋意想不到。

　　乔父沉声说：“高磊死了，还有一个赵旭，当年他也有伙做那些禽兽之事。”

　　乔母摇头：“赵旭并不是胡同里的人，而且家里有权有势，当年他爸是县城里当官的，没人敢动他，出事后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乔父怒道：“管他娘的，老子不会放过他。”

　　陆小锋一手压着乔父的肩膀：“叔，别冲动，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现在最主要的是静好的心理。”

　　叶婆婆点头：“是呀，那些坏人，上天会收拾的，你现在好好照顾静好才是主要的。孩子没事比什么都要强。”

　　“放心，我是孩子父亲，不会做傻事的。”

　　莉莉安背着手，来回踱步，总结性发言：“现在知道了问题的根源，就要想出个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乔父问。

　　陆小锋说：“她的病是因童年的经历而起，如果打开了她那个心结，让她不带受到外界的刺激，让她陷入童年回忆就好了。”

　　“怎样才能打开那个心结？”乔母不解地问。

　　“喏。”莉莉安推了一下旁边的陆小锋，说：“他就是刺激乔静好的人，如果让乔静好看到他不发病就没事了。”

　　叶婆婆建议说：“意思是这样没错，但目前还是要看医生的法子。”

　　“没错。”乔父点头应答。

　　“顾堂东呢？”陆小锋这才注意到，顾堂东人已经不见了。

　　莉莉安环顾四周：“刚才还在，这会子跑哪里去了？”

　　陆小锋顺着走廊走去。

　　“你等等我。”莉莉安紧跟着出去。